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眨眨眼，小声道：“别叫，不然大人又要半夜来找我了。”
那只鸟歪着脑袋，两只豆大的黑色眼珠子转了转。
安乐伸出手，那只鸟扑棱棱的飞到安乐身边，停在他的手指上。
安乐抚了抚那只鸟的羽毛，暗中从它的脚上取下了一张纸条。
月光微暗，乌云层层，晚风习习吹过纸窗，安乐窗前的油灯未灭，明明暗暗地投射着安乐的影子，在纸窗上摇摇晃晃。
伴随着鸟鸣和振翅声，月光再次透过云层，露出娇羞的脸来。
油灯下。
安乐细细的将纸条上的字读了一遍，眼睛一眯，闪着光彩，迎着火光，异常昳丽。
纸条随着油灯被挑起的火心，被烧的消失殆尽，留得安乐一人在晃晃荡荡的火光下。
窗外又传来一阵鸟鸣，清脆婉转。
一声鸟鸣未完，另一声便呼应着而来，随后又是一声……
“谁说鸟不是相互相有的动物？”安乐笑道。
……
清晨，秋风卷起落叶，刮在纸窗上作响。
安乐揉着眼睛睁开眼——
一张俊美却脸色难看的脸出现在眼前……
“……大人？”
县令大人冷哼一声。
“……”
安乐朦朦胧胧的眨眨眼。
“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昨夜，鸟鸣。”
“……”
安乐猛然坐起，差点滚下床，连忙做了个跪拜的姿势。
“大侠饶命！”
县令大人：“……”
安乐没听见县令大人的回应，便抬头，一眼就望见那张俊美的脸。
不由自主的，漏跳了一拍。
县令大人幽幽道：“查到了。”
安乐一愣，“什么？”
“你说的老板娘她儿子写信的地方，简单来说，是诗鬼写信的地方。”
安乐愣住的眨眨眼，呆呆的望着县令大人的脸出神。
县令大人见他没反应，不悦的蹙眉，“还不快跟本官去？”
安乐一回神，呆头呆脑道：“去哪？”
“……”
县令大人嘴角有些抽搐，恶声恶气道：“起来！走人！”
安乐呆愣愣的点点头，然后开始换衣服，在县令大人面前，换衣服。
他豪迈的解开衣带，褪下衣衫，瞬间露出光洁的胸膛。
县令大人反是一愣。
“你做什么？”
安乐的手一顿，衣衫褪到腰间，“换衣服，出门。”
“……继续。”
县令大人毫不留恋的转身就走。
当木门碰的一声关上时，安乐瞬间倒回床上，不一会儿轻轻的鼻鼾声响起。
第20章 江郎之才，为谁而尽（中）
暖阳高悬。
安乐蹑手蹑脚的推开房门……
县令大人黑着一张俊脸，像门神一般杵在门口。
“……”安乐僵硬的干笑道，“大人，早安。”
“已经正午了。”
“……大人，午安。”
县令大人一勾嘴角，“你一定要到正午才能睡醒吗？”
安乐正色道：“一定。”
“给本官改了。”
“办不到……”
县令大人笑得更加温和了，“没关系，本官有的是办法。”
“……”
安乐默默的眨眨眼。
县令大人温和的脸立马收敛，面无表情道：“现在，出府，走人。”
“是！”
安乐屁颠屁颠的小跑着一路上了马车。
县令大人见他端端正正的坐着，就随他去了。
然而路还未赶一半，县令大人就听见了轻轻的鼻鼾声。
“……”
这时候马夫道：“大人，前面的路可能会有点颠簸。”
县令大人忽然一笑，“无需减速，本官要赶在天黑前到。”
马夫不敢怠慢，既然大人说了，便就这样呗，然后抽起马鞭。
县令大人抿了口茶，被一记颠簸晃得不轻，茶洒了一脸。
“……”
再看安乐，他脑袋搁着窗，愣是没醒。
县令大人深吸一口气，再端起茶，然后又是一下颠簸。
“……”
县令大人放下茶杯，安乐已经倒向另一边，却正好趴在座椅上，看上去睡的很香。
“……”
之后一路很平坦，安乐动了动，似乎想翻身，然而这个座椅很长却不宽，翻个身便会落在地上。
县令大人微微睁大眼睛。
安乐果然一翻身，却不料马车猛然一颠，安乐顺利的翻了个身且没掉下去。
县令大人：“……”随后他满怀恶意的端起茶杯，盛满茶。
等着马车再来一个颠簸。
等了会儿，县令大人不耐烦了，直接双手一泼，眼看就要洒安乐一身的茶水了，安乐忽然睁开眼睛，一眨眼坐直了，没泼到。
“……做什么？”县令大人恶声恶气道。
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安乐无辜道：“做恶梦了，吓醒了。”
“梦见什么了？”
“梦见大人想抽我板子。”
