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谰池上 完结+番外 (青花玉龙子)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青花玉龙子
- 入库:04.09
祁钺思及此处,便道:“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处置嵊儿?”
“此事我不当置喙。”
“祁嵊的权欲之心显然比你要重些。但他虽有心储君之位,也是在以为你罹难之后。三国情势危急,正是用人之际,此事从轻吧。”
祁千祉听祁钺这句话,还是觉得祁钺偏袒之意甚重,出口的话有些冷意:“父皇以为,我是怎么才会流落在外?”
祁钺道:“你这是怀疑你兄长?我便和你说罢,此事和祁嵊无关。尹天禄已在追查之中,其余该下狱的也已经下狱。南梁竟然伸手搅合我祁夏朝事,此后祁夏当与南梁势不两立,就是苦了雁儿。”
祁千祉有些不明所以,道:“南梁掺手了此事?”
“尹天禄是南梁人。”
“南梁人?父皇,谁和你说这些?大哥他要害我,父皇竟然看不出来么!”
祁钺反问道:“你有除沉珠,谁害得了你?”
祁千祉被噎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除沉珠并不是真的除沉珠,但是也没法和祁钺坦白此事。然而因为这颗除沉珠,父皇反而担心他会对祁嵊不利。祁千祉心中嘲讽得不知说什么好。
祁钺见人不说话,自己拿过除沉珠又还给了祁千祉,道:“我知道你怪我偏袒。这珠子你收着吧。嵊儿成不了气候,你且让他在边关守着,也算卫我祁夏江山。”
祁千祉猛然长跪,郑重地一词一句道:“父皇,我如今还是独自一人在这大殿里,便是一片赤子之心。”
“我知道,这江山本就是我留给你的。你在外历练许多,这政事我也要卸去交给你了。”又从怀中掏出一枚虎符,“祁夏文武双重,但是之前你年幼也没有给你多少兵权。拿去罢,为父护不好你,我如今方才知道,你不是靠我护着,只有这个,你该靠它来站稳脚跟,建功立业。”
祁千祉震惊道:“父皇?”
祁钺轻叹一口:“我老了。虽然病气已去,但是日来总觉得精神力大不如前,做事也容易犯岔子。”
祁千祉心道是丹药非有裨益反而有害,一时间对祁钺的身体也十分忧心。
“父皇,我定会为父皇四处求访神医,将父皇的身体调理好!”
祁钺起身往床榻去,声音幽幽飘来:“命数如此,神医怕是也无法。你去罢。”
……
祁千祉从昭华宫出来便往天祚宫去。
萧藕色见了他也是眼眸一亮,口中只道:“祉儿可算回来了。受苦了。”
“母后安心,我好好的呢。”
……
话说不到两句,祁千祉便道:“母后,我该把望月带回去了。”
萧藕色闻言面上一冷,道:“他不在我这。”
“他在何处?”
“在何处?也许死了罢。祉儿,你怕是不知道宫中多乱,尹天禄明目张胆地闯进我宫里来寻人……”
祁千祉退后一步,惊道:“死了?母后……你,你答应我会护他安全。”
萧藕色怒道:“你倒是一回来就想着这些事!我以为你有些出息了!我并非没有护他,你倒来诘问我,你也不看看都是谁造的孽?”
祁千祉忙道:“母后息怒。儿臣冒犯了。”
萧藕色道:“我不喜欢那些阴不阴阳不阳的人。但答应你的事我总会尽力。你也看过我了,便走罢。我现在见着你难受。”
祁千祉便退出来,却又遇到长公主。
长公主道:“那个小孩没死。”
祁千祉愣了两秒才明白长公主说的是望月,喜道:“果真?”
长公主哼了一声,说出来的话和萧藕色如出一辙:“我道是你在外面吃了些苦,也分得清孰轻孰重。为了那个小孩和你母后置气,是谁教你的?”
祁千祉脑中只回响着望月没死的消息,口中道:“我知错了。”
“错哪了?”
祁千祉顿了一会,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听长公主哼了一声:“那你便站道殿外去好好想想吧。我还有事要忙,不奉陪。”
祁千祉忙道:“长公主!”
长公主却是脚下没停走进了内室,只道:“不急,你且先站上一天想清楚再来回话。”
一边还站着个宫人,显然是看着长公主让看着他,祁千祉知道长公主不在说笑,只好在殿外站着。
祁千祉站了一天一夜,又被长公主拿着棍棒打了一顿,灰头土脸地回了承虬宫,勉强休息了半日,起身往李瑄城处去。
李瑄城在堂上喝着一盏清茶,将茶碗在手里微微荡着,看着茶碗里的云脚。
“此次一劫,多谢舅舅!”
