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子母蛊之间的联系吗?他疑惑地想,眼睑抽动。
“没事了,别怕。”
为什么还要拥抱呢?李蒙恍惚地想,沉沉靠在赵洛懿肩头,眼泪无声地流了满脸,赵洛懿紧紧抱着他,几乎勒得李蒙喘不过气。
“我会死吗?”李蒙颤抖的声音问,“我不想死。”
一时间许多画面浮上赵洛懿的心头,李蒙一直怕死得要命,为了保命,为萧苌楚办事,险些坏了大事。也是为了保命,听孙天阴说不会死之后,渐渐现出少年人本来天真热烈的性情。从他去灵州接李蒙,他是个随时都阴翳自闭、一脸老成戒备的小老头,直到现在对自己完全放下戒心敞开心扉。
赵洛懿嘴唇嗫嚅,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他安抚地摸了摸李蒙的背脊,没有说话。
“那我要是死了,你能帮我办一件事吗?”李蒙又开始哭了,不住吸鼻子喘大气,他推开赵洛懿,专注凝视他,似乎这样能让赵洛懿记清楚,“帮我查清楚,当年是谁非得置我爹于死地,再杀了始作俑者报仇。”他怕赵洛懿拒绝,急切地补充道,“你办得到。”
赵洛懿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终于点了点头。
李蒙松懈下来,背脊微微佝偻着,手脚摊开坐在那里,像个玩累了的小孩。
“太师父不是我杀的。”委屈的口气,话哽在一半,李蒙抬头看了看赵洛懿,赵洛懿没有多余的表情,渐渐模糊起来的视线,让这个人离他越来越远。
赵洛懿锋利的眉峰难以遏制地紧锁起来,猛然间他伸出手臂,将李蒙抱在怀中,几乎贴着他的耳朵,郁闷道:“我知道。”
李蒙不知所措僵在当场。
“你那点本事,杀几匹马我信,要杀人还差得远。”李蒙的心性,还不足以能在温煦毫无觉察的情形下杀了他。这些话赵洛懿没说,心里却很清楚。
看李蒙有点懵,赵洛懿戳了下他的脑门,却皱起了眉头,“怎么这么烫。”布满练武而生的茧的大手捂住李蒙的额头,“发烧了?”
“师父,你相信人不是我杀的?”李蒙喘着粗气,但眼神很兴奋。
李蒙眼睛里那簇光让赵洛懿有被灼伤的错觉,他沉声道,“这么容易被忽悠,纵使我有一百条命,也不够死。”
手掌触及的皮肤都滚烫,李蒙烧得嘴唇干裂出血,从听见赵洛懿说他知道不是李蒙杀的温煦,李蒙就像打了鸡血,刚刚还垂头丧气的模样已经消弭于无形。
“阴阳先生说七天后出殡,已经过了一天。出殡那天,天不亮的时候,送葬的队伍会出发。曲临寒会来接你,你跟着他走,先去南洲,闲人居,孙先生那儿。”赵洛懿手落在李蒙发红的耳廓上,嘴唇轻轻碰了碰,“记得你身上种的子母蛊吗?”
李蒙迷糊地点头。
“本应在种下后六个月取出,可以彻底拔除萧苌楚在你身上下的蛊虫。我会在七月之前,赶去闲人居。”赵洛懿嘴唇动了动,似乎在犹豫什么,半晌,他按住李蒙的后脑勺,一把将李蒙抱在怀中。
李蒙烧得人有点迟钝,说话时嗓子里犹如锉刀磨蹭皮肤。
“你一定要尽快赶来。”李蒙道,“我会等你。”
赵洛懿推开李蒙一些,静静凝视他片刻,抵住李蒙发烫的额头。
李蒙感受到一股难以形容的痛苦,嗅见隐隐的不安,他喃喃道:“我一定等你,你来了闲人居,我才会离开。要是不能及时拔除蛊,我会死吗?”
“不会。”赵洛懿喉结鼓动,深沉的眸仿佛看不够地一直看着他的小徒弟,“但要是被蛊虫伤了脑子,你可能会,忘记一些事情。”这话说得很迟缓。
李蒙苦笑道:“没事,师父帮我记住就行,要是实在不能及时赶来,也一定要赶来。”吞咽的动作让李蒙痛苦地皱眉,“反正你的事处理完了,就赶紧来,我会等。”
昏暗漏风的柴房里,师徒两人呼吸都有些粗重,彼此的吸气声清晰可闻。
“李蒙。”赵洛懿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
“嗯?”
