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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谰池上 完结+番外 (青花玉龙子)


  祁嵊以手握拳置于唇前:“那梁大人以为……是谁?”
  “臣的推断,臣也只有三四成的把握,臣怀疑……是李瑄城。”
  祁嵊听这个名字倒是意外了一下,哼笑一声:“李瑄城?……就是李家那个不知是谁生的野种?”
  “正是。臣的把握并不大。但臣作此推测,理由有三,一则太子与此人交好,长公主亦甚喜此人,二则李瑄城十三岁后离师,二十岁回京,我们并不知道期间发生何事;三则太子宾客尽械诏狱,长公主又回京,李瑄城虽然只是个校尉,但是还是有些权力的,臣以为李瑄城正是借此四处走动,为太子谋事。”
  祁嵊听罢,多少觉得所言在理,口里驳斥道:“他和太子自小在一块,和太子交好并不奇怪。长公主膝下无子,李瑄城之母又早死,也是自小想要李瑄城过继过去。此二则不足为据。而且李瑄城自小便被杜正骂愚笨,我可还记着呢。他不是调戏雁儿的生母才不得不被长公主送出宫去?”
  “太子太傅确有骂李瑄城愚笨么?殿下,臣以为,李瑄城是不学无术而非愚笨……”
  祁嵊仔细地回忆一番,拿着手指叩着案角:“……我倒是想起一事,祁应平和我说过,他说李瑄城赢了他一局棋,他不得已把萍儿输给了李瑄城。我二弟和李瑄城同年,那时两人都是十二岁,我以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且又见李瑄城写字和鬼画符一般,便以为他是个无能之辈了……”
  说罢略微停顿一会,道:“但若要让我相信他有什么大才,我倒是不信。”
  梁衡道:“臣只是做个推测。我对此事也甚不确信。但是多少有个防备。”
  “梁大人日夜劳累,也不要想得太多。”
  “小太子既然毫无音信,什么都不知会我,是死了还是甚有把握?”
  “广沙王要是被立为了太子,我们可就要跟着你家殿下一同完蛋了。”
  房间里燃着安神的香,穆修白缩在桌案底下,桌案上摆着酒坛和花生。李瑄城自酌自饮,间或缓缓地喝桌子底下的人说几句话。
  桌子底下的人似乎睡着了,毫无动静。李瑄城放下酒杯,往桌子底下拍了穆修白一下。
  桌下的人终于不满道:“完蛋了就完蛋了呗。”
  穆修白疯着的时候讲话都飘飘悠悠的,不着调。李瑄城轻笑一下,拿起小酒盅往口中倒了一口,然后道:“你倒是不怎么担心啊。”
  “祁嵊只带了这些兵力,根本攻不下京城。除非京中有策应。可是这个内应是谁,我还真的没什么头绪。”
  “我知道的人,南军卫尉晋堂倒是和楚夫人交好,但是陛下自然会防他。此外校尉中有一个黎竟天似乎是大皇子那边的,可是大皇子若要逼宫,以校尉的职权可帮不上什么忙。若是晋堂平阶或者以上还有大皇子那方的人……”
  穆修白一口咬在李瑄城放在桌下的那只手上。李瑄城吃痛地抽回手,道:“你发什么疯?”
  穆修白听他口气加重,又把脑袋往后缩了点,轻声道:“吃花生。”
  疯子当然要发疯,李瑄城端起那叠花生米,道:“你上案上来吃?”
  穆修白只是道:“我要吃!”
  李瑄城把那叠花生放到地上,用两个手指推到案下去。穆修白很快地伸手去抓,一掌下去就把碟子拍翻了,红色的花生米撒了一地。
  李瑄城哭笑不得:“你急什么?”
  穆修白咯吱咯吱嚼着花生。
  李瑄城便喊人过来打扫。
  祁钺既然得知祁千祉没死,突然觉得自己的罪孽全被尽数洗清,天天盼着手下的人早些找到祁千祉回京。同时却又觉得经历了一场大起大落一般,有些精疲力尽。
  长公主从不给他摆好脸色,他好说歹说,也常常差人给长公主送去了些佛家物什,但是长公主丝毫没有缓和。祁钺干脆把主意又打到了李瑄城身上,封了李瑄城一个虚泷侯。
  长公主知道此事后倒是做出了些反应,来找祁钺道:“我听说李瑄城那个混球便是平日在京中也不上朝?”
  祁钺道:“李校尉上朝还是上的。”
  “祁景凉都告诉我了,陛下你何必为他撒谎?”
  祁钺自作了聪明,只管说他事:“朕此次封了他列侯,长公主以为如何?”
  长公主道:“陛下有这个闲心,不如想想城外的那位要怎么请走。”
  祁钺知道长公主还是高兴的。

☆、章十七回主承虬(二)

