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我楚杀王,荆楚儿和林萧楚不过是两幅驱壳。
荆楚儿是我最完美的杰作,无父无母降临于世,同常人一样活着。虽然因为愚蠢被杀,却也成功轮回。而林萧楚虽然纯良懦弱,却也成功离间了妖王和总管之间的关系。我的两尊傀儡做得甚好,合乎本王的心意,如今本王已踏出黄泉夜路,很快便能重生。
我是叱咤妖界的王,被困于妖寒宫地底万年不见天日,每日里磨牙吮血,日日夜夜诅咒顾梦蛇族的所有人,自是要想尽一切办法毁掉他们。我将意念与外界实体创造了荆楚儿,荆楚儿死后轮回,将我的灵体存储于猩红之眼中,只待有朝一日能被释放。我楚杀才是这妖界之王,同我作对之人,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钟声悠扬深远,响彻整个一居;回荡远逝,震撼整个妖宫。顾梦无尘与白雪漫步于空,眼见妖宫香烟袅袅升空、七彩烟花怒放,红色的火烛亮光点点。今日是五月二十二日,我的生辰,也是我被割断全身经脉、赶下王位的日子。顾梦蛇族为了庆祝这一日,便要焚烧浓香的仙草、点燃红烛、燃放七彩烟花。
夕赤的女鬼名叫夕赤夕颜,是我的冥妻,也是无尘与萧后命中的子女。我与她在魔鬼界冥婚,桐辉灭门夕赤时我将她带离魔鬼界,或许有朝一日,我这冥妻能帮我一个大忙。如今,夕赤夕颜就潜伏在妖宫,如若妖宫多有变动,我将在第一时间知晓,也不枉费我如此这般辛苦恣睢。
已是午夜,林萧楚才送走无尘不久。星雨堂外星辰绚烂,冷风微起。毒根斑鸠菊抱香折枝,虽是不曾吹落北风,却也将整朵花栽进泥土里,何必这般执着?我楚杀存活于世绝不会偏执于任何一人,人是自由的,心是野的,即使拥抱再紧也无法融合,又何必存了那执念?
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离间无尘与一尘关系,伺机火上浇油,只等他们自相残杀罢了。如今得手,只想速速回道那肉体之中。在妖寒宫地底埋藏了万年,半点荤腥都沾不着,如今十分想要抱女人。虽是仓促,却也按捺不住。
林萧楚穿着素白的寝衣在庭院散步,瞧着竹叶窸窣,竹叶清香扑鼻。银白月光将庭院镀上皎洁的白,竹影摇曳在庭院中,如水波荡漾。我悬浮在半空,眼见炫岚走近林萧楚,意欲图谋不轨。
林萧楚只是躲,挣开,转移话题,瞧得本王这般心急。虽没有我全部的人格,却也不必如此委婉,将那蹄子放倒即可。于是我化作袅袅青烟,遁入林萧楚的脑海中,终于得到了这副皮囊。
身体沉重了不少,却也有相当重生的快感。被顾梦一尘的太爷爷挖掉的右眼如今恢复了视线,两只眼睛的视野极佳。这少年的身子还算轻快,只是下身略有些作痛。管不了那么多,瞧见炫岚依旧动手动脚,条件反射般用了食指和无名指戳中炫岚的喉咙,他立即僵滞在原地,动弹不得。我箭步而上,趁着这股劲儿将他打翻在地。
我轻轻拍掉手中的灰尘,眼神流露出一丝得意。瞧见炫岚仰面朝天目瞪口呆,定是没有料到我有这般能耐,如今吃了教训,想必再也不敢招惹我了。
终于重生,甚是痛快,只想抱女人。这幅皮囊表面还存有妖王无尘的蛇腥之气,甚是恶心却心中发痒,难以言喻的情感令我心中烦乱。
瞧着繁星绚烂,已是人地沉睡。夜晚静谧、万籁俱寂、百鸟归林 。身为这妖界曾经的王,却不晓得这仙都流水潺潺、小桥人家,但觉惬意。不知仙都哪里有风尘之地,四处打听又是不好。这般夜幕笼罩,连湖中的鱼都打起瞌睡来,吐出的彩色鱼泡泡从湖底升空,盘旋升空,最终消失在视线里。
说起风尘之地,我这皮囊就是风尘之地出身。突然一丝念头闪烁,去人间怎样?在这妖界跌打滚爬这么多年,遁入人间绝非难事。欣然决定,就去人间。
穿过竹林圆阵,瞧见无尘为荆楚儿建造的清幽馆久经日晒风吹已经变得老旧,石碑也陷进了泥土里些许,侧歪不稳。这是荆楚儿最喜欢的殿宇,如今这般老旧,当真是如人心易改,哪里有什么长情之人。只是人群一瞥便定情,永生永世不离弃,实在是荒唐。
死灵湖清澈,夜晚却空洞黑暗。我蹲在死灵湖旁,凑近湖面瞧着湖底,果真许多狰狞面目在里面。无须在意,即刻潜入死灵湖中,身体重得像铅块,慢慢下坠。我在手中运气,在湖底划出一个银色的光圆,此为遁梦之门,我坠入光圈中,渐渐身体变轻,缓缓上浮。
我似乎还在水中,却不似死灵湖。瞧见头顶有一点亮光,似是人间明月,我莫不是在人间的湖水中。隐隐瞧见一条似鱼似蛇的长尾巴,向上浮去,瞧见是人身鱼尾的女人,她皮肤惨白,眼角发紫。
是濡女,被溺死的女子,也称溺之女。只觉似曾相识,果真是青楼的紫玉姑娘。紫玉被下了逆之咒符的茶水溺死,如今竟还没有超生。我朝上浮去,通道越来越窄,似是在井中。我与紫玉擦身而过,她竟没有认出我来。
果真是人间青楼,我的老地方。我从青楼后院的井中爬出,方才以妖气护体,没有被井水沾湿衣裳。我坐在井边,朝着井中望去,皎洁的月亮倒映在井中。紫玉似是遁入了深井底部,再也瞧不见她。罢了罢了,如若能再见,到时再想办法助她超生吧。
我坐在井边,一只脚踩在古井的石台上,另一只脚在井壁上磕打着脚后跟。真不愧是青楼,已过午夜却依旧灯火辉煌。
“林萧楚?”
