唐林让人撤去冷掉的饭菜,说道“君上,已酉时末了。”
“酉时,”云长凌低念道,“今夜便不去华贵妃那,你亲自前去交代几句。”
“君上其实大可不必为秦王如此担忧,奴才已差人去牢狱探过,秦王一切安好。”
这便能放心下去了,云长凌苦笑,说道“朕这心里担心的并非是他过的好与不好,”说起,心里难免有些酸涩,看着云长青在身边长大,看他活的风光,虽然免不了一些嫉妒和羡慕,可他真的很…那个词身为兄长,他不能说,身为君主,便不敢说。若是因为这件事情,他们之间的距离越远,突然离开他该怎么办?倘若这个天下没有了云长青,他坐在这上面还有何意义呢?如若以后,云长青不再相信他,那该如何?
唐林多多少少还是明白的,又道“秦王待君上一直忠心耿耿,情谊深厚,也必知晓此事绝非君上本意,待天晴朗,一切豁然开朗。”
“不提也罢,给朕取件衣裳过来,朕要去看看他。”
这云长凌还未出门,锦月初先一步来了,大有过来施压的架势,云长凌也只好等些片刻去牢狱之中探望。
锦月初撤去外人只剩他们母子在里间,手捧佛珠,眼生厉色,开口便说“秦王一事,君上准备如何处置?”
“已交由大理寺东方南以及吏部李朗彻查。”
锦月初谋生不悦,冷冰冰的说“君上是欲按唐国章法来处置秦王,是吗?”
“秦王身为皇室人,不管做错了什么,触犯了什么法律,都该走章程。”云长凌极少违反锦月初的意思,总是顺着她,顺着她的意思弑兄矫旨,顺着她的意思抢了本该属于云长青的天下皇位,更顺着她的意思娶武国公主。想想看,多少年了,以屈服的姿态在她的影子里生存。如今,她也要动云长青了,这是万万不可的。
被违反的锦月初自然是生气,却没有大怒,捏紧佛珠直视翅膀没硬就想独自飞翔的云长凌,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秦王明里确实没有做出不臣之事,只是暗地里做了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君上又如何知晓?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画人画魂难画骨,还是决绝点好。云长益都杀的,云长青又如何杀不得了?”
“朕信秦王。”云长凌坚定的说道,眼前的、背后的,都有可能背叛他,但是,云长青绝对不会,就算那一日真的反了也是被逼的。已经毒害过兄长的他绝不会再毒害余下的,尤其是云长青。
“君上想反哀家?”被逼到崖边的锦月初大怒,一瞬捏断佛珠,珠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云长凌耳里,却像是刀剑落地之声,久久不去。
“朕…”被锦月初如此怒目而视,云长凌心里开始打退堂鼓,可想起云长青这次要是他也放弃挽救当真是要上断头台,又提起胆量,站的更直,说道“朕这次非救不可。母后请回。”说完,用着他从没有过的姿势在锦月初面前转身离去。
他的每一步都将锦月初的计划袭击,黑瞳之中竟然腾起杀意。
出了殿,云长凌直接往狱牢而去,既然准备这样了,那就不能再退缩了。
第45章 牢狱对谈
看着眼前故人,云长青也不知如何去形容这种可笑又可喜的心情,云长凌还是忍不住来看他了。
云长凌道“不论结果如何,朕只希望你不要责怪于我。”
云长青含笑挑眉,不是对云长凌这话的嘲笑而是一种虚伪和好奇,说道“怪谁呢?怪我身为人下人,命不由己。君上待臣已经是盛宠,就算大理寺请奏断我秦王脑袋,臣也不好责怪君上”从容的眼眸斜睨对面的云长凌,看着他眼里的冷漠在心里苦笑这段感情已经到了非要这般面对的时候,嘴角的笑更大“不信臣的忠心。”
然而在云长凌眼中,云长青的每一刻的笑容都那么讽刺,刺在他的身上,痛的很,握紧双手故作冷漠的说“既然知朕待你不薄,为何与人结党营私?”
结党营私?云长青收回眼睛,轻蔑的说道“臣若是说臣是无辜的,结党营私是栎丞相他们给我扣的罪名,君上会如何做?你已然不信臣了,是真是假有何区别?”
“朕身为一国之主,不得不怀疑每个臣子的心,根本谈不上信任。秦王要朕信你,朕会看在手足之情上信你一次两次,可你拿什么去让朝臣、让百姓信你是无辜的?”
云长青的眼睛渐渐便红,被云长凌的话激的咬牙控制自己的情绪,沈英说遇事不要急,不要吵,忍一时风平浪静。强制的咽下一口水,在微弱的灯光之下穿上坚硬的外壳,启唇说道“让大理寺去查吧!是断头是流放,罪臣绝不喊冤。”
“好好反省反省。”疲惫的云长凌起身要走,又回身说道“在定夺之前好吃好睡,若敢怠慢身子,朕便抄了秦王/府上下。”
云长青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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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狱牢,云长凌长长松了一口气,疏冷他才是为他好。
琼华殿。
“昌邑候容臻有谋逆之心,欲攫帝位而代之,秦王知情不告,更与之屡次私下往来,此为结党营私之罪。”栎阳道。
云长凌已经将他们奏上的罪折看完,没有一条不是死罪,就拿栎阳此刻所言的来说,足以让云长青死。这些人为何那么希望云长青死,是畏惧?还是想除去他掌控朝政?
