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太容易满足还是怕失去?我不记得你是前一种人。”
“怕这次他比我狠心。”他抿了抿唇,看起来竟有些苦涩。
顾闻游眼神一沉,这真是完全变了。
“就这样谈可以吗?他醒过来或许能帮你分担点。”他转入正题。
“你先说吧。”这本来就是他的义务。
顾闻游双手交叉,身子前倾,认真将自己梳理过的东西说出来。“关于咸杞具体的东西我都写在信里了,我来这边是在澎列岛得到了些消息……”他的目光徒然变得阴鹫,“这场仗,尚彧没有回旋余地。”
虞毕出缄默,好一会儿才道:“说些具体的吧。”
“咸杞年前就派过人过去,就是你还没离开澎列岛那会儿,”他见到虞毕出浑身凝重得可怕,继续,“你也知道,像那种同体联盟本身就不稳定,加上小城自治,人不可能没有野心。当那些经济、政权、名利都达到顶峰的人来说,再伸手就该是区域外的东西了。”
刚刚战后的尚彧真真是盘容易上手的好菜。
“澎列岛那边同意了?”
“那边芝麻绿豆大的国家也多得是,谁不想分一杯羹,据说还在组织成立像咸杞一样的联盟。”
“总而言之,你的意思就是——若是打起来,尚彧必输无疑是吧?”
顾闻游摊手,“不是我看不起这儿,你也清楚,绝对硬实力面前,人,就是蝼蚁。而且就算你现在开始编制军队用人海砸,时间上估计也来不及了。”
这次他沉默了更久,“更确切的时间呢?”
“两年,”顾闻游一眨不眨,“以内。”
第20章 第二十章
姬远睡醒时,顾闻游已经走了。他仍在那个房间里,虞毕出沉默不语地低着头,一只手在他发间穿梭。
他莫名觉得虞毕出的眼睛无神。
见姬远睁眼,他又忽然有意无意来了句,“我现在扔下皇位跑了你还要我么?”
姬远刚睡醒,以为自己听错了,张嘴就是,“什么?”
他轻笑了一下,托着姬远的脖子给他扶起来,刚起来的姬远腰部立竿见影地酸成一片,忙搂着虞毕出的脖子不想动弹。
虞毕出抱住他的腰往前挪了一下,让他坐在自个儿腿上。姬远搂着他脖子,觉得这姿势有点羞耻,急忙扭动,要下去。虞毕出却如若罔闻,轻轻在他腰上揉捏,问,“还难受吗?”
虽然他平日也挺温柔的,但此时的态度更让姬远毛骨悚然。
“不难受,你放开我。”姬远如坐针毡,丝毫没察觉到他的神色异常。
虞毕出又有松手的意思,犹豫了一下,没放开,他贴着姬远的耳根子道:“让我抱会儿吧,很久没抱你了。”
放屁!每天晚上搂得严严实实的那人是谁。
姬远挫败,逼迫自己转移注意力,问:“闻游呢?他还没来?”
“来过了,走了。”他不咸不淡道。
“什么?你怎么不叫我!”姬远掰他手,眉头皱的死死的。
“你两个晚上没好好睡了,我不忍心。”
姬远:“……”一定是他醒来的方式不对!怎么句句听得都像是情话?
“你受什么刺激了?还是闻游说了什么?”他转头问。
虞毕出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撇下一切似的低下头,以额抵额道,“……尚彧要没了。”
姬远脑子轰的一下被这句话炸开了,口不择言道:“你……你开什么玩笑?!顾闻游给你吃什么脏东西了!这种话能随便说吗!你……”
“我不介意。”他贴着他耳畔说,“我不在意皇位,也不在意这座江山……我就在意你一个人。”
完了,姬远彻底懵了,这就是昏君的由来啊。他还是没把虞毕出这番不正常的话当真,严词反驳道:“我在意行吗!尚彧没了你怎么办?你要抛下千千万万的百姓一个人心安理得地去死吗?”
“死了又怎样?”他斜眼,“你又不在意。”
“谁说我不在意的!”姬远挣扎。
“你喜欢我吗?”
“当然喜欢!”话一出口,姬远惊了,然后一把被得逞的虞毕出紧紧抱住。
“你说的,你要陪我到最后。”
最初变了味的承诺依在苟延残喘中延续。
……
“安烜!安烜!臭小子!”
噼里啪啦的敲门声混合着拨尖的女高音,安烜翻了俩身,一脸恶狠狠地坐起来,顶着一团怨气去开门。
“干嘛?”他半耷拉着眼皮没好气地问。
元畅一脸亢奋地将一个药包递到他跟前,“明晚你把这个给姬远送去。”
安烜深喘了口气,很有将门一口气扣上的冲动。明晚送,你大半夜来做什么妖!
元畅把药塞给他,一边不依不饶地补充,“记得要早点啊,别耽误人家的事儿!”
