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祤想了想,“是酸梅酿?”
“你不能喝。”郁子珩打开酒囊,给除了阙祤之外的人每人都分了小半碗,正好分光了一袋酒,“只有这么些,别嫌少。”
梅子的香气一下子溢了满院,伴着醇厚的酒香,端地是诱人无比。
阙祤砸吧了两下嘴,眼巴巴地看着郁子珩端起的酒碗。
郁子珩:“……”
“阙大哥,你有伤在身,不宜饮酒。”苏桥劝道。
阙祤收回视线,索然无味地用勺子搅着粥,就是不往嘴里送。
“真这么想喝?”郁子珩又把酒碗放下,拿筷子点了一点酒,送到他嘴边,“只能这样。”
阙祤想也不想就咬住了筷子,舌头在筷子尖上打着转,半天也不肯松口,生怕浪费了一点滋味一样。
郁子珩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觉得挺可爱,同时又有点嫉妒那根被他含住不放的筷子。适才亲吻时的触感似乎还没退去,郁子珩舔了下嘴唇,喝没入口酒脸上就多了几分意犹未尽。
阙祤又舔了半天,确认了筷子上一点酒味都没了,这才张嘴放开,吸了下鼻子,低头继续搅粥。
“好喝?”郁子珩问。
“好喝。”阙祤答。
“酒都喝了,你还不喝粥?”
“酒都喝了,你还让我怎么喝粥?”
“……”
郁子珩拿他没办法,接过他手里的勺子,倾了酒碗倒了半勺酒在勺子里,而后将那点酒均匀地洒到了他的粥碗里,拌了两下,又把勺子还给他,“这下可以喝粥了吧?”
阙祤很配合地喝起了粥,都不用就着小菜了。
苏桥冲郁子珩竖起大拇指,“聪明。”
“我答应过要请喝酸梅酿的,”郁子珩举起酒碗,“总不能食言。”
又在此处歇了一日,没见有人追来,众人才稍稍放了心,准备离开。
顾文晖和苏桥要回琼华门,约定若郁子珩有心再去会会那地下暗道的主人,或是那人想要向寻教或琼华门发难,两个门派一定一体同心,共对大敌。
送他们走时,阙祤听到苏桥还在小声嘀咕,说这次不能给大师兄贺寿了,也不知他要怎么埋怨两个师弟;又听顾文晖安慰他说,没准大师兄一直就嫌他闹人,这次没见他来反而更开心呢。然后看到苏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句话不是在夸自己,愤恨地追着顾文晖跑出老远,恨不能和他拔剑对砍。
有那么一点羡慕。
郁子珩拉着他上了马车,道:“等你好了,我日日陪你过招。”
有没有那一天还不好说,阙祤靠着车壁坐下来,道:“你不是每日午前练内功,午后练外家招式么?我看着你练也一样。”
“嗯,只要你想看,什么时候都行。”
郁子珩让冯宇威跟着一起回总坛,短期内不必再去刺探消息。一行四人捡偏僻的小路往寻教总坛去,车上带的东西不够吃了便打些野味,水不够喝了便寻河水溪流,只是不过城池。
阙祤只能吃些干粮,这个带得倒是挺足,只是他胃口一日差过一日,几天合起来,也没有那几人一顿吃得多。
带出来的药只剩下郁子珩一直贴身收着的那个蓝色花纹瓷瓶,是为了帮阙祤镇痛的,可也不知是药用得多了已经不能对他体内的毒产生作用了,还是受了内伤的影响,那药竟不能完全压制他毒发时的痛了。
还好并不像第一次毒发时那么难以忍耐,可毒发必要惹得他内伤复发,两下一起,便折腾得他一日比一日虚弱,人憔悴得风一吹便要飘走了一般。
本来关于那个地下暗道,郁子珩还有很多问题没有想明白,也想说出来和阙祤一起商量,但看他这样子,什么紧要的事也都得暂时抛到脑后了,每日便只是为他着急。
回到总坛后,郁子珩送了阙祤回听雨阁,立刻叫来了庞志浩,问他这段时间可还有药送来。
庞志浩忙把拿到的药给了他,还来不及问候他二人一句,就又被郁子珩打发走了。
郁子珩拿着药上楼,对正在解衣的阙祤道:“长宁宫那边还有药送来,你不用太担心。”
“我不担心。”至少还没有面前的这人担心。阙祤并没对这药抱什么希望,他相信陈叔的医术,如果陈叔的药不好用,那这药多半也不会有什么效果。他将外衫搭在一边,找了套干净的衣服,又要下楼,“你才回来,林长老和两位护法一定想见你,去看看吧。”
“你要沐浴?”郁子珩看他脸色不佳,道,“不如先睡一阵吧,一路颠簸,你一直休息不好。”
阙祤摇摇头,“这一路都没机会沐浴,再不让我洗,我大概要被自己熏晕了。”
郁子珩凑过来,“那我也不好一身汗臭地去见他们,一起?”