李朗道“去年秦王出使韩城治理当地水患,国库拨下饷银一万两,但据韩城刺史回信,只接到七千六百二十七两,便有两千三百二十三两不知所去。而这笔款项由秦王押运并且转交韩城刺史,不翼而飞的银两据秦王/府下人张赫通报,乃为秦王私藏。”
云长凌道“大理寺卿如何判?”
东方南缓缓说道“按唐国律法,皇室贵胄凡有结党营私者,贬至北部难民岛上,永不召回;其二,秦王私吞赈济款项,当没收其全部家产充公;其三,秦王与昌邑候皆有谋逆之心,该当处以死刑。”
同样参与此事的公孙回琴倒是云淡风轻,似乎这一切对他而言毫无威胁可言,看的栎阳都有些不知此局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上方的云长凌说道“秦王确有罪在身,但其对唐国之功也无法不提。朕驳回大理寺的处置,重新审判,散了。”
只要他一日还是这唐国的君主,他就一日还握有生死大权,岂有这群臣子胡来?
云长凌此举让李朗与东方南有些不满,那栎阳与孟宪起身跟去,务必是要让他今日给出一个交代。
走了一截还不见栎阳、孟宪撤去,云长凌止步看着他们二人,说道“二位爱卿在唐国已算是功臣,有些事情,追根到底未必是件好事。你们看那公孙尚书,自始至终波澜不惊,言语适可而止。赶尽杀绝有何好的?嗯?魂断朝堂上的怨魂可平整个帝都,得饶人处且饶人。”
栎阳与孟宪互视,没有续话,云长凌自个儿的也就走了。
这件事情到这也没落下帷幕,几方势力各施手段护住自己的利益,而离八月也越来越近,秦王一事也有了一个喘息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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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风和日丽,芳华盛极,正是出门散步的好日子。
云长凌带着一群人去往莲凤宫中,那时谢酒正在屋里小憩醒来,靠在榻上思索如何再添一把火候让云长青出不来牢狱。
“娘娘,君上来了。”素瑾匆匆进殿汇报。
闻话的谢酒轻巧起身,理理衣襟出去迎接,二人相见,自然是格外热闹的。
“爱妃,八月寒阙会将近,届时,你要随朕一同出席接受朝拜。当日锦月公主与王子以及来使都会参与,穿着自然要得体些,朕便让人做了件青云绾蓝绣。”云长凌示意人奉上。
谢酒自是好奇会是何等衣裳,当即便见有四位婢女手奉宝蓝朱玉冠、朱玉步摇、宝蓝与白色相错的衣裳、一双用淡蓝锦丝绣成荼蘼花样的白底蓝鞋,虽是在这屋内,她都可看见这件衣裳的精致华美,不由得心惊,上前伸手轻触冰凉的朱玉,竟是十分喜爱。
“喜欢吗?”云长凌温柔的问道,谢酒含笑点点头,“你曾去过边疆,浑身无形之中带有将骨之气,故而选了华贵宝蓝色,衣襟处则是外翻,里件则照襦裙模样而设,不会固着孩儿。”
“君上有心了。”这种突来的惊喜让谢酒会心一笑,也想立刻穿上看看到底是如何华美,只是,这衣裳留在寒阙会上穿最好不过。
云长凌挥手让她们放下,拉着谢酒往寝殿走,准备换换衣裳出宫游玩。
谢酒今日穿着紫白混合的襦裙,梳着未嫁女子的发式,随穿淡蓝衣裳的云长凌出宫去了。
坐在船上,云长凌看着前方的天青色,说道“羲和,你有乳名吗?”
谢酒坐在那享受着难得的惬意与悠闲,听云长凌这么问,也想了想,似乎没有,但是,沈英总会叫她酒儿。这云长凌不知她身份,如此唤她也无不可,便说“酒儿。烈酒的酒。”
“酒儿,嗯,是个好名字。”云长凌轻笑。
为何感觉会不一样?谢酒期待那一声“酒儿”,可听到时却发现,心里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沈英叫的那么冰冷,为何云长凌却叫的那么暖呢?分明是一个名字,为何差别就如此大?原来一个名字,也可以藏那么多的感情。
没有发觉谢酒异样的云长凌说道“私下,酒儿也别叫我君上了,叫我长凌。”
“嗯。”苦笑的谢酒倾身靠在云长凌的肩头,看着湖中青色。“长凌,你可曾用心去爱过一个遥不可及的人?他立在眼前,日夜相伴,唤着你的名字,可你却只能看着他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