  双方僵持了几日,各都不进不退。
  祁嵊又上了长长的一封折子,是篇表文,陈情慷慨,用词激昂得描绘了中原广图千里,设想了未来三秦逐鹿;言及祁夏之后的宏图伟业,以及父皇将如何坐拥万里江山,正如他送父皇的那幅尚山河的画作。言及自己,则从幼时谈起,如何兢兢业业,如何克己守礼,也讲到和父皇几桩可大可小的事,一面凸显父子之情,一面渲染自己的委屈和隐忍。
  不用说这是梁衡写的。
  这是一个征战的时代,也是武定天下的时代。祁钺读罢折子,负手在尚山河所绘的万里江山前站立许久,眼神里显出了有些难得的野心。祁钺并不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祁嵊此次的折子,正好将他的野心尽数点燃。
  祁钺虽然对李如镜心心念念,但是祁千祉交由萧藕色抚养后,他与萧藕色只是相敬如宾,自然不如楚夫人床头帐尾时而替祁嵊吹吹耳旁风。他将九岁的太子祁千祉交由杜正培养,又是事事要求严苛,也便亲近感少疏离感多。不觉之间私情之上倒是对祁嵊喜爱多些,至于祁嵊封王定边,也正是内心尚武的天子所冀望。
  祁千祉依旧杳无音信。祁钺竟然有些动摇。
  祁钺道:“朕一时糊涂,两边我都对不住。再等三日,若是萧麒回了京师,那太子还是老四,若萧麒没有回京师,就让老大当太子罢。南边虎窥,北面狼伺,此事不平国心难定。”
  可怜的祁景凉永远是枚弃子。
  三日未过,城外祁嵊帐中却有人来报:“殿下,对方有援军将到!”
  祁嵊惊道:“去请萧麒的人不是已经截了么”
  “不是萧将军,好像是太子殿下的人……”
  祁嵊加大了音量:“你说清楚!太子哪有军队?”
  “殿下息怒,但是为首的人确实长得和太子十分相像!”
  祁嵊道:“领兵入京,成败在此一举。”
  李瑄城发觉自己的宅子从凌晨起就被人围了起来,有点小小的心情烦闷。
  不过有人比他更加不安,穆修白从窗户中看见那些士兵就开始难得地情绪激动,一直发出些意味不明的声音,在房间里乱窜。
  一会儿道:“是不是太子的兵!是不是太子回来了?得救了吗?”
  李瑄城仔细地辨别穆修白的话,接道:“不是太子的兵。”
  “不是太子?”穆修白似乎愣了一下,脸上的喜悦瞬间转化为颓丧,突然光脚踏到案上,“啊啊啊……”地喊一阵,抓了李瑄城的印信就就往窗外扔出去。李瑄城一脚将人撂倒,那印章只堪堪磕到窗沿,李瑄城去捡起时,穆修白又拿了条松烟,玉臂一挥,广袖一落,已经往窗外出去。穆修白内力不小,这招也不知道使的是什么功夫,那块松烟像得了魔障一般迅疾地刺破长空,直向一个士兵而去。
  李瑄城眼看着那士兵应声倒下,赶紧一手劈向穆修白手腕,将他抓起的砚台给夺了下来。
  穆修白吃痛,缩了下脑袋,口里呼哧呼哧地似乎是疼的,慢慢跪下来,抱着李瑄城的腿,把脑袋靠在上面。
  李瑄城将左手点穴之势收住,改为掌摸向穆修白的脑袋,道:“你安静点,我不点你的穴。”
  穆修白点点头,重复着:“恩…安静点。”
  李瑄城徐徐诱道:“为什么说太子的兵?”觉得这话似乎难以回答,又问道:“你见过太子的兵?”
  “没……”
  “那太子的兵是哪里来的?”
  “借来的。”
  “借来?”
  穆修白还在呢喃着:“……那样我就得救了啊。”
  李瑄城心料,太子出逃后,不知道京中情况如何,若是不信任陛下,借兵进京也是一条可能克敌获胜的路了。至于借兵之人,不出意料应该是径川王。
  李瑄城不是没有想过祁千祉无处可去,可能会去径川王处避祸。但是径川王此人虽然为人忠厚,和太子颇有渊源,却也胆小怕事,李瑄城一开始就不觉得径川王会借兵给祁千祉。但是现在又突然觉得借兵也不是没可能了。有了除沉珠,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把手放开吧。”
  穆修白喉咙中发出一声低低的哼哼声,没有放手。
  “乖。”
  穆修白闷着声音道:“不要丢下我……我不吵了。”
  李瑄城觉得自己必须得走了,正欲将人推开,穆修白却突然抬起头来看他,盯了一会儿手上“啪”地把他推开,出口的话带了哭腔:“王八蛋,禽兽!不要过来!……”
  李瑄城知道他也许又看到什么幻象,将香燃上,然后自己出门去了。
  李瑄城想不通到底是谁吃了空来围他的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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