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之眼……”
多么熟悉的东西,荆楚儿死后,我寄宿在这颗眼球里,算是我生活十几年的宿壳,亲切万分。这宿壳里还存储了荆楚儿的记忆些许,那日顾梦一尘姻缘仙树下大开杀戒,这缕缕残存记忆融进了我如今这尊驱壳里。如今我已出世,这猩红之眼并无太大用处,不过毕竟是寄居多年的老房子,依旧是要留在身边的。
“不要买关子,打开包裹给本王瞧!”
夕赤夕颜拆开那丝丝染血布条,女婴黑色的腐尸惊现,令我大吃一惊。居然把林萧楚的连体胞妹给偷了出来,想必顾梦一尘定会急得满地打转儿。
“你是怎样进到顾梦一尘的密室里?”
夕赤夕颜唇语,她没有气息,无法说话。我与桐辉蒲葵相恋多年,自是知晓魔鬼的唇语,夕赤夕颜向我透露,是桐辉蒲葵偷了顾梦一尘的一滴蛇血才打开了密室的符文通道。我不由得吃惊万分,桐辉和夕赤是敌对大族,怎得两人却又私下联手。
我这才明白为何那日百鬼节以狐狸狗召唤出桐辉蒲葵,她本是属意林萧楚却最终跟了赤文而去。本以为她已变心,没想到竟是为了我特意潜藏在蛇宫的暗处。起先误以为她是哪根筋出了问题跑去给顾梦一尘当走狗,果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们做得很好!”
只不过我如今法力不足,眼下还不是与顾梦蛇族闹翻的时候。夕赤夕颜唇语亦然,却叫我速速打了个冷战,顿时打发她将那女婴送回顾梦一尘的密室。
万般没有料到妖宫的狗贼们居然挖出了我的棺材,如此大费周章当真是难为他们了。瞧见我千年以前的脸,如若无尘心有疑虑,恐怕我这副驱壳难逃暗杀。
“速速把她送回去,不要被顾梦一尘察觉了!”
夕赤夕颜的尸脸更加惨白,张开双口似要讲话,无奈只能瞧见她发黑的舌根,终是唇语鼓弄一阵。我顿时愕然,知晓顾梦一尘即将回到蛇宫,并且桐辉蒲葵如今并无打开来生殿密室的办法。
“蠢呐,既然打算做贼,为何只取了一滴蛇血,连后路都没有留下!”
我冷吸一口气,牙根发痒,却也是不好发作,毕竟还有用得到她们的地方。顾梦一尘今日瞧见了那棺材,定会对我增添了一丝疑虑。如若这个时候不见了女婴,顾梦一尘那毒蛇定会怀疑到无尘或者我的身上,一定要想办法拖住他。
“你速速回蛇宫,我来想办法偷了顾梦一尘的一滴血!”
头脑凌乱,心中七上八下,喉咙干渴。我呆坐在原地,怕事迹暴露,以我现在的实力全然不是敌人们的对手。想必今日开棺,顾梦一尘和顾梦无尘定会对我暗生疑虑,他二人不合,我定要巴结住他们其中之一干掉另一个,刻不容缓。
即刻奔了蛇宫而去,我的轻功还不算差,半柱香功夫便能遁入蛇宫。我于蛇宫的止门前矗立,踌躇不前。打量了马厩,却不见了一尘的黑风和金漆红纱的马车,想必是顾梦一尘还未回宫,顿时紧张感少了大半。
马蹄声阵阵入耳,渐渐明朗,瞧见顾梦一尘威风凛凛却似是神情倦怠,想必在妖寒宫受惊不轻。顾梦一尘瞧见了我,眉头略皱,定是见我联想到棺材中的楚杀王。他今日用匕首剜了我真身的心口,如今瞧见我这同他多日缠绵的孽徒,不知该作何感想。
“徒儿给师傅请安,师傅千岁金安!”
装出一副纯良模样,给顾梦一尘叩头请安。我本是这妖界独一无二的王,如今却要屈膝于他人,当真是羞愧。管不了那么多,什么所谓的自尊速速抛弃罢了,我只为复仇,如若能重回王位,舍弃自尊又算的了什么。定要速速把顾梦一尘推到床头,偷取他的一滴蛇血。
“你怎么回来了,你的马呢?”
哪里有什么马,本王可是自己飞回来的。
“赤焰么,她去林子里散步了!”
我最大的优点便是撒谎不脸红,越是理直气壮不心虚,便愈发叫人瞧不出端倪来。
“你怎么回来了?”
“徒儿……徒儿万分思念师傅,所以……”
我假意娇羞低头,食指勾住顾梦一尘的腰带。本王已经这般媚态,还不速速把我带回寝宫。
火烧云朵变淡,日薄西山,夜幕即将来临。霞光消退,暮云缭绕,归鸦绕树,万籁俱寂。顾梦一尘没有言语与行动,我迟迟不敢抬头,生怕对上一双杀人蛇眼。如若顾梦一尘当真怀疑上我,就地被他宰杀也不为奇怪。
是继续引诱,还是速速逃离?