废话,我哪有你的精力每晚蹲点,当然早点送完早点回来睡觉。安烜整脑子都是股叛逆的味儿,奈何权威在此,他不好发作,憋着问:“还有事没事,没事我睡了。”说着已经要关门了。
元畅掰着门缝嚷:“一天到晚就知道睡觉,你看你耳垂乌黑眉目暗淡的,明显就是肾虚!”
内屋“噗通”一声,安烜拿被子裹上脑袋,懒得听她废话。
折腾完人的元畅心满意足地转身,脸上的表情突然一滞,“……二……二师兄……”
蓝袍道人宽袖一甩,不大的小院恍然间空无一人。
……
虞毕出和姬远是第二天下午才回的皇宫,原因是顾闻游那儿出了点事——他的两个女儿失踪了。
在顾闻游焦灼不已的时候,姬远靠着虞毕出悄悄说了句,“凄凄惨惨?你猜他多不待见这俩闺女?”
本来心情很沉的虞毕出被他无遮掩的亲近和话语逗得笑了一声。
俩人一致得到了白眼反馈。
“朕让大乔调一部分人帮你找吧。”虞毕出道。
顾闻游没言声,他在虞都的势力范围不小,凭他的一己之力未必比不上城军的搜索力度,可问题是到现在他还没得到一点消息……
虞毕出见他犹豫,递出一块令牌给旁边人,“去西门口,报你家顾爷的名字,把事情说一下,他知道的。”
那人得了顾闻游脸色后就收下令牌走了。
一个时辰后,顾家二位小姐找到了。两个孩子在桥墩底下看瞎子变戏法呢,一入神就忘了时间,可是和宏叔走散后她们不认得回去的路,萋萋便一直由着妹妹赖在原地了。
可是,拿着虞毕出令牌去找大乔的那个人却没回来。
顾闻游抱着两个孩子,脸色却不太好,他吩咐宏叔去找大乔问情况,可大乔根本不在西门口,那边守卫的人说,大乔出去查事情了,一整天都没回来。
姬远觉得房间内的气压有些阴沉,看看对面,又看看旁边,对虞毕出道:“先回宫找大乔问一下情况。”
顾闻游站起来,“我会尽快给出一个交代的。”
“没关系,”虞毕出抬眼,口气温和看起来却不是很高兴,“那不是号召性的腰牌,没几个人会认。”
二人走后,顾闻游立刻让人把萋萋采采带走,开始彻查失踪人的身份背景。
说也是巧,虞毕出他们正想找大乔,大乔就自个儿送上门来了。
姬远从他进门就开始不自在,他一直盯着自己干嘛?
大乔:“回皇上,丁府失火的那晚,有许多人目击到一个白衣男子从围墙上消失,臣今日与知府大人调查了此事,还听下属说,他在城南过来的偏巷中遇见了一身白衣的姬公子。”
听到此处,姬远的脸色忽然阴了一下。
没等虞毕出开口,大乔从衣冠禽兽的臣子形象中恢复过来,看了姬远一眼,“可你的残废腿脚根本上不了围墙,更别说一下子从上面消失了。”
姬远那天是不太对劲,虞毕出也发现了疑点,但并没明显地表现出来。
“所以你是来说什么的?”姬远问。
“替知府大人问话啊,这事还要不要彻查下去?”
“当然要,为什么不要?”姬远话随口出,虞毕出打断他:“不用继续查了。”
“为什么?又不是我干的!”姬远不理解他的做法。
“朕知道,”虞毕出让他别急,“这事其实很简单,就是有人不想将你的脉象问题公布出来,所以焚毁了那些书籍,丁腾之正好翻阅到那儿,所以被灭口了。”
“也许是他没来得及跑或者看到凶手的真面目了呢?”姬远插嘴。
虞毕出无奈地看着他,“不排除这些可能,但是结果始终指向你的脉象问题。应该是书上有记录破解方法,然后你就成了最大受害人。”
姬远嘴角抽了抽,还是自己的问题啊,那就更不可能是他烧的了,他很想把过去的事情都回忆起来。
“意思就是谁烧的都无所谓了是吧,反正烧都烧了。”大乔叹气,又想起一点,“那万一烧书的那个人知道内容呢?对吧!不然他干嘛要烧?”
“如果是,那就更不用查了,”虞毕出冷冰冰道:“你们根本抓不住他。”
大乔:“……”
“差点忘了另一件事,”姬远道:“你有没有碰见一个拿着皇上令牌的人,让你帮忙找闻游的女儿的?”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大乔没反应过来,那俩人都看出来了——明显是没有。
“不是,小游他女儿怎么了?小游回来了?”他还是没转过来。
“嗯,你可以去城西的戏楼找他。”姬远道。
“城西?那不是蒋绛的地盘吗?”大乔不明所以。
“那片都是烟花巷陌,蒋绛住那儿?”姬远又被扯远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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