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荀没理会烛隐的话,继续道:“还有我总是喜欢在外头搬些有趣的东西回来,当宝贝一样的堆在你院子里,你说压坏了你的花,说我带回来的东西没用,我一生气就将每样东西都当着你的面吃了,那天晚上上吐下泻浑身不舒服,你就守了我一夜。”他抬眼看向烛隐道:“你有听清我那晚嘟囔的是什么吗?”
烛隐不出声,回看晟荀。
“我说,隐,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晟荀语气没有太多的波澜,却隐隐带着几分偏执的意味。
“还有那日我与你……”
“够了。”烛隐淡淡打断晟荀的话。
晟荀挑眉轻笑:“不够,怎样都不够,除非你属于我。”
没有了声音,静得仿佛置于万重严寒下,这个人从来都是这样,只可企及却永远到不了,即便如此自己却依旧不肯死心,晟荀觉得有些可笑。
“时候不早了,日头落下,我便封入幽境深处,你的世界就更加的清静了。”晟荀缓缓道,他走近烛隐,拥住了他:“别推开我,就这一次,别推开我。”
烛隐站着没动,任由他紧紧抱住了自己。
“那日你送我冥宫,说再不让我回去,我只当你是生气的玩笑话。你真把我挡在结界外时,我真的很伤心,我整整在外头站了数月,你依旧不肯见我,你真的很残忍。你将我推向权势的顶端,即便我曾有那么一丝渴望,但若没有你,我又要它何用?这些年我是怨你的,怨你为何这般凉薄。我努力做好这个冥帝,无非是要想向你证明看,我是有资格拥有你的,可你为何离我越来越远,为何不肯接受我?”
晟荀的身子有些颤抖,似乎又回到了那段难过的只能靠冷酒来暖身子的时光:“隐,这些年,没有你我不快乐。”
烛隐沉默片刻,终是道:“你说的情爱,我不曾明白,也从未对你……”
接下来的话烛隐并未说完,因为晟荀打断了他,用唇。
这是晟荀和烛隐在一起的时日里最大胆的举措,他想自己早该这样的,早该这样不计后果,没有顾忌地拥着他,占有他。
或许这些年自己终归是错了,让他们之间遥远的距离越发的遥远。可是若是一切能重来一次,他又会不会心甘情愿为烛隐改变,会不会收拢身上的刺以求能近一步的与他靠近,纵然多进一分自己便被多伤一分,也绝不还击绝不动摇,会不会呢?
到了现在,自己依旧无法给出肯定的答案,他身体流着冥族皇室的血液,他是冥界的至尊者,他有太多要考虑的事,太多放不下的东西。有时候他也会想,若还是如从前那般什么都不知道该有多好,那样他或许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可是他知道,有这样想法的自己是懦弱的,别说是烛隐,就是自己也瞧不起自己,他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事已至此,再回首也是枉然,不如就在这最后放纵一次也是好的,管它的什么约束,管眼前人是怎么想了,我晟荀即是要了又如何?
“你总会明白的。”晟荀抽一小会吻了吻烛隐的双眼示意他闭上,又马上封住了烛隐的唇。
晟荀不知餍足地细细吻着他,长驱直入,攻城略地,似要将之前空度的时光都讨回来。烛隐没有回应,任由他猩红的舌在自己嘴里纠缠。
这个吻持续绵长,天地寂静似能听到两人唇齿相交的声音。
孤城远远在树上望着,似是一个旁观者,又不像是一个旁观者。
一吻尽了,似已到了天荒地老,烛隐看见那个搂着自己的人在分开之际亲昵地朝他笑了,眼角带着他与生俱来的邪气,他说:“隐,这一次一定算我赢。”
烛隐未回过神来,紧靠的触感便已消失,只余烛隐一人站在原地,刚才好像有什么液体落在他□□的皮肤上,滚烫,炙热,灼的他有些疼,有那么一刹那,感觉到一丝异动,来自左胸口。
孤城化的鸟也在此时飞走,他的眼底有些落寞。
他以为他能与那地上的人靠的近一点,可此刻他却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远比他想象中的远的多,远的多。
朝露昙花,咫尺天涯。
冥帝进去地牢许久未出来。
“皇兄,既然你认为我做了这么多的错事,你要如何处置我。”孤楚一身白衣沾染上大片暗红的血渍,但他却笑的淡然,全然不见半分痛苦之色。
孤城冷漠地看着他,道:“按以往的规矩……”
“我要死在你手上。”孤楚笑着接话。
突然孤楚全身升起难以言喻的痛苦,周身的骨头似要从里裂开,还带着万虫啃噬的痒痛。孤楚依旧在笑,却不觉面色苍白,疼得冷汗淋漓。这种疼痛随着时间的流逝更加剧烈。
“皇兄真是好兴致,要这样活活看着我被折磨而死,你真是我的好哥哥。”孤楚虚弱地嘲讽道。
孤城无半分怜悯地望着他,伸手掐住了孤楚的脖子。孤楚一边忍受着咬噬之痛,一边又有窒息之感,他的笑容变得十分狰狞:“孤城,你永远也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永远不会让你得到。”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在那一瞬间,脑中浮现一抹艳红的身影。
弑亲的罪名有多大,他不在乎,只是那个人知道,会不会为此皱下眉头,呵。
孤城看着这个与自己容貌相似的弟弟,他突然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于是他嫌恶地放开了。
孤楚如快溺死的人一般大口大口地喘气。
孤城叫来了人,道:“彻底消了他的灵资,将其贬为庶民,发配到边境由他去,别惹事就成。”
离开时听到孤楚怨怼地说:“孤城,你今日不杀我,你定会后悔,你以为你赢了一次,就能生生世世赢我吗?”
