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天霸,你欺人太甚――!”
萧慕白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突然发力,一记拳击迎上去正中门面。
就听噼里啪啦一阵乱响,雷天霸从窗户飞了出去。
雷天霸重重摔在地上哀嚎,街上人来人往,一个熟悉的气息靠近,他猛地抬头,惊讶:
“――秋凤越!!”
就见秋凤越也是一脸震惊,一只手拿着糖葫芦,另只手拉着一个约么十岁的男孩儿,肩头还窝着只……白猫?
雷天霸一敲脑门,又道:“刚才书生还找你来着,他刚走你就出现了!”
秋凤越又咬了口糖葫芦,脸上竟露出显而易见地嫌弃来,“雷爷,大街上呢,有啥事起来说话行不?”
雷爷嗤笑,“不是你被梅疏影追着砍抱头鼠窜的时候!”
于是秋凤越随雷天霸进了酒馆,果然收到了萧慕白的白眼,先是挑剔地上下打量那身布衣,又是出言嘲讽:“人生何处不相逢啊,秋大当家”。
秋凤越正叫了几样小菜喂无忧,恍若未闻。
当萧慕白的眼光落在受了一记拳击仍安然无恙的雷天霸身上时,表情简直扭曲了。
“媳妇儿,人家秋大好歹是咱们的红娘,你这……”为兄弟说情的话在萧慕白冷冽的眼刀下逐渐息了声。
“关键人物出现,接下来该商量正事了吧!”萧慕白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喂白猫吃点心的秋凤越身上,继续道:“月亮湾、有匪岛被袭击一事想必你已经猜到了,朝廷要赶尽杀绝,暂时还不知道我和雷天霸幸存下来。现在朝廷的人已经盯上了你,也许就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伺机而动。我不知道他们的详细计划,不过最终目的就是第九代庞大珍贵的陪葬品无疑了,你有何打算?”
“有何打算?”秋凤越抱头倚在椅背上,后倾,神色迷茫、眼神空洞,似是叹息,“……谁知道,我只是个小人物,寰朝动动手指头就能把我碾死……”
无忧正在啃点心,闻言抬头,对越越突然不开心的样子不明所以
雷天霸自然也听见了,顿时恨铁不成钢啊!撩起袖子就要出手教训。
“不过……苟延残喘确实不是我的风格啊……”秋凤越起身离开椅子,双手一摊,佯装可怜,“你瞧,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拼死了也就一条命。不报仇雪恨的话,怎么面对九泉之下的有匪岛乡亲?――老实想想,倒不如放手一博”。
雷天霸啐了一口,“什么死不死的,你死了,你身边的兄弟怎么办?”
萧慕白也慢悠悠地道:“我会帮你”,虽然听着没啥真心诚意。
秋凤越逗弄怀里昏昏欲睡的小白虎,无可无不可地说:“不用麻烦萧庄主了。想活命的话,劝你不要和我们牵扯太多”。
萧慕白哑口无言
“我暂时没什么打算,先看看书生有什么想法再说”,秋凤越笑嘻嘻的模样哪有海盗大当家的担当。不过雷天霸已经已经习惯了这小子的吊儿郎当,倒是萧慕白看不下去了,如果有匪岛的血海深仇真的靠他来报,估计那些惨死的村民都要死不瞑目了。
“说起来,书生让我给你捎句话”
“什么话?”秋凤越惊讶,看向雷天霸。
北院胡同口的大槐树旁边吗?
所谓柳暗花明又一村啊,秋凤越无法想象老爷子的处境,反正不会是好吃好喝伺候着。
晚上回驿站的时候,秋凤越问无忧:“你想回王宫吗?”
无忧紧紧揪住秋凤越的衣袖,低头不吭声。
“即使跟着我会死也无所谓吗?”
无忧这才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细声说:“越越会保护我的”。细弱的小手松开袖子,滑到秋凤越的手,再紧紧抓住。无忧疑惑:越越的手好凉啊!恍惚听见一声无声的叹息,紧接着细若的小手被冰凉的大手攒紧,无忧登时笑开了。
“你这么单纯,会被坏人骗走的”
无忧依然坚持:“不会的,越越会保护我的”。
也许听着很可笑,无论现在的无忧还是二十年后的奉越帝柴龙锦不信神、不信佛,唯独信他秋凤越。
此时,秋凤越只是听着很受用,抚摸其头,“是啊,我会保护你的”。
天阶夜色凉如许,
卧看流萤逐百星;
落花有意似无情,
一童一虎几笑声。
秋凤越躺在屋顶上,看无忧和小白虎相互追逐嬉戏,不觉意识飘远。他伸出手,无论怎样用力,指间依然留有细密的空隙,那些人、那些事也是这般,明明很用力了,却依然从指缝间流走。
无忧童稚的声音还在耳畔,清明的双目逐渐混浊了,秋凤越轻喃自语:“这双手……能保护什么呢,梅疏影也好,有匪岛也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了……”
冰冷的寂寞在胸前来了个大洞,里面叫嚣着谁的呼喊?
