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晶瞪目哆口,下巴都要脱掉了。那一尘力气甚大,仅用一只手抓着林萧楚身后地腰带,便将他提了起来,悬在半空。
“一不做二不休,这小子知道了我的秘密,那他也没有必要活着了。”
一尘并不说话,他的眼睛被屋檐投下的阴影埋了起来。林萧楚的双手耷拉着四处乱抓,既够不着地,又抓不到一尘,挣脱不得。他看不见一尘的脸,仅能隐隐瞥见他华美的衣服和鞋子。
那戚晶拔下发簪朝他刺过来时,眼看就要刺中他的背。一尘的手失去了控制他的力量,似乎在故意放纵他。林萧楚头脑发热,视线变得模糊,只见他一个箭步冲上去直接咬在了戚晶的喉咙上,没想到,这么一咬,直接咬断了戚晶的喉管,鲜血四处喷溅。
“果然……”一尘从阴影中走出来,俯视着跪趴在地上的林萧楚,“面貌太过相像,一定是有古怪!”
“我……我杀了人……”林萧楚瞪着大眼睛看着地上戚晶的尸体,几乎吓得晕眩。他僵直地转过头看着一尘,那个冰冷邪魅的奇男子。
“你不必担心,我不会杀你。”
顾梦一尘的声音浑厚又带着几分轻佻。说罢,他的头发华丽地散开,及腰的黑发生长至脚踝;指甲也开始伸长,光亮如漆透着黑紫色;手背上长出了些许蛇的鳞片,鳞片在月光下竟然泛着点点金光。他的衣服变也成了黑色紫边缀金花的长袍,上面装饰着宝蓝色的细碎宝石,散发出一股清淡的茶香。
无言以对,舌滞语塞。林萧楚虽然是妖,不过骨子里依旧是一个小杂役,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完了,完了,见鬼了,林萧楚这般想着。他是个有骨气的,可是哪里有人不怕鬼,于是立即跪在地上求饶。
“狐仙大人,小人就是一介杂役,皮糙肉厚长得又丑一定不好吃,请您高抬贵手放了我……”
“哈哈哈!”
一尘大笑了几声,他并没有听见林萧楚说了什么,只觉得欣喜若狂,以至于难以抑制自己兴奋的神情。他的舌头抵着上牙床吸着冷气,不时发出“嘶嘶”的声响。
“楚儿的转世居然是个吸血的蜘蛛精,看来赋予你血肉的双亲也不那么简单嘛!”
林萧楚依旧看不清他的脸。由于过度惊吓导致头昏脑涨双眼充血,他只感觉视线模糊,想逃走都看不清路。
他根本听不懂一尘在说什么,一尘也因太过惊喜所以道出了一些晦涩难懂的话。可林萧楚却觉得一尘的语气一点也不令人讨厌,反而有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
顾梦一尘缓缓蹲下身来,青筋暴起、惨白如丧尸的手托住了林萧楚的半张脸。他把林萧楚搂在怀里,下巴抵在林萧楚的头上,用冰冷得手抚摸着他的背。林萧楚小心地喘着气,死盯着他那惨白的胸膛。这个男人的身体没有温度,冰冷如死尸,唯有心跳能证明这男人是个“活物”。
“好孩子……”一尘没有表情,他五官绝美但面如死尸,整张脸似乎只有那双“蛇眼”能动。“你想活吗?”
林萧楚机械地点头,他俨然被吓得痴傻了!
“后天戌时提着灯去后山,不要和任何人说话,”一尘把林萧楚松开,遮着他的眼睛,不让他看自己的脸。“如果有人和你说话,提灯示之!”
林萧楚点头,然后一尘松开了手,当他打算看清一尘的面貌时,领头的杂役掀开了他的被子。
“快起开,别磨蹭!”杂役中的头儿向他吼着。
林萧楚打量四周,大脑像生了锈的机器。
“我昨晚……有没有做恶梦叫出声?”林萧楚躺在床上,侧脸问道。
“你小子昨晚睡得可好了,快去干活!”
林萧楚惊魂未定,全身酸疼。难道是梦?如果是梦,怎么他好像一宿没睡的样子。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不赶快起床去干活,他会被老鸨骂死的。
“来人啊,死……死人了……”
☆、头鬼夜行
“死人了……有人死了……”
天空灰蒙蒙的,雾气昭昭。空气潮湿燥热,掺杂着血腥与腐臭。泥土味硬生生灌入嘴巴里,火光透过红灯笼似血雾一般弥散开来,
林萧楚猛地坐起,火速朝后院跑去,躲在枣树后面探头观看,竟然抓掉了一块烂木树皮,树皮里面满是密密麻麻的蛀虫,甚是恶心。
那戚晶的尸首倒在废井旁,她眼睛睁得老大,嘴里的鲜血发黑。青砖地上的血液粘稠,爬满了苍蝇。已是大早,可是天空渐暗,土腥味儿泛滥,似要下雨。官府的人很快便赶来,但见风雨欲来,便搓足顿手,似要早早结案。
林萧楚心虚冒汗,猛然想那妖怪一尘的嘱托:“明天戌时,提灯,去后山!”
