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雪颜的靠近空气中那抹清淡的香气越发清晰,一旁的冥后也不禁正视起阶下的女子。
孤城面无表情地说:“你父亲只是让你来给本座献舞?”
雪颜似乎没想到冥帝会这般开口相问,她愣着,不知如何作答。
孤城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意。
雪颜深吸一口气,这才开口道:“冥帝可还记得少年时,曾与先尊北上巡视。”
孤城默然道:“自然是记得的,那是本座唯一一次去北方的经历。”
雪颜轻轻笑了笑,哼起了小曲:“渊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我心如松柏,君情复何似。”
“你是当初那个雪娃娃?”
雪颜轻眨了下眼,高兴地说:“恩,冥帝都想起来了?”
记忆中的她长着一张圆乎乎的娃娃脸,扎着两个系铃铛的小团子,一身毛茸茸的白色皮袄,站在雪地似与那景融为一体。
她不爱讲话,只爱唱着母亲教她的歌,她每天都笑嘻嘻黏在孤城和孤楚身后,一蹦一跳,头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响。
孤楚面上温和,心里却嫌这孩子烦,使些小计谋就把她给甩开了,所以大部分时间雪颜都是跟着孤城。
后来孤城要走了,雪颜拉着他的衣角不让他走,水灵灵的大眼噙满了泪水。父尊也不过来阻止,只在一旁饶有趣味地看着,孤城无奈之下曾许诺自己会再来看她,可是后来又发生了许多的事,那时的小小诺言一早便没放在心上。
雪颜道:“雪颜等了冥帝这么多年了,盼了这么久,今日总算是见到了。雪颜希望能留在冥帝身边,哪怕只能远远看上一眼。”
一旁的轻隐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紧紧咬着下唇。
孤城并未做回答,而是问道:“你身上有独特的香味。”
雪颜笑道:“这是我新调制的梨花香,费了些时日也不过制出了一点,今日便用上了,这香味虽清淡,但却好闻的很,冥帝可是喜欢?”
这回连冥后姚梳也看向冥帝,等他发话。
“你留下吧。”
雪颜开心笑了,“谢冥帝。”
轻隐微微蹙眉,假装不在意地喝完了手边的茶水。
不知不觉已到了深夜,轻隐却还在房内沐浴。
空气浮着淡淡的热气,轻隐坐在浴桶里,双手环抱着膝盖,偶尔伸手从旁执起浴勺梳理暗红色的长发,又泡了一会,便是连手都不动了,眼睛微眯似有些晕了。
“怎么这么晚了还在沐浴,水都要凉了,当心着了风寒。”
轻隐猛然清醒,感觉一双大手从后环绕上来,有气息从脸侧拂过,紧接着一个柔弱的东西印在了他的脸上。
“今日看你没精神,可是观赛累着了?”
轻隐没有动。
“哪不舒服就说出来。”
孤城从后头走到了前面,却见轻隐脸上显而易见的委屈,有些好笑道:“该不会是在生气本座今晚没顾上你?”
轻隐还是不肯说话。
孤城调笑道:“你自己说说,跟着本座这些时日本座对你好不好,几乎每日都来陪你,今儿不过新收了一美人没顾上你,若真有一天被本座冷落了,你岂非要寻死觅活?”
轻飘飘的几句玩笑话却正好戳中轻隐心中的软弱处,他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一种酸胀的涩,然后泪就真落了下来,轻隐咬咬嘴唇,转过头去不看孤城。
孤城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沉默地看着轻隐一会,见他实在哭的可怜才过去安抚性地摸着轻隐的头,声音也软了下来,哄道:“好了别闹脾气,本座这不是惦记着你来了么?”
轻隐泪眼朦胧,鼻子红红的,张嘴半响,最终还是带着鼻音用干涩的嗓音问出来了:“冥帝碰她了?”
孤城愣住了,然后点了点头。
轻隐把头埋在孤城的怀里,明明自己早知道了答案,却还是没能管着自己的嘴,明明很清楚的,他绝不可能是我一个人的。
想着想着泪越发汹涌。
孤城怀抱着他,没有说话,待轻隐哭累了,才在他耳边轻声说:“好了不哭了,在本座心里隐儿比那个女人重要多了。”
轻隐怯怯抬起一双眼,眼前的孤城已十分模糊,他说:“真的?”