孤城停步,没有回头,终是离开了。
☆、命由他生
一名身着紫金锦缎华丽长衫,襟口围了一圈黑色软毛的暗紫战袍,如夜幕一般神秘的墨色发丝用紫墨冠束起的俊朗男人,正不可一世地望着周围那些在紫火中苟延残喘的妖魔。
他深吸了几口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嘴边勾着一抹致命的邪笑。紫火烧尽之时,周围已是生灵涂炭,如同炼狱般被世界遗弃的荒地。
“还有人呢?”
孤城身边的侍从忙如实回道:“回冥帝,敌人已尽数剿灭。”
孤城冷笑了声:“就这点能力也敢来骚扰冥族,真是不够看。”
他本不用亲自出手,只因他太久没有享受过淋漓的杀戮,他全身的细胞都在兴奋,可今日却未能尽兴。
孤城有些不爽,稍稍平息了下心情,眼眸中的邪气也收敛了几分。
回去的路上,孤城故意饶了一段路,他是出来发泄的,当然不想那么快回去。
“那是什么?”孤城瞥见这炼狱般的天地里竟有一株不起眼的植物,花朵低垂,几近枯死,带着不健康的暗红色,他轻皱了下眉。
“冥帝,这是之前南方领主进贡给您的红玉海棠,当时您吩咐下人将它弃置此处。”
孤城想了想,好像确有其事,自己曾耗巨资打造媚隐阁给烛隐居住,烛隐虽来住了一段时间,但终是三两句拒绝了自己离开了,那时正好见自己房里新放了一株血色海棠,自己一个迁怒就将它丢了出去,难怪在这之后再没人敢进献花草。
这红玉海棠在温室中培养长大,想想也在这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了,虽生长的十分不精神,但至少还没有死,也算难得。
孤城难得有了点兴趣,不由打量起这周围。
这种地方肮脏昏暗,应该是烛隐最讨厌的地方,但烛隐偏偏也是在这种地方生长出来的。没有阳光,没有雨露,没有生机,整日整日刮着血腥的风。又或许他生长的地方本也是个好地方,只是有了俗物的闯入,才成为他的噩梦,所以他才这么想找一个清静的地方栖身。
孤城又想起数年前,烛隐回头问他,他了解他多少?孤城本想回答,可张开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啊,他了解他多少,关于他的事他不过是从别人那得知,他的想法从不与自己说,自己能怎么了解?
当初不择手段要将他留在身边的时候自己就知道,他总会离开的。
孤城安静盯着那弱小无助的植物看了许久。许多年前的烛隐也是这般孤身一人在这世间努力生存,若是没有自己祖父的帮助,他迟早都要死去的,就如同现在,他可以救活这株植物,也可以看着它一点点消亡死去。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孤城就一直站在那里,终于做出了决定。他将人都遣散了,让他们都退到千里之外守着。
接下来的几天里,纵然没有把握,但他愿意试上一试。
它本是一株红玉海棠,生长在温暖的地方,每日有专人伺候,它只要懒懒地接受,懒懒地生长。
时间过去了很久,当它开出第一朵花时,周身散发出红玉般的光泽,宛如宝石般美丽的花瓣让周围的人惊叹,它被人视作珍宝,小心对待。
可没过多久它被带出了自己多年居住的地方,新的环境令它很不喜欢,纵然受人保护着,它还是能感觉到这里的阴暗的气息,这里没有它喜欢的清新空气和温暖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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