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猜看,他们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绿盈陪笑,“反正没想什么好东西”。
“嗯,可能在想:你看那个病秧子,不就是生得好么,神气什么!要不就是:唉,羡慕,我也能生在寰朝皇族就好了”,夏景鸢摇头晃脑,学得惟妙惟肖,惹得绿盈想笑又不敢笑,“当然了,他们想得最多的还是怎么巴结我,可是某个笨蛋怎么偏偏跟我作对?”
绿盈的笑僵在脸上,“主子怎么想起那个海盗头子了?”
夏景鸢笑而不语,眉宇处的微蹙却难以舒展,此时正凝结着愁绪,就如绿盈所说:想到海盗头子秋凤越了。虽然秋凤越嘴上说不会来,可也难免会有期待,如今到处察觉秋凤越的气息,难不成真的不来了?即使聪慧睿智如夏景鸢也心生失望。
绿盈气急,跺脚,“哼!敢伤害主子至此,等祈将军来了,绝对把那海盗头子碎尸万段!!”
夏景鸢失笑,拒绝道:“秋凤越可不能杀”。
绿盈以为主子自有打算,留着海盗头子还有用处,接道:“那就先杀了他有匪岛的人陪葬!”
“祈将军出手,自不会留活口”
绿盈看向那笑得轻浅无声的面容……和冷到极致的瞳眸深处,她从来都知道主子绝非良善之人,而是世间最为强大的寰王朝的夏九皇子,君临天下、恃才傲物又如何?又有谁可夺其锋芒?
提到祈将军,绿盈又猜测:“祈将军想是已经追上来了,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现身?”
夏景鸢笑而不语,只是放下缰绳让马儿随意游走在丛林间,赏花开花落、看云卷云舒。绿盈满头雾水,匆忙跟上去。
不多时,夏景鸢拉直缰绳,似有所感,突然对绿盈道:
“离开这里”
绿盈一向惟主子是从,忙策马奔出林子,哪知刚离开林子,就听林子里传来一声虎啸。虎啸震彻狩猎场,百兽拜伏、鸟禽惊林,山林之王威慑十足。
“主子……”
“事态紧急,先回去再说!”
夏景鸢马不停蹄地往回赶,绿盈苍白着脸噤若寒蝉。
狩猎场,古兰王和文武百官被禁卫军护着迅速移动,夏景鸢远远地就见他们个个抖若筛糠,在禁卫军的保护下狼狈不堪地离开,不由暗暗讽笑。
夏景鸢快马加鞭,很快赶到古兰王旁边。古兰王大松了口气,抹了把头上的冷汗道:“皇子受惊了,请随本王速速离开吧!”
“本皇子无大碍,只是未想到古兰王如此大手笔,连山林凶兽都敢圈养。这回狩猎,本殿下着实长了见识”,夏景鸢轻笑,似只是说笑,却让古兰王背脊一寒,冷汗更是汹涌。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白色毛影窜出林子,禁卫军猝不及防,那毛影极快,几乎是瞬间靠近了,待看清楚,众人大骇――竟是只通体纯白的老虎。
白虎,战伐之神,具有避邪、禳灾等诸多神力,象征权势、尊贵。
所谓:龙为云,虎为风。
这只白虎快如白色闪电,转眼间已窜进禁卫军,虽不如传说中的那般所向披靡,但也极是凶猛暴戾,禁卫军围攻,却被几个跳跃越过,马儿惊得四处跳蹿,好几个文武大臣狼狈落马,躲在禁卫军后面瑟瑟发抖。
白虎笔直冲向古兰王的方向,利爪撕开几个禁卫军,虎牙锐利直接咬断咽喉,大有遇神杀神、遇魔杀魔的架势。血肉横飞的同时,夏景鸢饶有兴致地盯着白虎,一股隐藏于骨子里的战栗莫名升腾,逐渐又恍惚觉得白虎嗜血的兽瞳也在看向自己,身体……越发战栗到无以复加。宽阔的视野再也容不了其他,只见白虎锋利如刀的虎牙刺穿胸膛;一切杂音隐去,白虎凌厉的嘶吼如在耳边。
夏景鸢太专注了,以致于完全没有注意到绿盈惊恐的表情。
――是的,惊恐的表情!
只有与主子近在咫尺的绿盈注意到了:夏景鸢逐渐有墨蓝翻滚的瞳眸,不多时,一双濯亮璀璨的黑眸竟变成了深海般的墨蓝色,无法言喻的威严流泻,随即绿盈就如入了魔障无法动弹分毫。
夏景鸢只觉得被这只白虎吸引,再然后,许多人撕心裂肺的嚎叫声蓦然响起,他猛然惊醒,赫然发现自己策马踱出了禁卫军的护卫圈。
白虎也发现了靠近的夏景鸢,一个猛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了寰王朝的九皇子。
古兰王及百官见状立即老泪纵横,九皇子受伤,古兰离倾覆不久矣!九皇子性命堪忧,古兰举国上下岂不是要陪葬!