“……”
安乐拍了拍胸口，瞄见自己身旁一片茶水，“大人的茶以后要端稳了，洒了一片。”
县令大人默默放下茶杯。
安乐看着那一片茶还有蔓延的趋势，直接一窜，窜到县令大人身边的位子上。
“大人我们这是去哪里？”
县令大人斜了他一眼，奈何安乐压根没看见。
“本官查到了那封信寄出去的地方。”
“大人可真是不出户而知天下事，大人确定那是诗鬼的隐居之地了？”
县令大人缓缓道：“不确定，不过可以打听。”
安乐耸耸肩道：“那大人找我来干什么？”
“你准备让本官去打听？”
安乐眨眨眼，“大人怎知我擅长打听？”
“多去酒馆，多逛茶肆，多凑热闹。你自己说的。”
“……”
马夫果然厉害，在天黑前就赶到了目的地。
安乐一下车便看见一个算不上繁华也算不上颓废的村庄。
这个村子背对着一大片山林，前方不远处还有一片湖泊，是个风水极佳的地方。
县令大人悠悠然跟在安乐身后，“去打听吧。”
安乐眨眨眼，“怎么打听？”
“这可不关本官的事情。打听不到抽你板子。”
“……请大人深思啊。”
安乐叹了口气，见到一个村民便凑了上去。
“敢问，这里可有一位替人写信的人？”
“写信？有是有一个，不过不在此处。”
安乐一听有戏，便道：“那人在何处？”
村民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你找他做什么？虽然他是这附近唯一一个识字的，不过他是个疯子，还是别有太多牵扯的好。”
“疯子？”
村民摇摇头道：“可不是，真可惜了一张漂亮的俊脸，他刚来的时候可有好多姑娘喜欢，争着抢，知道他是疯子后就没人敢去拜访了。”
安乐有些好奇，“他做了什么？”
“他当时来的时候有些落魄，我们村里人给了他酒食他偏不吃，非要纸和笔。还喜欢往山里头跑，给他的白衣裳他就要弄黑，整天披头散发疯疯癫癫的，可不是疯子么？”
安乐沉默了会儿，好心的替那疯子辩解了一句，“可能是……他有脾性。”
村民不屑道：“都说读书人没一个好东西，大约是真的吧。”
“……”
安乐干笑道：“先不论这些，他在哪里？”
村民思索了一下，“这时候莫约在山里，这疯子只有晚上才会来这里，回来就是来要纸和磨的。”
“多谢。”
安乐正想回去告诉县令大人，那村民又拉住他，“小伙子你为什么要找那疯子？这山林里有很多凶猛的鸟类，还是别去的好。”
安乐微微一笑，“找他是我的私事，多谢劝告。”
村民叹息着干活去了，“又是个傻子，唉，可惜了这皮相……”
还未走远，听得一清二楚的安乐：“……”
回去告诉了县令大人，县令大人正坐在一间茶肆里——这让安乐找了半天。
“嗯。干得不错，回去赏你桂花糕。”县令大人对安乐办的事很满意。
安乐：“……大人，可以赏点别的吗？”
“赏你板子？”
安乐眉开眼笑道：“桂花糕！桂花糕好啊！大人明鉴啊！”
县令大人不理，慢吞吞的喝完茶，“走。”
安乐刚坐下，“去哪？”
“找诗鬼。”
安乐苦着张脸，“大人为何总是这么急急忙忙？”
县令大人意味深长道：“若是能慢慢来，本官也不会这么赶。”
安乐起身，跟着县令大人往外走，“大人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你不必关心这个。”
安乐撇撇嘴道：“说来听听也不会怎么样。”
县令大人不语，他拐了个圈回了马车，随后又下来。
安乐瞟见县令大人腰间多了把剑。
他们很快来到山脚下，望着高耸的山峰，县令大人忽然道：“你问了具体方位吗？”
“……没有。”
“……”
县令大人咬牙切齿道：“回去问！”
安乐被他一记冷眼看得有点哆嗦，他细声道：“大人，其实这座山只有一条路，沿着路应该找得到。”
县令大人冷哼一声，“找不到抽你板子。”
安乐有些后悔为什么装睡装做恶梦偏偏用了这个梦。
忽然有种要被惦记一辈子的预感。
总之，安乐走在前头，沿着一条很窄的小道往山上走，莫约是天气原因，走到山腰上就有种云雾缭绕的感觉，毕竟入了秋，吹起风竟觉得有些冷的刺骨了。
安乐回头看了看县令大人身上的白色貂裘，觉得有些分外凄凉——
特别是县令大人对着他恶声恶气道：“看什么？还不快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