“此女是被猛兽袭击致死,可以结案!”
林萧楚大惊,方才跳到嗓子眼的心却瞬间平静了下来。他颇为迟疑,既然戚晶的死不会牵连到他,那么到底要不要听了那一尘的话明日提灯去后山。可为何要去后山,去了后山,一尘那妖怪会不会吃了他。
他不敢去后山,听信一个妖怪的话实在是荒谬至极。可他又有一丝恐惧,怕一尘那妖怪杀回找他,于是一整天都坐立不安。
半夜,林萧楚心烦意乱,夜不能寐。拿了把满是油泥的旧折扇坐在枣树下,想起了化作濡女的紫玉姑娘一直僵直地指着那枣树的场面。他观察了好一会儿,瞧见所有生物都围在这一颗已枯死的树下,便明白了其中含义:死亡的树下埋着死亡的人。
濡女,即溺死在海水中的女子。戚晶向顾梦一尘求了“溺之咒符”和“冢葬咒符”,将溺之咒符烧成灰放进酒水里哄骗紫玉喝下,酒水便变成了流动的海水,从喉咙逆流回鼻腔,遏制住咽喉,仅喝上一口便能将人活活溺死;“冢葬”源于妖界对死者进行的“冢葬之术”,可以不动土木对死者进行埋葬,为顾梦蛇族的独术。将冢葬咒符埋于枣树下,紫玉的死尸便自动隔空遁入了泥土里,在黑暗的地下慢慢腐败。所以紫玉虽然入土,但由于被海水溺死,所以成为了濡女,也称溺之女。
“害你的人已死,安息吧!”
林萧楚朝着枣树膜拜,阿弥陀佛,希望能助紫玉早日轮回。突然听见鞋子蹭地慢行的脚步声,断断续续,有些阴森。只见青楼一风尘女子踉踉跄跄朝着泛着腐酸的厨房走去,他隐隐看见,该女脖颈后似有一口,张着大口,似在索要食物。
林萧楚心惊肉跳,这次可真是活见了鬼。他听见厨房里面传来了“吧唧吧唧”的声音,有狼吞虎咽之势。林萧楚忆起那姑娘十分不检点,经常撞见她在后院儿随地大小便,许是被脏东西附身。他已经见到了一个妖怪一只鬼,如今这鬼他奈何不得,蹑手蹑脚地逃离了现场。
次日清晨,林萧楚从厨娘那里得知昨夜剩的馊饭剩菜全部不见,连泔水都不翼而飞。出了怪事,人心惶惶,客流减半。到了晌午有一个姑娘死在仓库里,据说她后颈长有一口,顿时流言四起,青楼不得不暂歇一日。
已经快到戌时,顾梦一尘与他今日戌时有约。林萧楚还没拿定主意,整日心不在焉,打碎了许多碗碟,可是老鸨一反常态,居然没有骂他。
“林萧楚,过来!”老鸨扭着万年爆粗的水桶腰,用一条粉色的帕子擦汗。
“虽然我不信什么鬼儿啊神儿的,但是一连死了俩人,你快去后山的寺庙请几道符来,快去快回。”
“后……后……山……”
“怎么,不愿意去?”
“没有……我去……”
老鸨拉着他的手塞给了他许多钱,示意他拿上墙角的红灯笼。灯笼里的一根白蜡的火光只能保林萧楚走到寺庙,老鸨笃定胆小的他不敢在黑暗中潜逃,自己的算盘十分精明。
可谁也不是傻子,他林萧楚自然也不是。本来他已经打消了逃跑的念头,可老鸨这样隐晦的手段反而让他的这股心思死灰复燃了。
他虽然不知道一尘要他去后山有何意图,不过他想,只走到山脚下的寺庙去看看应该无妨。寺庙有神灵庇佑,他一尘再怎么“妖力无边”,也不能硬是把他拐上山去。况且,去了寺庙还能讨顿斋饭吃,等天亮了绕过后山逃跑也不迟。
天渐渐地昏暗了下来,但是夕阳还在,所以用不着点灯。火红的夕阳如血,烧红了半边天,将残月染上一丝血红。日月同辉,残月染血,血月,必见血光!
林萧楚若有所思地朝着后山走去,忽然听见有个苍老的声音在呼救。
“孩子……孩子……”
林萧楚停下脚步,他探索着声音的来源。一尘嘱咐他不能说话,如果有人叫他,以灯示之。于是他二话不说,麻利地掏出火石点上灯笼,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走到声源处,见一个老婆婆瘫坐在地上。
“孩子,快来扶我一把……”
林萧楚把灯笼凑近老婆婆,照着她的脸,等待着“鬼现形”见光逃跑的一刻。
“孩子,快来扶我一把……”
“如果是鬼也该现行了,鬼应该怕火才对!”
“鬼你个头!”那老婆婆气得没法,她翻了个身,用力想要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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