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入耳,有些耳熟,瞧来者身着下人的衣服,手臂上搭着一条油乎乎的抹布。定是和我同寝的杂役,我瞧着他许久,终于想起。这家伙是曾是领班,当初害得我不轻,想必在我的床榻上泼洗脚水的主意便是他想出来的。
他瞧着我身着黑白相间的绫罗绸缎,左耳的银耳环缀一粒熠熠生辉的骷髅珠,黑色的鞋子也是拿了银仙绣了蜘蛛驾云成仙的绘图。他瞧我如今这般阔绰,下巴险些掉下来。
“你是林萧楚?”
我微微一笑,根本不想理会他。我早已不是那任人欺辱的小杂役,却也没有必要刻意去欺辱他,只会污了我的手罢了。
与他擦身而过,肩头与他相撞,绫罗绸缎从他油腻的粗麻布衣服上蹭过,令我颇为恶心。
走进青楼殿内,我虽在这地方生存了近十年,却从未凝神审视过这花花绿绿的青楼,色彩明艳,愈发觉得艳俗。
“萧楚兄弟,怎得你如今……”
那人追上来,一脸要巴结我的腌臜模样。我似是瞧见了老人,眼见万年水桶腰的老鸨扭着身子走来,一把揽住我的胳膊。
“这位爷,第一次来我家馆子吧……”
老鸨粘在我身上,拿了粉色的帕子意欲挑逗,我嘴角微微扬起,颇为暧昧地斜瞥那老鸨,意料之中瞧见了她目瞪口呆的场面。
“你……你……”
我甩开老鸨的肥粗手臂,将手背于身后踱步。
“我迟早会再来找你们算账的!”
☆、无题章
许久没有这般欢快过,女人的身子十分柔软,枕着她们白皙的臂膀令我十分舒适愉悦,很快便睡着了。
被隔壁刺耳的阵阵叫声惊醒,吵得我心里慌乱。我侧卧在床上,指甲不间断敲打床榻,等待隔壁的动静消停下来才可入睡。
妖寒宫地底虽是阴暗冰冷,却也清净。我的灵魂毕竟在那里栖息了几千年,早已习惯那寂静阴暗的氛围,如今,自然是受不住这阵阵嚎叫,甚至一丝光亮都能将我惊醒。
我想起了徐芳。徐芳的前世是我最宠爱的芳贵妃,我对她宠爱有加,她也对我万分依赖。林萧楚向来谨慎,她倒是帮衬了不少,尤其是七彩琉星降临蛇宫时她对赤文的一顿嘲讽,真是令人痛快。
待徐芳长大成人,但愿能续前世之缘,必当一心一意,永不离弃。
隔壁叫声并不停下,越发不对劲,怎得隐隐有阵阵蛇腥之气。熟悉熟悉,莫不是顾梦一尘?
我即刻披衣起身,大拍额头。怎得忘了,顾梦一尘曾是青楼戚晶的老相好,逛窑子自是常事,忘了他顾梦一尘年少轻狂时也是一身的流氓地痞习性,自是习性难改,不该不该!
穿上鞋袜,用红木短梳蘸了刨花水梳头,蹑手蹑脚地去趴墙根。我走到糊了明纸的漏花门前,小心地把糊纸弄出一个洞来,瞧见里屋的桌上耷拉着一个银杏叶披风。果真是顾梦一尘,逛窑子竟逛到人间来了。我虽然不是长情之人,可顾梦一尘口口声声只爱荆楚儿一人,如今又与荆楚儿的转世有了几夜斑斓,私下却不能守身如玉,这真心是否不纯?
不知为何,隐隐有一丝心酸,不过也是无碍。我楚杀不会因为任何人而难过,这世上只有我辜负他人,再也不能被他人辜负。已经尝到了教训,今后自是要吃一堑长一智。
顾梦一尘不可信,他的前世即为故梦一臣,我被他的前世害得不轻。在回到林萧楚的驱壳之前,我瞧见顾梦一尘从死灵湖打捞了林萧楚的胞妹,他定是要杀了我复活我的女体。杀了我去复活我,岂不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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