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婆说胎位不正,生产可能有些困难,于是将蒋沛菡请出了屋子。
屋外,蹲在院子里闭目塞听思考自己大事的问旋才回过头,瞄了眼撕心裂肺的里屋,情不自禁摸了把自己的肚子,背后突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觉得森森然。
“菡姐!”她拍拍裤子站起来,朝站立不安的蒋沛菡走过去。
蒋沛菡几乎要忘了她还在这儿,瞬间分出点注意力,心里也不那么紧张了。
问旋撇嘴盯着屋内,悄悄慨叹:“真不容易。”
瞧着她那一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模样,蒋沛菡也着实无话可说,只随口道:“等你找着心仪的男人,自然也会有这一天。”
“没有了。”想到这事她就来气,愤愤往一边台子上大刀金马地一坐,完全没有一个女孩子的自觉。
“没有什么?”
“我看上一人,但他看不上我。不仅看不上,还嫌弃!什么人啊,老娘还嫌弃他呢!”她架着腿,鼻孔像是要冒烟似的表达自己的不屑。
对此事蒋沛菡闻所未闻,立刻来了点兴趣。她在问旋身边依旧端庄地坐下,问:“是什么人那么不识好歹?”
“还能有谁,城外那个呆子呗!”
这一提,蒋沛菡倒是有了点数。她记得刚到这儿的时候半蕾和她提过,说是问旋对这一个外族小子春心荡漾了。本来她们的事她管的不多,爱怎样怎样,若是找到一个好人家,大大方方给出点聘礼,两厢也都有面子。不过现在这情况……
问旋从小除了醉心武艺,就是浸淫于各种奇门遁甲、卜算怪术,对人情世故方面知之甚少,更别谈通情达理,惹人喜爱之类的。
“她嫌弃你什么?”蒋沛菡问。
“……”问旋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说:“他嫌我杀人太多,手不干净。”
蒋沛菡沉默良久,“对,你也是时候抽身了。”
听到这话的问旋“嗖”一下站起来,“菡姐!我没那意思!你让我做的事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再说,杀人怎么了,该杀之人必有该死之罪,不然谁闲得蛋疼来雇我啊!”
这话不对,或许也对。蒋沛菡重重垂下眼皮,屋里突然传来婴儿的哭声。她黯淡的眼珠忽的一亮。
连问旋都惊奇地往里瞧,嘴里不由自主道:“这就生了啊!”
产婆将洗干净的孩子抱起来,盛笑的脸窝子里挂着媒婆一般灿烂讨喜的笑。蒋沛菡进屋,她就把孩子交给她,乐乐陶陶地说:“是个小郡主。”
蒋沛菡慈眉善目地哄着长得像猴子一般的小郡主,嘴角突然染了些悲意。
她曾经,也有一个女儿。
问旋与她想不到一块儿去,看了一眼就站一边去了,不动声色的面皮底下实际在嫌弃这个丑孩子。
蒋沛菡将孩子抱给被折磨得近乎晕厥的虞玫玫。一大一小并头而靠,说不出的其乐融融。
虞玫玫吃力地用余光扫了眼孩子,方才心底那些“不想要了”的想法瞬间被眼泪给冲得一干二净。
她想,若是有一天她在世上一无所有了,至少还有这个孩子。
“鼻梁和你长得很像,鼻翼比你窄,眼阔深,长大了必定是个美人。”
明明鼻梁还是平平的一片,哪里看得出像她?听着蒋沛菡的话,虞玫玫忍不住笑出声。
“这是你的孩子。”蒋沛菡轻轻说,“无论什么变了,唯有这点永远不变。”
这就是方才虞玫玫心中所想的。她眼中含泪,静静看着这个自己费尽心力诞下来的小生命,终于体力不支睡着了。
蒋沛菡为这对母女盖好被子,仔细吩咐好照顾的人,小心翼翼退出去。
无所事事的问旋跟在她身边,嘴碎地说:“其实我一直觉得他和晟主不配,倒是和那个虎头虎脑的大小子有点夫妻相。他俩在情郎关的时候不久关系很好么,据说那大小子还有点喜欢他。”
“人生不如之事十之八九,有情人不成眷属的例子多了去,没什么好惋惜的。”蒋沛菡说。
“我没惋惜!”问旋大声强调,心说我自己还嫁不出去呢,哪有心思操心别人的。“我是今早见他从城外点了一万多的兵马,打听了才知道他是被派南下去打仗。一万多人,就再加上那几个铁家伙,能打什么仗啊?菡姐,你说皇上是不是看他不顺眼让他去送死的?”
