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边话音未落,里头那把沧桑的嗓音立刻变得狠戾起来,喝道:“什么人?”
郁子珩肩膀弹了一下,推了推顾文晖,“我挡着,你先走!”
不消那人下令,里边的十余个人便都冲了出来,黑衣白衣均有,领口处都绣着一朵兰花。
郁子珩和这群人交上了手,还留着一丝注意在里头那人身上,耳听得他也要朝这边来,心说今日只怕是要凶多吉少。
正这时,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却从那头传来,听声音像是比那人所处的位置要更往里一些。郁子珩听到那人的脚步一顿,而后转了个方向,疾速朝那随时像要断了气一般的咳声主人的方向去了。
不知那咳嗽的人是谁,这解围又是有心无心。郁子珩压下想要一探究竟的冲动,与顾文晖边打边退——里头闹出这样大的动静,不知外边是否有所察觉,万一害阙祤再受伤,那才是追悔莫及。
可是他的担心到底还是晚了。
虽然掌柜的在自己的房里被人点了昏睡穴人事不知,但他安排下去查探那两间房的人却极为负责,每过一个时辰便要到那边去转上一圈。起初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后来再去时,却被他留意到了顾文晖和苏桥的那间房里,有个人的呼吸声明显要比另外三个重上许多。
这还真不能怪马夫,他功力本就不济,能混过去一次已经是倾尽全力外加侥幸,谁想到对方这么谨慎,居然还会再来?
而那人也着实不负谨慎之名,竟又若无其事地走了,在阙祤等人都以为又糊弄过去一回时,那人却带了十余个人回来,分两拨不由分说地冲进了那两间房。
冯宇威轻功过人,要想脱身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带着个马夫,可就没那么轻松了。这群不知从何处冲出来的黑衣人个个都像阎王手下的勾魂小鬼,一上来便是杀招,半分也不含糊。冯宇威带着马夫边打边退,已是左支右绌,阙祤那边他是一点也顾不上了。
走道里突然多出不少脚步声时,阙祤和苏桥便知不妙。
苏桥直接拔剑出鞘,站到了门边,对阙祤道:“阙大哥,这里是三楼,你可出得去?”
“可以。”阙祤抓过裹着药的方巾,绑紧了塞到怀里。
苏桥沉眸,“那现在就走。”
耳听得脚步声与他二人只有一门之隔,阙祤眉头一凝,伸手便去抓苏桥,“和我一起走,别和他们交手。”
门却已被人一脚踹开。
苏桥将阙祤向后一推,迅疾无比的一剑便刺了出去。
这一剑来得突然,黑衣人勉强躲开,手臂上也见了血。然而这些人确非泛泛之辈,受了伤也没有丝毫慌乱,六个人有序进门,一字排开,大刀对长剑,对阙祤与苏桥步步紧逼。
一字之后是个半圆,眼看着这半圆便要变成个完整的圆,将他二人包围其中,苏桥大喝一声,使了个冒险的打法,拼着自己被砍上一刀,也要刺翻一人。
刀剑上都反着光,阙祤看得真切,当下不敢再顾忌身上内伤,从苏桥的保护圈中脱离出来,先是连扫了两名黑衣人的下摆,将人逼退半步后,出掌毫不留情地袭向第三人面门。
起先黑衣人见苏桥处处护着此人,还道他不足为惧,此时他突然发难,不由打了那六人一个措手不及。
那第三个黑衣人仗着反应机敏躲过了他迎面拂来的一掌,正想借机反击,却没想到这一招竟是虚的。
阙祤手掌下沉,掌势蓄到极致,狠狠打在那人胸口之上。
那人竟被他这一掌震得飞了出去,身体撞在墙上又落下,口吐鲜血,挣扎了两下,便不再动了。
苏桥在百忙之中抽空看了阙祤一眼,眼里有明显的意外。
阙祤苦笑,“出其不意,也只能用这么一次,再让我放倒一个,我可就没那个能耐了。”
见同伴惨死,其余五人面色转为阴狠。中有一人打了个呼哨,声音十分尖利,在夜里传出老远。
阙祤怔了下,一边帮苏桥分担着两个黑衣人的攻击一边道:“他要召唤更多的人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
不再以一敌六,苏桥一扫先前力有不逮的颓势,在这挤了七八个人后显得极为狭窄的房间里将一把长剑舞得密不透风,竟还透出了几分潇洒的味道来。他用巧妙的剑招将围攻自己的三人逼退,凑到阙祤身边,道:“走!”
又有四五个黑衣人破门而入。
阙祤和苏桥一个用掌一个用剑将追到近前的四人扫开,破窗而出。
窗外对着大街,这个时候的街道上本该无人,这也当是一条畅通无阻的路,阙祤却怎么也没想到,竟有人在这里等着自己。
单耽不急不慌地从街角处转出来,冷冷地看着吃惊的阙祤,道:“郁子珩呢?”
