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也好,是假也好,想要拿到玄仙教主的神木玉鼎,唯有着落在柳二公子身上。
这主意一上来,那是什麽是非善恶的观念都没有了。站在左侧的白扇郎君冷哼一声:「狡辩!」
声未落,人已经攻了上来。
彷佛是开始的信号,白扇郎君这麽一动,围成一圈的正道中人,运气的运气,拔剑的拔剑,全都要扑上来了。
柳秋色一蹙眉,看态势不好,左手袖一挥,剑诀捏起,也没让人看清他是怎麽移动,右手长剑已经钉穿了白扇郎君的肩骨。
好在他心念同道,这一击没真的往要害攻击,算是手下留下情面。
伤了一人,馀下的数百人还是前仆後继的拥了上来。
最难缠的,莫过於领头的武当派阴阳剑、昆仑派乾坤一剑,还有崆峒派岳阳子。
即使柳秋色在年轻一辈的正道剑客当中已经算是一等一的高手,遇上这三个成名已久的老前辈,还是不敢托大[书香]。
清啸一声,紫衣开展如蝶,华袖中探出的青锋挽出无数剑花,蜻蜓点水般落在数名敌人身上,也不见如何用力,那几人倒的倒,伤的伤,当真无一落空。
柳秋色的剑法,不是奉剑门本门的剑法,却也不算是他师门中所习的迷花剑法。
师门里的迷花剑法,在他们这一辈是二师兄最厉害,而二师兄在恶名昭彰的江南丽京重阳楼中,是杀人无数的魔头等级人物,他柳秋色一个名门子弟,说什麽不能使出和二师兄相同的一路剑法。
因此以迷花剑法为神,以奉剑门剑法为形,自有他独特的路数出来。
待在重阳楼养伤的六个月,二师兄闲时也会指点他几招,对於他的剑法大有进益,所以现在的他才能勉力在这麽浩荡的围杀队伍当中支撑。
总算最厉害的武当阴阳剑念在故旧,手下留情,才能勉强和这些人继续缠斗。否则多半一上来便给那三大高手给杀了。
但毕竟不是办法。
这种车轮战式的打法,他剑术再强,冲不出包围圈,也只能累死在这里。
长剑如虹,脸容如雪,柳秋色那清凛冷傲的气势,再不保留地散发了出来。
配上那身华贵的深紫锦衣,配上那顶闪耀的紫金冠,一时间闪得不能再闪,就算武当阴阳剑,也不禁退了三四步,差点就要被闪瞎。
发光的、发光的柳二公子啊!
啧啧啧,吸溜吸溜。
一时间,不知拜倒多少武林年少啊!
但那管什麽用?一时间的晕眩过後,立刻涌上来的是更强烈的、更强大的力量,现实的问题立刻击倒了光芒的幻觉:想要享受,就得先把人抓到!要怎麽收获,就先怎麽栽!
这种信念幻化成了熊熊的火焰,在所有的人背後燃烧。
貌似,更强大了。
柳秋色的内力催到极处,白光闪处,寒冷的剑风刮得人遍体生寒,光是接触到剑刃所带起的风,就会皮开肉绽,鲜血并溅。
但那三大高手,起是好对付的货色?
武当派阴阳剑一出慢剑缠住柳秋色那把长剑,昆仑派乾坤一剑的长短剑就立刻逼到柳秋色後心来,那崆峒派岳阳子也不是吃素的,双掌拉开,掌风就拍向柳秋色右肩。
怎麽办?
柳秋色内息猛力一催,硬是破开武当派阴阳剑缠缠绵绵的罗嗦剑法,半空里转身,长剑与乾坤一剑的兵刃相交,内力互震,发出「当」清脆而绵长的一响,听者无不变色,但这麽双剑相交,却再没有馀力去顾及岳阳子那偷偷摸摸的一掌,只得转过身子,拼着左肩去受上那一掌,也好过执剑的右手受伤。
崆峒派岳阳子的内力有多强?看柳秋色立刻刷白的脸就知道。
不只脸立刻变成纸一样的惨白,口中还猛然喷出一口热烫的鲜血。
人群中,有一双瞳孔猛然一缩。
那双瞳孔特别深,特别黑,也特别无神。不注意看的话,说不准会认为这人是个瞎子。
重伤以後强催内息会气海中虚,导致没有内力,柳秋色知道,这个人也知道。
就像现在,如果柳秋色强行运气逼出最後一丝气力,那就玩完了。
而柳秋色没有强行运气再和那三大高手硬的碰硬的。
他剑锋滴溜溜一转,挑向旁边一人的胸口,这一剑没有留情,倘若刺实了,这人必定一命呜呼。
武当派阴阳剑第一个察觉,出剑来救。柳秋色也没和他碰上,身形一转又将剑锋挑向另一人心口。
这次是岳阳子来救。
柳秋色还是不刺实,剑到中途转向,反而又挑向另外一人的眼睛。
这次是乾坤一剑出剑来救。
还没等柳秋色动作,岳阳子已经从後面逼上双掌,掌风只是轻轻在柳秋色背上擦过,便已让他察觉,当下飘起身形,避开远去。
能有多远?包围圈如此小,也不过避开一步距离。
人群里的那双眼睛,一瞬也不瞬,泛着阴森森的鬼气,就是盯着柳秋色。
这双眼睛,是萧珩的眼睛。
萧珩默默地跟着正派中人的联盟,一路追着柳秋色的形迹,没有人知道他就是恶名昭彰的玄仙教主,因为见过他的人本来不多,他又没有什麽特别的存在感,之前有过照面的多是匆匆一瞥或是远距离看不清楚,所以没人认出他来。
相较之下,柳二公子的处境就危险得多了。
连连的激斗,紫金冠的束带不知被谁给割断了,散乱下来的黑发在空中飞舞,更增添了一丝不羁的飘逸。凌乱的衣上有血,有柳秋色的,也有敌人的,柳秋色身上大大小小的剑伤刀伤不停渗出血迹,微微敞开的衣襟露出梨花白的胸膛,别有一种残破的美感,很是撩人心绪。
凌乱的喘息透露出所受的内伤,剑法却不见迟滞,依旧力斗正派各大高手。
避开了那一步,岳阳子只是逼上第二步,掌就到了柳秋色胸口。
这一掌下去,不死也要废!