李瑄城知道他是喊得郑重,还是不快地嘴滑道:“你这是谢我还是膈应我呢。”
“多谢承运……绮春我也对不起她。”
“不必自责。路上总有凶险,我让她跟着你便是护你的,你放心,素秋在,她也应当无碍。”
“绮春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待她。”
李瑄城笑道:“我待她不好么?”
“绮春初时在宫里叫什么,是叫萍儿吧?只是你从二皇子那里把人赢过来时,都没有想过给她一个名份?”
李瑄城不在意道:“我并不准备娶妻。世上繁花何止千万万,我可不想吊死在一棵树上。”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李瑄城捏着茶碗的手一下收紧了,道:“哟,小太子,你让我孝顺谁呢?”
李瑄城已经不口称殿下,祁千祉听他这么说,顿时知晓自己僭越了,便道:“不说此事。望月呢,快让我见见他。”
李瑄城道:“长公主告诉你的?他确实在我府里。”
祁千祉闻言松了一口气,李瑄城却继续道:“不过现在你还不能带他回去。他病着,现在的样子也不宜多见你。”
祁千祉端着茶碗的手便是一抖,忙不迭地问道:“他……如何了?得的是什么病?”
“疯病。”
“疯病?他……李瑄城你把话讲完,我不在京中这段时日,他到底怎么了?”
“尹天禄有些虐杀少年的癖好,他不慎落到了尹天禄的手里。弄了一身的伤,还把脑子撞坏了,现在时醒时不醒的。”
祁千祉的声音一下加大道:“什么!?那他被尹天禄……”后半句终是没有说出来,只是双目圆睁,睚眦欲裂,“尹天禄好大的狗胆!我,我定要叫他俱五刑而死!”
李瑄城虽然没有说得十分明白,但是祁千祉知晓了。尹天禄时常出入醉玉阁,祁千祉也是知道的。穆修白遭遇了什么,再清楚不过了。
祁千祉只觉得所有的气都往头顶冲,已经不能克制自己的情绪。一会又心疼得紧,道:“都是我无能,叫他受这无妄之灾。若是……你先让我看看他吧。”
李瑄城已经站起身来,嘱咐道:“你好生着,别刺激他。他如今是疯着,不能按常人度之。”
祁千祉也跟上,手中狠狠地握成拳,把指甲都掐进了肉里,脸上一片阴郁。
☆、章十八一刀红尘(二)
祁千祉便见到窗前坐着一个画一样的男子,象牙白的深衣,除了乌发之外,整个人都与窗中透出的微光一个色调,安谧得就如同一座色泽温润的玉塑。
穆修白在研究棋谱,他因为疯着,所以往往上一瞬在摆着棋谱,下一瞬就在棋盘上拼些奇怪的图案。一会就撤去,乐此不彼。
祁千祉走近一些,穆修白抬起头来,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来客。
穆修白显然比之前消瘦,脸上尤其明显,轮廓较之前已经不柔和许多,又未施粉黛,即便眉毛还是浅淡,却少了些柔美多了些硬朗。
祁千祉便站在那儿打量了很久。可幸穆修白的心思全在棋盘上,只看他一眼就低下头去摆弄那些玲珑黑白色,修长的手抓在棋盒里,棋子相撞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祁千祉觉得心中痛得难受,眼中的穆修白都在那光影下变得有些模糊了。
祁千祉终于走到近前,在穆修白的对面坐下来,轻声道:“下棋么?”出口了才发觉自己想发出几个音竟然那么难。
穆修白没有搭理他,相反有些警惕,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小心翼翼地把祁千祉那面的棋盘上铺着的棋子也拨回来。
祁千祉一把就抓住了穆修白的手,将人拉入了怀中。穆修白低低地喊起来:“我的棋子!……坏啦!”
祁千祉将人抱得很紧,穆修白便要推开他。祁千祉感觉到怀里人的抗拒,便放轻了手里的力道,拿着手轻轻地拍着穆修白的背。穆修白不再难受,又见自己推不开,就这么任他抱着。
祁千祉只觉得胸闷非常,勉强才能忍住自己的情绪。
“望月,我不该让你变成这样……”
穆修白听到望月一句,似乎有些突然回过神,手中停顿了一下。
祁千祉道:“望月……望月……”将人放开一些,捧起穆修白的脸仔细地仔细地瞧着,似乎想把他样貌刻进心里。
穆修白被迫地看着祁千祉,眼珠不安分地乱动着,然而看着看着却有些失神,过了半晌突然一头磕上祁千祉的额头,挣开束缚往墙角拼了命似的跑。
祁千祉“啊”的一声,鼻梁被撞得生疼,听到穆修白受惊一般的声音随即响起来,尖利而且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