“你要找他尽管去找,我不知道。”阙祤没打算和他硬碰硬,说话的时候动作未停,拉住苏桥便往相反的方向跑。
那群黑衣人已经都跟了出来。
背后风声陡厉,阙祤放开苏桥闪身躲过,见单耽不知道从谁手里接过了一柄长刀,也不打声招呼就砍上来了。
这边的动静实是不小,客栈里头的人和附近街两旁的人都被这响动吵醒,点着了灯循声看过来。昏暗的街道一下变得灯火通明,想跑,怕是更难了。
苏桥挡开单耽那一刀,道:“阙大哥,这小子交给我,你对付那些杂碎。不过也不要恋战,得空了你就跑。”
还不等阙祤答话,单耽便道:“我不想和你打,你也别缠着我,我只想杀了郁子珩。”
“好笑了!”苏桥冷笑一声,“他又不叫郁子珩,你找郁子珩,为什么找他的麻烦?”
单耽挥舞着大刀左劈右砍,答非所问道:“郁子珩打伤雪儿,害她到现在内伤还没痊愈,这仇我一定要报。”
“听不懂人话的臭小子!”苏桥剑尖微抖,剑脊在单耽的手腕内侧轻击了一下,身体向旁倾去,反手斜剑上挑,竟是要将单耽的手都给削了去。
单耽只觉被他打到后,整个手腕都麻痛难当,大刀险些脱手。他不敢再轻敌,后掠躲过那差点废了自己手的一剑,招呼一声,与阙祤缠斗的那群黑衣人立刻便分了多半过去帮他拦住了苏桥。他倒也不闲着,大刀一抖,转眼便对着阙祤出了十来刀,将他上中下三路都封得死死的。
左右和后头都有黑衣人堵着,避无可避,阙祤暗骂郁子珩的义父不是东西。他敛了敛心神,不去盯着那刀看,而是留心听起了刀挥来时的声响——刀法再花哨,刀影再多,刀却只有一把,破空而来的声音不会骗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丽人节快乐!
☆、死里逃生
阙祤听声辩位,从单耽绵密的刀招里抽身出来,正想打发两个身后堵住去路的黑衣人,手掌推到半路,竟惊觉内力突然提不上来了,澎湃的内息如泄洪般奔涌而落。
他一个晃神,反应便慢了一步,狼狈躲开单耽紧随而至的一刀,衣襟则被划开了老长一个口子,方巾包着的药瓶从怀里掉了出去,他也无暇理会了。
“臭小子!”苏桥被缠住了脱不开身,嘴上仍骂道,“你的对手在这里,你要当缩头乌龟么!”
单耽只当没听见,专心致志对付阙祤。
内力不听使唤,内伤情况不定,阙祤不敢乱来,只是以外家功夫躲着他的大刀以及周遭那群黑衣人时不时递来的要命杀招。他知道自己这样绝对撑不上半盏茶的时间,只盼着郁子珩和顾文晖能快些赶回来。
苏桥剑法虽说也属上乘,可却敌不过人多。这群黑衣杀手个个武功不俗,合在一起更是进退有度,几次都要将他逼得乱了章法。险象环生,他那张嘴却仍不安分,没好气地道:“一群不知道从哪个阴沟里蹦出来的臭虫,就知道以多欺少,有能耐倒是和爷爷我一对一地比过啊!”
阙祤配合着他苦中作乐,简直想笑,心说人家是来要命的,不是比武的,谁会跟你讲什么江湖道义?
“嘶……”一不留神,苏桥小臂便被人划了一刀,长剑险些脱手。他恼得紧了,发起狠来,竟是只攻不守的打法。
围攻他的几个黑衣人倒是被吓了一跳,一时还不敢冒进。
苏桥便趁机又挤到阙祤身前来,护着他道:“阙大哥快走!”
阙祤低低笑了一声,“想不到这时你还记得答应了他的事。”
苏桥别别扭扭地哼了一声道:“你可不要误会,我救你是因为我当你是大哥,可不干郁子珩的事。”
“好,不干他的事。”阙祤眸光一凝,瞥见有人意图在苏桥对付单耽之时于背后暗算,当下不及多想,抬手便是一掌。
单耽惊异,不过片刻的失神,便被苏桥挑去了手中大刀,手背上开了个不小的伤口,鲜血溅了出来。
“少爷!”两个黑衣人忙凑过来。
“无碍。”单耽摆了下手,站定看着阙祤,“想不到你的功夫竟也不错。”
见他停了手,其余几个黑衣人下手便也迟疑了起来。
苏桥顿感轻松,对阙祤道:“阙大哥,你快些离开,这里我顶着,很快就能追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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