心念乍生,电光石火之际,不容思考太多,萧珩左足一点地,形同鬼魅的身影已经欺近了岳阳子一步之遥,出手如电闪,右手拔剑当胸刺穿了岳阳子,左手就揽住了柳秋色的腰拉近自己,以自己的身体护住已经伤痕累累的人。
这下急变陡生,岳阳子惨死,谁也不知道这凭空冒出来的人是谁,谁也看不清岳阳子究竟为什麽一招之内便即丧命。
柳秋色更是惊得呆了。
他当然认是这张脸,当然记得这双揽住他腰的手,可是这个人……
武当派阴阳剑毕竟见多识广,愣住一刹,长剑已经再度缠上,封去了两人的退路。
昆仑派乾坤一剑也立刻回魂,架势摆好,杀一个是杀一个,杀两个是杀一双,没有什麽差别。
「萧……」
柳秋色那双雍华的凤眼睁大,像在看什麽不可思议的物事一般。
萧珩没打算跟这麽些个正派中人打上一架。
他只是从怀中掏出了玄仙教的烟花,往天空一放,代表玄仙教主的烟花就在高空里爆开。
「属下谨遵教主号令!」
四周林子里,响起了如雷贯耳的呼声。
似乎有几百人,都埋伏在这林子里。现在玄仙教主的烟花一现,才纷纷地现身呼应。
「教主示下!」
几百张口众口同声,声势之大,纪律之严,让被包围在中间的正道中人不禁惨然变色。
早该知道,若柳二公子和那玄仙教主真的有什麽苟且,柳二公子遭难,玄仙教主那大魔头岂能袖手旁观?
这样一来,反而坐实了柳秋色和萧珩私通的罪名。
「哼!柳二公子这不是睁眼说瞎话?玄仙教主这不是活得好好的!」
柳秋色无话可说,他也不知道这事情怎麽搞的,会到这个境地。
那萧珩却是老神在在,一张阴风惨恻的脸孔淡然肃然,脸上什麽表情也没有,就是他一贯的无表情,声音也像鬼哭一样平板地刮过去。
「柳二公子是本教主的人,承蒙众位江湖朋友如此照顾,本教主这厢有礼了。」
反话,这话绝对是反话。
和所有包围住他们的武林同道一样,柳秋色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这话让萧珩讲起来,那惊悚度绝对是破表的啊!
还有还有……那句「柳二公子是本教主的人」是怎麽回事?
现在认了,以後还有得翻身麽!
柳秋色白眼一翻正要反驳,萧珩却手动如风神不知鬼不觉点了他的哑穴,扣住他腰得那手又蛮横得紧,本来两人武功上就有差距,看来要挣脱也不是件易事。
还在苦恼该怎麽反应,萧珩已经彷佛什麽事都没发生一样说了下去。
「玄仙教天微堂堂主听令。」
声音不大,却字字句句都是令人不敢动弹的魄力。
树林里传出一个响亮清澈的声音。
「属下薇子其听令!」
「这里的两百一十人,一个不留地给我杀了。若有遗漏,天涯海角,绝不宽贷。」
「属下薇子其,谨遵教主令旨!」
众人一听,心都凉了半截。
天微堂是什麽?那是魔教教主底下一支最精锐的手下,是玄仙教里面最菁英的精英,是平日里逍遥自在吃凉饭,一接到教主令旨救张牙舞爪的,魔鬼中的魔鬼!
正道中人这边虽然有两百多人,但其实真正的高手自恃身分,又碍着柳秋色的名头、天山奉剑门、江南含香楼的脸面,鲜少愿意来做这种以多欺少、听信谣言的事情,充其量许多人都是凑着做数,要和玄仙教天微堂的高手们一战,说什麽都是死之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