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站着的蒋翊却是黑了脸,他和小五说了一天的话,她也没回复几句,为什么余人舒的就句句回答了。
余人舒站起来打算拜托蒋翊收留小五几天,冷不丁衣角被攥住了。
“很……重要的事情。”她磕磕巴巴吐出几个字,表情有些迷惑。
“重要?”他俯下身,与小五面对面眼对眼,继续柔和地说:“民仕法的事情有另外的人去查了,不用担心。”
“不是,”她歪着头想了许久,吐出两个字,“是……人。”
人?小五会变成这个样子是碰见了什么人的缘故么?
三人脑海同时冒出这个想法。
是什么不能见到的人?可什么人有这样厉害的本事竟然能让人失去一部分忆?
失忆?!
余人舒倏然睁大眼睛,难道和姬远也有关系?
……
“其实我给那丫头吃的只是普通的糖丸。”在望月楼呆了一整天的元畅对安烜说。
安烜无声地看他。
“不过我施展了另一种独门秘学,还是让她暂时忘掉了你们。”她轻轻扬起嘴角,朝安烜眨了下眼,“叫我一声师父可以考虑教你哦。”
“不用了,我做个凡人就好。”丝毫没被诱惑。
“没出息!”元畅哼了一声,架起二郎腿,撑着脑袋看窗外。
不用多有出息,够用就好了。安烜心想,他宁愿现在的自己更没出息一些。
第16章 第十六章
人有一种奇怪的思维——永远觉得此时的生活不够好,然后追溯过去,寻找曾经的一个抉择点,再悔恨不已,并自以为选择另一条路会过上更好的生活。
许多人觉得,失去的最宝贵,可却谁也不愿保留这份“最”宝贵的美好,一心想着挽回,于是,便成了漫无边际的痛苦。
姬远如丁腾之所说,没一会儿就完全恢复过来。躺了一天一夜,身子骨都麻了,他听说小五找到了,便要出宫去看。
虞毕出知道自己留不住他,便准了。
谁没有不曾悔恨的事呢?
看着姬远活蹦乱跳的身影被大门阻隔,虞毕出的目光跟着黯了下去。
姬远胸口的伤好了,那一刀却像一块陈年烙印深深印刻在了他的心头。
如果折返时光,他会不会仍旧刺下那一刀呢?
会的。
根本毋庸置疑。
他仍记着姬远恍然大悟的那句“我不喜欢你了”,这就像一个诅咒,哪怕伴随无比漫长时光都无法从人心流失的东西。
虞毕出的命太好,除去自我压力榨出的扭曲渴望,几乎能说是无欲无求。他不贪声色,不喜钱权,几间落魄的小平房,也照样活得安之若然。
他当初问,人庸碌的一生有何意义,世上有千千万万种不公平,却又那么多面对着千千万万不公平而选择的相同生存方式的人们。
每个人都独一无二,然并无不同。
他亦如此。
只是有人是经过无数苦难打磨,或是历经太多不可为之事,不得不选择安于现状,而他却是在平淡无忧的生活中自然而然长成了这幅摸样。即便姬远以及其他人真为他翻出了一片天,他也未曾动荡过半分。
直至习惯的东西在不经意间灰飞烟灭,曾以为牢牢掌握的人妄图离开,他心中从未需要表现出的占有欲终于造了反。
假如……当初姬远说的是“喜欢”呢?
虞毕出在失去他的那段日子里日日思考着自己后悔与否,也曾触及这个想法。然而最后的结论仍是令人心寒。
再长久的喜欢,哪怕平安度过的七年之痒,该淡的总会淡,该不喜欢的总有一天会来……那么,不若将一切美好永远定格在还美好的时刻。
他这样淡薄又不冷漠地想了无数次,无数次心疼,无数次又做出同样的决定。他被那声“不喜欢”吓怕了。
当姬远重新出现在他面前,是惊喜。十天以后,是惊恐。昨天……是慌乱。
他抿出一条唇线,心想:难道又要绕回那时吗?
……
据说,痛苦永远留在记性好的活人身上。
看起来毫无烦恼的姬远扭头瞄了眼小跟班,想和他说话但怕对方太诚惶诚恐,给双方都找不自在,只能违拗本性地缄默。
他到的时候,蒋翊正摆着一张臭脸送大乔和余人舒出来,那个脸色啊……姬远差点没认出来。
蒋翊自战后就没见过姬远,他一直忙着别的事,也没空想他,今天一见,有点愣住——这小子,竟然和当初在平南见到的别无二致,尤其那双眼睛……与他对比,自己的本心早被一堆野狗分食得一干二净了。
他的臭脸成了微微的怅然,然后一低头,说了声“不送”,就低头进府了。
莫名其妙还没进去就被送客的姬远不满,但不敢开口叫,变成这么副鬼样子的蒋翊有些恐怖。
“你怎么这么快就出宫了?身体没事吧?”大乔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看起来挺正常的。
“好着呢!为什么小五在这儿?”他问。
余人舒:“我那儿没照应的人,正好王爷和她交情不错,就暂时收留照看一段时间。”
“哦……”他意味深长地扫了眼平南王府大门。
“既然你们见过她我就不进去打扰了,去喝一杯怎么样?”姬远话没说完,已经拉着俩人上路了,话完,还不忘转头,“余茭,你先回去吧,和毕……皇上说一声,我晚点回去。”
余茭欲言又止,被姬远抢过话茬,边拍了拍大乔的肩膀,“不用担心,有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在呢,出不了事。”
大乔横了眼高过自己大半个头的姬远。
姬远就爱这套,继续不要命地调戏,“赏脸不,大将军?”