――“秋凤越”
耳边突然一个声音炸开,秋凤越猛然清醒,回头,正对上夏景鸢诧异的目光。
“怪不得我找不到你,原来你躲在这儿了”,夏景鸢走过来,自然而然地坐在秋凤越旁边,拿出个纸包,笑问:“炒栗子,要吃吗?”
秋凤越摆手,“不用了,我去睡觉”。扭头叫来无忧,无忧抱着小白虎小跑过来,仰着头,乖乖被秋凤越抚摸脑袋。
夏景鸢勾唇,凤眸中一抹极轻极浅的阴嫠一闪即逝。
无忧莫名感到背脊发凉,好奇回头,半路被秋凤越板正脑袋,懒洋洋道:“回去了,有宵夜哦!”
无忧欢欢喜喜应了
夏景鸢那双明丽如秋水涟漪般的凤眸看向他们离开的方向,突然开口道:“明晚下元节,陪我出去祈福如何?”
秋凤越身形一顿,蓦然回首,星夜灿烁下,却是张扬不羁、明艳似火一般笑道:“九皇子相邀,岂敢推辞”。
下兰节,为亲友、恋人祈福,是属于百姓的节日。蟠龙城这日可谓人声鼎沸热闹无比,为了今日的相约,夏景鸢特意命人给秋凤越送来了套衣服,自己则一大早带上绿盈出门了。
秋凤越四仰八叉躺在榻上,偶尔伸手逗逗窝在手边的小白虎,听驿站外喧嚷嘈杂欢声笑语一片,不由向往:下兰节,好多人祈福啊!眼光似是无意扫过榻前的锦绣华服,突然唤来仆人:
“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第二十三回 变故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梅疏影找到苏吟已是晌午了,看他并不惊讶的样子似乎早有预料。下兰节客栈酒楼皆人满为患,苏吟被挤到一角落,靠窗举杯,醉眼朦胧道:“他乡遇故知,要不要喝一杯?”
梅疏影皱眉,淡淡道:“你醉了”。
“醉?”苏吟呵呵笑,走过来的步伐踉跄不稳,“人生本就大梦一场,是醉是醒又有何分别?――剑客,来,你也喝一杯!”
梅疏影没再留情,劈头盖脸一个巴掌直接把书生抽了个跟头,问:“清醒了吗?”
苏吟二话没说从地上爬起来,抖了抖衣襟,正襟危坐,倒了杯茶,反问:“如果换是秋老大撒酒疯,你也会抽醒他?”
“不会”,梅疏影剑眉一挑、星目一闪,冷道:“我会拿剑砍醒他”。
苏吟品了口茶,承认:“好吧,你待秋凤越果然不同”。
梅疏影明智地无视,道:“秋凤越想知道你的计划,让你今晚设计一场偶遇”。
“偶遇?”
“时间紧迫,老爷子的性命堪忧,秋凤越不想再等下去”,说罢,梅疏影忽得似笑非笑,补充:“今晚他会与夏景鸢逛庙会,所以你要避开夏景鸢和他的耳目才行”,听那语气倒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不愧是老大,就是会给人出难题”,苏吟貌似很苦恼,手指叩着桌面,“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耍小聪明,秋老大高估了我还是小瞧了他们?”
梅疏影受不了苏吟的装模作样,忍住转身走人的冲动,耐下性子,坐到他旁边,正色道:“秋凤越相信你,他让我告诉你:此事不成后患无穷。夏景鸢在监视秋凤越,秋凤越脱不开身,他唯一指望地只有你,毕竟有匪岛上死去的……都是他的家人”。
苏吟手下一顿,最终一声叹息:“‘他’的家人?――瞧瞧这话说的,不应该是‘我们’的家人么。秋老大既然都这么说了,我自当全力以赴不负所托”。随手给他倒了杯茶,人畜无害地笑眯眼,“头一次见你说这么多话,要不要喝口水?”
梅疏影看着他倒的茶,没动。
苏吟问:“你不相信我?”
梅疏影锐利的眼神突然逼近,苏吟惊颤了一下,刚要问他为何,就听他道:
“你有心事”
苏吟默然,笑容里隐含了几分苦涩。
“你一向隐藏地极深,我看不透你,秋凤越也看不透。我猜不到你因为什么烦躁,只知道你行事稳妥,如今之事事关有匪岛的生死存亡,我相信你能作出正确判断”。
苏吟苦笑,分明听出了“我该相信你吗?”的深意,自饮了那杯茶,突然问梅疏影:“你觉得秋凤越和夏景鸢会走到一起吗?”
梅疏影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苏吟笑吟吟的模样,暗自打量梅疏影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