“你到底是谁……”
冰冷言语入耳,手腕被死死抓住,我不由得仰头观望眼前之人,却瞧见顾梦一尘眉头紧锁、眼中含泪。
“你究竟是荆楚儿还是林萧楚,亦或是楚杀王?”
顾梦一尘一字一顿,字字痛彻心扉。这问题的确令我吃惊,却也愈发觉得好笑,他倾尽一生所爱的荆楚儿不过是我不完整的人格实体罢了,当真是可怜。
“师傅……您在说什么,徒儿……徒儿听不懂……”
手腕被死死抓住,骨头险些断掉。于我而言,这点疼痛并算不得什么,却也挤出泉涌眼泪来。
“师傅,徒儿不知做错何事,请师傅明示!”
顾梦一尘喘着粗气,一滴眼泪流出,眼角皮肤顿时溃烂化脓。我心中暗嘲,当真是活该,明明知晓不得流泪,却依旧要这般放纵。
“如若师傅是为你我师徒二人的斑斓之情懊恼,徒儿原就此被师傅正法,以解师傅心中哀愁……”我即刻跪地,哀哀乞怜,哭成泪人儿,却紧紧抱住顾梦一尘的双腿,脸颊抵在他的身体上,试图勾起他的占有欲。“徒儿是师傅的人,师傅伤心,徒儿也难过。如若徒儿一死能为师傅解忧,徒儿愿即刻咬舌自尽!”
哪里能真的咬舌自尽,不过是含泪装模作样罢了,如若顾梦一尘真的要看我咬舌自尽,我即刻化作一只蜘蛛溜走,就这样办!
顾梦一尘将我提拉起来揽入怀中,我顺势环抱住他,哇哇大哭,心里却是万般个不情愿。三千年前便是栽在了这家伙手里,如今竟还要把自己的肉身出卖给他,当真是违背了我的初心。
“师傅气可消了?”
顾梦一尘泪如雨注,绝美的半面蛇脸已经化脓毁容,定是疼痛难忍。他紧紧抱着我,眼泪顺着我的脖子流入衣裳里,清冷如冰。
“师傅的眼角可疼?”
顾梦一尘抽泣,今日之事竟对他造成了这般刺激,难道本王是荆楚儿的事实竟令他这般难以接受?
我听宫中的老人说以唇相吻、以舌舔舐可医治眼翳,如今只能一拼,在没有确定顾梦无尘心意之前,至少要将顾梦一尘拿下。
我捧住顾梦一尘的脸颊,吻去他的冰泪,舔舐他溃烂的眼角。许是剧痛难忍,他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徒儿送师傅回寝宫!”
我将顾梦一尘搀扶回来生殿,在伤处敷上七彩仙草的药粉,以纱布包扎,徒留一只蛇眼。如今顾梦一尘的伤口止痛,定要速速切入正题。
我是拥有过许多男人女人的男人,自是知晓如何去引诱一个男人。顾梦一尘拉我入怀,我便在他的脖颈上轻吻开来。
“师傅可喜欢徒儿?”
顾梦一尘不言语,反倒以薄唇封口。我心中暗暗冷嘲,这个顾梦一尘老奸巨猾,明明想与我斑斓却不愿承认对我有意,当真是这世间负心汉的惯用伎俩。不过顾梦一尘是否为负心之人与我无干,如今只要速速将他逼到床头即可。
一夜斑斓,倒也尽兴。我这般主动着实吓坏了顾梦一尘,未到午夜便晕厥过去。我瞧着他酣然入睡的模样,真想咬断他的喉咙吸干他的血,不过,眼下不是时候。
以银针刺破他的手指取一滴鲜血,交于窸窣而来桐辉蒲葵。她多年不见我,依依不舍不肯离去,终是被夕赤夕颜生生拽拉出去。
我瞧着桐辉蒲葵死死拽拉门框不肯松手,紫黑的唇紧闭抽搐,竟然开始阵阵哀嚎。
“楚……楚……”
我瞠目哆口,尸鬼没有气息,为何会这般吐露我的名字。瞧见桐辉蒲葵如此,我羞愧难当,欲哭无泪,无语凝噎。
“夕颜,带她下去!”
☆、初反目
“萧楚……可喜欢本王?”
“自然是喜欢,如获至宝!”
我话茬接的甚好,装出一副天真纯良的模样。我枕着无尘冰冷的胸膛,拈起一缕他的发尾在手指上缠绕玩弄。昨个儿去瞧了顾梦一尘,如今前脚刚回到仙都,无尘后脚便找上门来。
“那么大王可喜欢萧楚?”
“自然是喜欢,如得极珍!”
无尘温柔一笑,似有心事,对妖寒宫地底的“双尸棺”只字未提,令我不由得提心吊胆。他此番前来究竟为何,不知他对我是何看法,小心行事便可。
“我不信……” 我努嘴撒娇,将无尘的一缕青丝编成极细的麻花辫,依旧在手指上缠绕着,“大王可是天子,怎会对我这个蠢笨的家伙动情……”
无尘宽厚的手掌拍打着我的后背,似是哄婴儿入睡一般。他眉宇间被忧愁困扰得颦蹙,眉毛也微微怒挑,似是生气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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