“哼,你给的脸,敢不赏?”大乔在他脸上拍了一把。
“嘿嘿。”
三人笑着去了卿乐居。确认身边两位都带了足够的钱后,姬远放肆地点了一桌菜。
大乔看着他的架势目瞪口呆,感叹,“真真是个纨绔子弟!”
听完这句贬褒待定的夸奖,姬远自个儿也寻思了一下,怎么点得这么顺口,他记得自己以前没那么挥霍呀。
“刚在宫里就喝了一小碗粥,饿着肚子都跑出来了,怎么,您还差钱?”
钱当然不差,只是不太习惯这种生活方式。大乔想着,看了眼一直不说话的余人舒,余人舒正在发愣,发觉有人看他,补了句,“我带够钱了。”
大乔忍笑,姬远觉得这孩子真可爱,凑过去调戏了一番。
余人舒被他弄得个各种窘迫,好不容易等菜上来,才缓了口气。
姬远没有他说的那么饿,只随意夹了几个菜尝味道,好吃不好吃另论,顺口倒是真的,好似吃过许多年。
“说说小五的事儿吧。”他咬着筷子说。
余人舒脸还臊着,大乔给他代口,把他知道的全部说了一遍,顺便还提了提某位不苟言笑君的温和笑脸。
姬远依旧咬筷子,一双眼珠始终歪在同一位置,静静想着什么。
大乔忍着等了会儿,问:“你有线索?”
他衔着筷子摇头,问,“那位老板娘的身家背景都查过了?”
“蒋翊都查了,平常的人际脉络也理得一清二楚,你想知道让他抄一份给你。”
“这个再说。”姬远摇头,继续沉思……“重要的人”是谁?放出谣言的幕后黑手?他摇头,不可能啊,就算面对面,小五又怎么知道那个人是幕后黑手呢,除非有人亲口告诉她。可既然不想让她知道,为什么还要告诉她?
他狠狠纠结了一番没得出因果。
余人舒提了句:“会不会是我们认识的又暂时不能露面的人?”他心里还是记挂着能与姬远的失忆问题。
姬远抓着他这句话继续想……我们都认识小五也熟悉的人?那差不多就与朝中人员撇清关系了。
他突然想起漏掉的什么东西,“对了,诸葛先生和三儿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吗?”
大乔点头,脸色沉重,“之前是一直在一起,不过他们住的帐子被炸了,人没跑出来。”其实是不知所踪,不过在那个威力下,根本没有尸骨完好的可能,找不到尸体也正常,所以他们都默认他们死了。
“死了?”他皱起眉,不知不觉,身边已经有那么多人悄然离开。
“嗯。”他再次沉重确认。
话题从这撇开,饭桌间气氛僵持了好一会儿,姬远再次艰难地开口,“那你们清不清楚,我是怎么出事的?”
大乔看余人舒,本想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无奈对方压根没理他。
“我不清楚。”余人舒的口气听起来不太高兴。
“我……”大乔犹豫了下,“我也不清楚。”
姬远疑虑更重,虞毕出不是说他被刺杀的吗?为什么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他摆出一副有些难过的表情看人,意思——你们怎么一点都不关心我。
大乔一脸为难,他是真不知道,“我只知道黎明的时候皇上把你抱出来,说是有刺客,然后就杀入皇城了。”别说问,当时他连上前的勇气都没有,虞毕出那满脸阴郁的表情,现在还深深留在他脑海中。
这句话被姬远回味了许久,读出一点不一样的味道,他问:“那段时间,我和……皇上的关系怎么样?”
关系……大乔瞟了他一眼,这也要他说吗?虞毕出每日歇息在姬远的营帐中,他本来是觉得没什么,现在想起来,虞毕出每次为姬远挺身而出,又挡剑又挡炮的,太让人想入非非了。可惜那时他竟然毫无知觉。
“我觉得你们关系不好。”余人舒突然冷冰冰地插上嘴,大乔震惊地看他,他觉得虞毕出对姬远挺好的,你又从什么地方看出什么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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