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李蒙把钱收好,手指无意识在赵洛懿掌心里摩挲,那些粗糙冷硬的茧,似乎怎么也摸不够。
赵洛懿随便抱了李蒙一把,想起来一件事,把一块玉佩放在李蒙掌中,“这是我与赵乾德联系的信物,收好,千万不能让旁人看见。”
玉质不错,李蒙觉得眼熟,很快想起,是去闲人居时,赵洛懿让人拿去通报的那块,想必有点贵重,财不外露,他当即收在了荷包里。
“你完事就来找我。”李蒙认真注视着赵洛懿的眼睛。
赵洛懿心口重重起伏了两下,伸出手臂,用力抱住李蒙,在他肩头粗喘了口气,承诺一般郑重地点了两下头,“珍重。”
他们两人静静抱着,李蒙本来想着一定不能睡着,要珍惜两人分别前最后这一夜,但当看门人提醒赵洛懿时辰时,他已迷迷糊糊盹儿了一会儿。
赵洛懿解下外袍,垫在他脑后,扶着李蒙躺在干草堆上。
“再睡几个时辰,睡饱了好赶路。”赵洛懿低沉的嗓音中,李蒙闭上了眼。深邃双目注视少年人安稳的睡颜片刻,赵洛懿认真地亲吻李蒙的额头,干脆利落地起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后台格局变了之后,每次都会因为找不到管理文章的选项直接点标题切到前台,上了年纪,就蠢得不行【
☆、四十五
在柴房里呆了五天的李蒙,对开锁声的敏锐度已经超过其他任何声音。他揉了揉有点肿胀的眼皮,疑惑地望向门口。
“师弟……”刻意压低了的声音从曲临寒口中发出。
“天还没亮……你怎么就来了?”话虽然这么说,李蒙还是立刻起身,在这间巴掌大的柴房里蜗居多日,他膝盖发软,要不是曲临寒即使扶住,差点栽到地上去。
“楼里人都送葬去了,看门的被我放倒了,你快点,换衣服。”曲临寒以不容拒绝的语气说,丢给李蒙一个布包。
是一套干净的黑色武袍,剪裁合体,应该是自己的衣服。李蒙边扎紧袍带,边问他,“师父也去了吗?”
“嗯,稍微有头有脸的都去了,剩下的几乎都是不碰‘黑’的。”
言下之意触及到十方楼真正见不得光那些生意的高手都随着丧葬队伍去断龙崖了,当初怪人问到,李蒙确实有点把他引过去的意思,毕竟那里机关很多,也许怪人进去就出不来了。不过最后输的是自己,没什么再好想的。
“现在走吗?”
“不走留着过年吗?”曲临寒嗤道,他走在前面,一路东张西望,觉得安全时就回头对李蒙招手。
只遇到四个没什么武功的小杂役,都被曲临寒的暗器放倒。
俩人从十方楼后门离开,瑞州府还没有完全苏醒,整座城如同沉睡在黑暗里的巨兽。
“等等。”李蒙忽然出声,刚经过的那条暗巷,角落里的大水缸让李蒙没法不在意,那只缸子上的兽头被人碰掉了鼻环,耳朵也缺一块,如果没记错,他家就在这附近。
曲临寒一把拽住他的肩,“你去哪儿?”
“我小时候住在瑞州,我家就在附近,去看看。”李蒙侧首,凝视不远处的拐角,抓住曲临寒的手,想掰开,他什么时候力气大到这种程度。李蒙没办法挣开,只得瞪住曲临寒,脸也涨红了。
“哎,现在不是时候!”曲临寒扯着李蒙的胳膊,勉强他快走几步,眼看快要离开这条巷子,李蒙却一下子挣开了他的手,等曲临寒追上去,李蒙已经跑到俩人之前经过的一个岔口,那身形很快一闪,没入巷子深处。
随着靠近墙角,李蒙已经看见从东侧窄道里透出的薄薄灯光,他深吸了一口寒气,搓了搓手,掌心已经渗出热汗。
那里应该蹲着两头巨大的石狮子,那时他还没有狮子高,兄长喜欢把他头按在狮子口中玩耍,虽然他的头根本塞不进去。
身后脚步声追来,李蒙看也没看,径自往前走去。
一对灯笼投下的光不算暗,门口没有石狮子,但有两个方形石墩,还看得出上面石雕被去除留下的印记。
正有一架马车停在门口,是普通人乘坐的一头马拉的马车,婴孩断断续续的哭闹时不时响起。
一位妙龄少妇扯起翠色的小被子,掖在婴儿脸庞,把伸出来的小手也塞回被中,一个花白头发挽在脑后紧紧贴着的婆子将小被子上的细绳拉紧。
少妇微笑着轻拍婴儿的脸颊,低声哄他。
门上站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少妇将孩子递给婆子抱着,男子抱了抱少妇,扶她上车,站在门边目送马车离去。
李蒙鼻翼翕张,毅然走上前去,趁男子进门前一把拽住了他的袍袖。
“李蒙!”曲临寒的语气已带着警告的意味。
男子很是诧异,疑惑地看了眼李蒙,放下警惕,又看了一眼曲临寒,将李蒙的手从自己袍子上推开,才问,“这位小哥,有何贵干?”