“别胡说八道!”蒋沛菡制止他。
问旋喋喋不休的嘴闭上,面上依旧一副桀骜不驯的表情。
蒋沛菡解释不了她的话,只能说皇上必定别有用意,草草搪塞。
她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
虞毕出打了个喷嚏,每日三省地问起蒋绛调查的进度。
“顾爷派人传了书信来,说他们已经到咸杞了。姬公子没事,只是路上受了点小伤,其他一切平安。”
直到听到准确的传信,虞毕出的心才彻底落下来。
“叫蒋绛回封信,”隔了良久,他才说:“查到什么不重要,他的安全最重要。”
“是。”余茭心里记下。
作者有话要说:
太晚了,我困了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什么是历史?尚彧人认为,一切过去的、不可再追的叫做历史。
那什么叫做进程?千百年来,农耕器具生活用品的进步,制度的革新,思想观念的变化,统统都属于进程。
但是,同一个世界,也存在着截然不同的情况。
比如,为什么人们会觉得自己的当下是理所当然?因为他们接受了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历史,并根深蒂固着狭隘的进程观念。因为,他们自小便生活在那样的框架中,而他们以为,那便是真理。
……何其可笑。
当姬远一脚迈上咸杞土地的前一刻,他内心也是觉得可笑的。
再次换了一身装束的顾闻游从他身后拍拍他的肩膀,似乎在抚慰他的震惊。然后一伸手,一个奇形怪状的铁盒子停到了他们面前。
他压着姬远的肩膀坐进去。
姬远整个人处于一种半僵直状态,他按了按类似软椅的铁盒子内部,本应舒舒服服的屁\股腰背四处不对劲。
铁盒子外的景物飞快倒退,几乎迅猛到了一种让人眼花缭乱的地步。姬远不错眼珠地看着一切难以接受的新事物,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顾闻游说:“我们的目的地不在这儿,一会儿有让你更吃惊的。”
“……”土包子姬远望着越来越渺小的人和建筑,觉得自己快羽化飞仙了。
顾闻游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他换着一身舒适无拘束的衣服,不知碰了下哪里,周围传来虚无缥缈的音乐声,姬远来不及表达自己的瞠目结舌,就见顾闻游已经眯起眼睛睡着了。
这是个奇异的国度。他心想,和书里写的完全不同。
他们大概那样呆了快一天,饶是对一切新奇不已的姬远如此一天后也有些厌烦地困倦了。可当他刚闭上眼睛,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闷闷的轰鸣声。或者是铁盒子关得太紧,外头的声响被隔绝了些。
他抬头往外看,就见一座高高的建筑塌了一半,正冒着滚滚黑烟——就与徐老头做的威力加大版的爆竹用效相似。但眼前这个看着似乎更厉害一些。
姬远正愣着想事,顾闻游大抵也是被动静闹醒,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他见姬远张望,也往外瞟了眼,解释:“没什么,估计是那派看哪派不顺眼了,打打就完事了。”
这口气和小孩子过家家似的,姬远有些不好意思问:“经常有这样的事发生?”
顾闻游点点头,“反正我来一趟几天就能见十几次,见怪不怪。”
“没人管么?”那毕竟是人流攒动的大街上,就这样突然打起来……姬远总觉得不太好。
“怎么管?嘴皮子要是能管一切你们当初为什么要打仗?”
和这有什么关系?他想,再说当初也不怎么算是打仗,顶多摆足了架势看起来像大动干戈而已。
“你知道咸杞这边有几百个联盟国吧?”顾闻游问。
姬远点头。
“统一几百个人的口径不是容易的事。就是上面统一了,底下那么多张嘴谁说的清。还有,除了面上达成协议的,还有暗地里那些谁也不服的……”他头斜在半透明的硬窗户上,波澜不惊地说:“这世道,乱得明目张胆也好。”
姬远不懂他话里的意思,既然上面人不能保障下面人,要上面人又有什么用呢?而且,咸杞看起来内部就自顾不暇,为什么要打起尚彧、不,苍沢的主意?
他们终于到了目的地。姬远踏上严实的地面,蓦地有些头晕目眩,迷迷糊糊就看到眼前的一片狼藉。
顾闻游“啧”了一声,没注意到姬远的不对劲,他问:“怎么又是这儿?”
“抱歉,顾爷,新的居所已经为您安排好了。”打扮得奇奇怪怪但看起来异样严谨的一个年轻男子把持着训练有素的笑容说道。
姬远望着远处架着的一个大机器,有人正在上面熟练操纵,而机器另一头,正冒出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然后一些“人”正将那些产出的物件往支离破碎的楼房里搬。
顾闻游见此只是嗤笑一声,道:“什么时候能一次打印出一栋楼就好了!”
不明所以的姬远再次被顾闻游按进了铁盒子里。
“那是什么?”他问。
“一个机器,把东西形状构造尺寸输进去,能给你弄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实物出来。”
他满脸都写满“神奇”二字。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一路上有人在肆无忌惮炸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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