孤城在他的额上印上一吻,道:“真的,你这一哭把本座的心都哭乱了。”
孤城把轻隐抱起,帮他擦干了头发和身子,轻柔地将他放在床上。
见轻隐一直望着他,刚哭过的眼睛红红的,像受了惊的小兔,孤城笑着说道:“本座不走,这几日都来陪你。”
轻隐这才安心点了点头。
轻隐知道,自己已经习惯身边有他在,如果有一天他不来了,如果有一天他不要自己了,一想到此刻他的温柔都归与别人,自己会怎么办,想到这便不敢再往下想了,尽是无奈,尽是苦楚。
孤城没有骗轻隐,今日确是惦记着这孩子来的,被他这么一闹心是真的乱了。一开始自己确实是一时心起决定留下雪颜,可和她相处一会便就觉得提不起兴致,不论她多么的体贴,多么的主动,都不过是别人□□好送到他面前,他的身边从不缺少这样的人。
还有雪颜身上的那股梨花香味,和烛隐身上的像,但却根本比不上,简直就是天差地别,连孤城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就是觉得心烦,不论哪里都想要挑剔。
此刻怀抱着轻隐,能听见这孩子轻柔的呼吸,能闻见那不同于烛隐却也一样若有若无的淡淡体香,紊乱的心渐渐平静,很多事一下想通了,或许就是这孩子对自己的胃口,他是属于他一个人,他的一切都是自己给予的,和他在一起不用提防,不用猜忌,这才是真正的安心。
就像与烛隐相处的那段时光一样,没有太多别的念头,就想着能一直这样过下去,和身边的这个人就这么走下去,往后的事不去想,只抓住现在。
轻隐柔软的身子贴着孤城……
——(拉灯)——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章后面还有接近六百字过不了审的内容,扶额>﹏<我只能先自己留着了,话说有木有人想看,要不就酱给你们拉个灯想象吧……
☆、风和日暖
轻隐侧对着窗户而坐,窗外细草香生,洁白的梨花开的正好,嫩蕊冰肌。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树琼葩堆雪。风拂过,花瓣飞舞,美的不张扬不造作。
远处可以看见水池,临水千树,石桥横跨。
说也奇怪,冥界终日昏暗,唯有此处却阳光灿烂、风景宜人,想来当日冥帝建造这媚隐阁颇费了一番心血。
面前的木桌上放着些点心,和一大盘饱满诱人的紫红色杨梅,轻隐拿起一颗,放在嘴边轻咬,汁液一点点流入口中,酸中带着些许的甜,轻隐的双唇上也染上了梅儿的色泽。
凡姨想要劝住:“轻隐少爷,别吃多了,仔细伤胃。”
轻隐羞涩地笑笑:“嗯,可我就爱吃这个。”
这偌大的媚隐阁,侍候在轻隐身边的人就只有凡姨一个,平日里外头人进不来,轻隐也出不去,整日和凡姨在一起,关系也便十分亲密。
偶尔有时间,凡姨会给轻隐讲故事,人界的,天界的,冥界的,或真或假,轻隐听来觉得十分有趣。
轻隐又吃了会梅,便想起什么,把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有些兴奋地对凡姨撒娇道:“凡姨,您上次给我讲的故事还未讲完。”
凡姨笑笑,轻隐少爷大了,却总还像个孩子,“噢,讲到哪了?”
“您上次讲到天界皇子在生辰那日许下来凡间度一世的愿,天帝准允了,而后皇子降生在一寒门小户,凭借自己的才智平步青云,后来他爱上了江南名门之女铭氏。”
凡姨接着讲完了这个故事,故事后面的发展是,那一日,皇子终于将自己心爱的女子娶进了家门,洞房那晚,柳眉杏眼的姑娘穿着大红的嫁衣坐在尽头等他,男人走过去,每走一步似已过了长长的一世,今生她是他的妻子,属于他们的时间还有长长的一辈子,但也只有这一辈子。
他们处在不同的时间里。当时光在女子身上留下一笔一笔的痕迹,男子却依旧是那个风华绝代的他,仿佛自女子第一次遇见男子起,男子的容颜就没有变过,女子想,眼前的这个男人有无限光明的前程,但此刻却愿意放弃一切的光环与她厮守,过最平淡的生活,如此她又有什么可以抱怨的?
男子伴着女子走完了她的一生,女子离去的那晚,他们在自家的小院坐着,相互依偎,男人轻轻帮女子盖好身上的毛毯,小心护着她,怕她着凉。他怕女子睡去,就在她耳边不停地讲话,讲他们第一次相遇匆匆一瞥,第一次交谈互相寒暄,第一动了那样的心思却不敢言语,还有第一次出去游玩的前夜翻来覆去难以入睡的喜悦,第一次互赠礼物木梳与汗巾,第一次争吵两人互不礼让……那么多的往事一幕一幕在脑中浮现,原来自己从来没有忘记过。男人偏头看着女人,女人已不再有倾城之貌,但在他的眼里,她依旧是自己心中最动人的她。
在熹微的晨光里,女子安然闭上了眼,再没有醒来过,男子拥着女子,坐那不动。说好了不悲伤的,可眼泪依旧是默默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直到最后,他都不曾给女子许诺什么。她既已不在,这人间便再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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