应该很容易开口,但像什么东西塞住了嗓子眼,令李蒙呼吸困难,他鼓着眼睛,猛吸了两口气,发哑的声音问:“后院里是否有一株柿子树?”
男子一头雾水,皱了皱眉。
李蒙陡然拔高声音,“这宅子后院里是不是有一棵上了年纪的老柿子树!”
不明显的怒意浮现在男子脸上,他刚要说话,被曲临寒插了嘴——
“实在不好意思,晚生姓曲,这是在下的小弟,从前认识这所宅子的主人家,但走近来一瞧,又不大像。我们俩打了个无伤大雅的小赌,若是他输了呢,就要脱光衣服背着在下绕瑞州府主道跑三圈。”
男子将信将疑,“既是你二人打赌,与我何干,再不走我可叫人了。”
李蒙瞪住匾额,上面书写着大大的“翟府”二字,那男子看上去也非富即贵,管他是什么身份,他要进去看,谁也不能拦。
曲临寒一把拉住欲要往里冲的李蒙,警告地一撇嘴角,走上前去,冲男子恭敬一揖,满脸堆笑,拉住他的手,硬塞了一张银票。
男子借光一看,绷得紧紧的脸皮才松了下来。
“行,让你弟弟看一眼,看完就走,手脚放干净些。”
李蒙恍然未闻,看见男子不情愿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连忙跟了进去。鳞次栉比的屋舍闪入眼中,五进的大宅,引了一道活水,直接注入后院一个大池子,池子里养了不少乌龟,天色晦暗不明,乌龟都躲在水下。
“你走慢些!”曲临寒不动声色使劲抓住李蒙的胳膊,压低声说。
“最里那间院子里有一棵很高的柿子树,我在那后面的大石头底下,埋了一片龟甲。”李蒙虽然压低了声音,但难掩兴奋,眼睛发亮地紧跟家丁,半步也不肯落下。不过这地方什么时候变小了,那时在宅子里玩上一整日,也不会觉得腻,每一间院子都大得不可思议,现在怎么一眨眼就走完了。
“哪有什么柿子树?”曲临寒不禁问。
光秃秃的院墙下架着一座秋千,不远处是一座在建的阁楼,不少盆栽散落在各处,两人显然都没心情欣赏这里的格局。
“后门开在那间屋子里,二位请吧。”家丁语气傲慢。
李蒙走近秋千架。
“那是二小姐常玩的,你可别上去,弄脏弄坏就不好了。”
李蒙置若罔闻,蹲在秋千架下,方块青石地板把地面铺得平整,没有裸露在外的泥地,花草都种在盆儿里,秋千两侧木架上扎着彩绸,想象得出这家的小姐轻盈的身子成天在这里晃荡,试图从高处窥看墙外的情形。
曲临寒推了一把脸色难看的李蒙,“该走了。”他已经顾不得李蒙高兴不高兴,天色已经渐渐亮起来,按照赵洛懿的安排,他们越早出城越好。
曲临寒几乎把李蒙拖出门外,打发家丁几个铜钱,在家丁的嗤笑中将李蒙拖了出去。
李蒙失魂落魄了一会儿,深吸口气,甩开曲临寒紧紧抓着自己的手。
“你怎么回事,你要看宅子,也让你看了,你要找柿子树,没有也让你找了,再不出城,师父的一番苦心就白费了!”
李蒙眉头深锁,抬起有点苍白的脸,脸上还没完全散去的一道淤痕刺得曲临寒目光一闪。
“什么苦心?”
曲临寒撇开眼睛,心虚道:“十方楼一乱,肯定有人要抓你为老楼主报仇,这里是十方楼的老巢,离开瑞州,你才能保命。师父跟你说了吧?让你听我的,你连师命都想违抗吗?”
“你想说的不是这个。”李蒙果决道,他猛然揪起曲临寒的袍襟,一边眉毛严肃地皱起,“师父会有危险,哪些人要去断龙崖,他会……他会打不过吗?不对,到底有多少人会去,他想干什么?把太师父送进墓室他就该直接出来,他还有别的安排?”想到前夜告别时,赵洛懿屡次欲言又止,自己那股别扭的不祥之感,李蒙一把将曲临寒掼到了墙上。
曲临寒痛叫一声,对李蒙怒目而视,吼道:“你疯了!”
“师父有什么安排?”李蒙颤声问,物是人非的刺激让他深深吸气,他忽然反应过来,也许在断龙崖动手,是个九死一生的计策,断龙崖中有数不清的机关暗道,十方楼中本来就有一拨人根本不服赵洛懿。离开灵州前,赵洛懿就去见过柴靳,霍连云还和他师父透露过,怀疑他是叛徒,楼里最近死了不少兄弟,当时赵洛懿就已经怀疑柴靳了。回来之后还冒险去见一群想离开十方楼的杀手,应该不是为了铲除柴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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