就在白虎要扑倒九皇子之际,一把刀横空破出,斩杀白虎头颅只在一瞬之间。
紧接着,一位面目阴嫠的青年现身,持刀护在夏景鸢马前,阴冷如野兽的黑瞳扫视,声音则如兵器相接、青铜磨砺般令人心生畏惧:
“胆敢冒犯我朝天威者,杀无赦!”
古兰王突然落马,文武百官也纷纷落马,各个跪在地上抖若筛糠。
咸腻的血腥味飘在空中,浓烈得几欲作呕,夏景鸢淡然一笑,似是并不惊讶来人,只是在看向白虎时颇为可惜,本想收为宠物带回皇宫炫耀一番,可是祈将军的刀又怎是一个“快准狠”了得的?
“本殿下累了,劳烦祈将军送本皇子回驿站歇息”
祈将军,镇国大将军祈云,寰王朝帝王的第三位虎将。
祈将军屈膝半跪,背起夏九皇子,就见几个腾空便消失在了狩猎场,徒留伏跪一地的王孙贵胄颤抖不已。
□□皇威,怎是一小小古兰可比拟的?
不多久,阴雨连绵,狩猎场空无一人,当然也没人知道有人闯进。
死去的白虎无人收尸,被雨水浇灌,淌出一地血水,有只蹒跚的小白虎寻着气味找来,围着白虎低吼,细细软软的叫声犹如呜咽。
――“唉,真他娘的造孽!”
秋凤越拉着无忧踱步走来,一手提起小白虎拎进衣襟,安抚地拍拍它肥胖的团子状身子。
“越,你要养它那?”
“啧啧,养只老虎多威风啊!”秋凤越眉开眼笑,顺手摸摸无忧的头,好吧,没小白虎好摸,“你要想要,我把它给你?”
无忧赶忙退了一步,连连摇头。
“多可爱啊!以后你想要,我还不给呢”,秋凤越嗤之以鼻,对小白虎越发爱不释手。
上元节忽逢阴雨连绵,秋凤越只能带着无忧和小老虎回驿站。没钱没伞,淋了一路的雨,秋凤越脸色不太好,刚走进驿站大门,就见夏景鸢捂着个茶盏与旁边一陌生男子言笑晏晏,脸色越发阴沉了。那陌生男子分明是白天他抱住大腿撒泼的青年,青年显然也认出了秋凤越,阴嫠的脸顿时布满杀气。
夏景鸢对这剑拔弩张的僵局不明所以,只是淡淡道:
“这位是祈云祈将军,你不认识就罢了,莫要冲突”。
秋凤越一声不吭地抱起无忧,大摇大摆上了二楼,对夏景鸢视若无睹。
“他便是那个海盗头子?”
夏景鸢不着痕迹地移开话题,“让祈将军见笑了,自是比不上祈太傅的儒雅风范。”
祈风是祈将军的兄长,学富五车、才华横溢,十岁稚龄便已高中状元,深得帝王器重,如今担任太子太傅辅佐储君。
提及兄长,祈将军阴嫠的脸色稍有缓和,就连眼中都有一抹堪称温情的情愫显露出来。
☆、第二十回 多情似无情
其实夏景鸢正憋着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狩猎场突发意外,自己陷入危险境地,秋凤越不管不顾也就罢了,如今还摆出脸色,给谁看?夏景鸢可不认为是给那些无关轻重的随从小弟们和梅疏影看的。
道别了祈将军,夏景鸢便气势汹汹地踢开秋凤越的房门兴师问罪:
“――秋凤越!你可知我在狩猎场九死一生!――你为何不来救我?”
踢开房门,当看清房里的情况,夏景鸢只觉受到巨大的冲击,纤弱的身子摇摇欲坠,只能扶着门框勉强站直。
秋凤越刚淋了雨,正和无忧泡澡来着,因为无聊,就要了几碟子的糕点边吃边逗小白虎玩儿。夏九皇子雷霆之怒下,秋凤越舔了舔手指上的糕点屑,才慢条斯理地道:
“都说了没空,况且我又不是你的侍卫,要保护,找你的祈将军去”。
“没空?那这个小孩儿哪来的!”夏景鸢不是傻子,喷火的凤眸灼灼盯住秋凤越……怀里的男孩儿,“祈将军可是跟我说在街上遇见你,不要跟我说你是特意上街去找这孩子才没空!”
“呃……九鸢……”
“其实你就是不愿理我――任我自生自灭吧!”
秋凤越不置可否,低下头继续揉搓着无忧的脑袋,旁边的小白虎受了惊吓不安得低吼,被一把捞进浴桶里打上皂角。
两人之间只隔了一道门,几步的距离,却无人主动迈出第一步,倒真如咫尺天涯一般。
夏景鸢扶着门槛苦笑,“秋凤越,或许你认为我是无理取闹,可我不过是想当你最心尖儿上的那个人罢了”。
秋凤越擦拭小白虎的动作减缓,透露出心不在焉来。无忧好奇地歪着头,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不定:那个踢门进来的大哥哥看起来好难过,像是要哭哦!越越为什么都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