让郁子珩意外的是,阙祤居然没说出拒绝的话,看来那天的一吻之后,确实有什么不一样了。他的态度不再似从前那样坚如磐石刀枪不入,看来一点一点地软化还是比较有效的,虽然他到现在也没有明确地应下过两人之间的事,可又有什么不同了?
“我这里可没有你的衣服。”阙祤往楼下走,道。
郁子珩跟在那身边,手试探着环住他的腰,见他没躲开,动作才变得大胆了些,“今晚之前该有的都会有。”
阙祤:“……”
身体泡在温热的水里,阙祤放松地喟叹出声。
隔着伸手便能触碰到彼此的距离,郁子珩坐在另一个浴桶里,不满地抱怨道:“为什么不能让他们拿那个大的进来,我们两个坐一起?”
阙祤闭上眼睛,语调平淡却认真,“子珩,这事还是别闹得人尽皆知好么?特别是林长老那边,我现在真地没有力气再应对这些了。”他心里明白,或许自己拒绝郁子珩才是对他更好,如果自己活不长,他总不致太伤心,可……舍不得。那个人的靠近,如今竟让自己推不开,愈发贪恋他给的温暖,才更害怕再次变回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郁子珩皱眉看着他,声音压抑地道:“阙祤,你是不是还打算离开我?”
☆、同生共死
阙祤没有睁开眼睛,睫毛却不受控制地轻轻颤了一下。他承认对郁子珩有感觉,便不想刻意隐瞒自己的心思,略有些疲惫地道:“谁会不想回家呢?”
郁子珩抓着浴桶边沿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又慢慢放开。他感到生气,又有些委屈,不甘心地自己纠结了半天,好多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担心哪句说错了惹阙祤不开心,再影响到他的身体就不好了。可忍了又忍,到底忍不住了。
他站起身跨出浴桶,拖了个小板凳坐到阙祤身边,手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阙祤被水打湿的发,斟酌道:“阙祤,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么?回头我把总坛的地图拿给你,上头记录着总坛里所有阵法的破解之法,以后你想去哪里都是你的自由,我再不会限制于你。”
阙祤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及这茬,有些诧异地掀开眼皮看着他。
“你能不能……”郁子珩没敢直接看进他的眼睛,“能不能不要再觉得,你是被我囚禁在这里的?”
阙祤盯着他看了一阵,露出个浅浅的笑来,“我没有那样觉得。”
郁子珩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缓缓吐出一口气,又道:“等这边的事都处理完了,你身子也好了,我陪你回你的家乡去。你想待多久都可以,一年去几次也没关系,嗯……不过最好不要一辈子都不回来就行。”
“要是我好不了了,你能找个人把我的骨灰送……”
“那种事不会发生!”郁子珩大声打断他,声音里却有不易察觉的颤抖。
阙祤长长叹了口气,不知为什么忽然有些心疼眼前这人,他坐起来些,拍拍郁子珩搭在自己浴桶边上的一只手,“我暂时不会有事,不过有点准备总归是好的。说实话,你现在有没有后悔?”
“后悔什么?”这一次阙祤没有穿着里衣沐浴,这么一动,那团刺青便完完全全地映在了郁子珩眼中,让他移不开视线。
阙祤道:“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郁子珩伸手过去,拇指在那刺青上慢慢擦过,而后低下头来在上头留了一个浅吻,“我永远都不会后悔喜欢上你。”
洗干净了上楼的时候,阙祤脑袋里还飘着郁子珩说的那句话,和他含着笑却又无比认真的表情。当然还有那家伙不着寸缕在沐浴间里晃来晃去的身影——不得不承认,十分有料。
郁子珩也是心满意足,他知道阙祤这回算是把所有对自己的防备都卸下了,打从心里开始接受自己。他那具身体对自己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虽然只碰了那么一下,也害得自己到现在还沉浸在那令人迷醉的手感里回不过神。郁子珩想,若不是顾及他身体可能会受不住,自己大概已经把这人吃干抹净了。
刚回到总坛,郁子珩便叫冯宇威去将阙祤的情况和陈叔说了,这会儿陈叔已经等在了楼上。
阙祤有心支开郁子珩,又一次提出叫他去见林当他们,奈何郁子珩就是不肯。
陈叔看得透彻,道:“教主想知道就让他知道吧,不然回头他问,我也不能违抗他的命令说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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