“我大概能猜出,杀我师父的是谁,我娘当年提过。不过说来话长,总之,出殡那天,我会引出朝廷派来抢夺百兵谱的人,无论是谁,我不会让他们活着回去。”
肃临阁是个让人闻之色变的机构,李蒙知道赵洛懿也没有把握能一次肃清,但十方楼是一手养育赵洛懿长大的温煦的心血,什么也无法阻止他为十方楼卖命。
最后李蒙乖顺地点头,“等你回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你可以慢慢告诉我。”
赵洛懿鼻腔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嗯”,他抬起李蒙的头,一手按在李蒙脑后,重重吻上他的唇。
这个吻比任何时候都更粗暴,也更绝望,甚至李蒙嘴唇裂了,刺痛感和铁锈味刺激着两个深吻之中的人。
火热的呼吸绞缠在一起无法分开,赵洛懿大手下滑,感受到李蒙纤瘦的腰肢,这具依然属于少年的身体,躯壳中独一无二的魂,都是他唯一的挂念和牵扯。
“不管再危险的任务,我从来没有感到过害怕,即使是……”赵洛懿喘一口气,拇指按压着眉棱上可怖的刀疤,“第一次出任务,也不像这一次。你可真会拖后腿。”赵洛懿拍了拍李蒙的屁股,叹了口气。
“我不会一直拖后腿。”李蒙梗着脖子不服气道。
“嗯,就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享用此等好处。”赵洛懿揶揄道。
外面有人敲门。
师徒立刻默契地闭了嘴,李蒙看着赵洛懿起身开门。
“饕餮到处找您,赵叔看是不是先过去一趟。”毕恭毕敬的声音传来。
李蒙看见赵洛懿回头看了他一眼,不过光线阴暗,他没法看清赵洛懿的脸,只听见他说,“知道了”,就带上门走了出去。
重归黑暗之中,李蒙感到安心了许多,因为放松,竟然缩在角落里毫无顾虑地睡了过去,意识模糊地伸舌头舔了舔嘴角,明明是血味,却让李蒙尝出了一丝甜蜜。
☆、四十四
这一觉李蒙睡得很踏实,半夜里忽然听见响动,李蒙迷迷糊糊往门边看去,说话声从门外传来:“小的去趟茅房,半个时辰后回来。”
赵洛懿边“嗯”声,边随手关上房门。
李蒙看着赵洛懿盘腿在自己对面坐下,从食盒里取出一盘烤鸭,两碟小菜,一只小小的酒瓶,不过没放在李蒙面前。
“厨房没别的了,只有馒头,烤鸭是饮泉居买的。”
“给我喝一点酒。”李蒙眼睛发亮盯着酒杯。
“不行,你喝酒误事。”酒液倒在杯子里潺潺的声音,让李蒙咽了口口水。
“今晚又没什么事……”李蒙咕哝道。
赵洛懿没说话,仿佛在考虑。
李蒙不想用筷子,上一顿离现在已经很久,他早已腹中空空。赵洛懿却硬把筷子塞进了他手里,李蒙顾不上和赵洛懿说话,把肚子填得五分饱,才吸了吸鼻子,湿润的眼珠看赵洛懿,“师父……”
“嗯?”赵洛懿眉毛动了动,喝了一口酒,咂了咂嘴。
“这不是最后一顿吧?”给犯人送行都有这个规矩,要上路之前,多吃一点,做个饱死鬼。
“你小子……”赵洛懿失笑,“白天白给你说了那么多。”
李蒙现在仍然觉得不真实,毕竟赵洛懿只告诉了他接下去怎么走,却没告诉他为什么,所有事情在他脑子里都是模糊而失真的。为什么要让曲临寒带着他走,就不能等他办完事一起走吗?柴靳是十方楼里的叛徒,已经清扫了,那出殡当天,赵洛懿的对手应该是萧苌楚,两人之前交过手,萧苌楚明显不是赵洛懿的对手,应当没有风险。而赵洛懿表现出来的慎重,却夹杂着担忧,好像此战不一定有把握。
“多吃点,下顿不知什么时候了。”筷子敲在李蒙面前青花碗边缘上,发出的脆响将他拉回小黑屋。
吃完饭,李蒙觉得肚子不大舒服,可能挨饿的时间太长。
赵洛懿收拾好碗碟,将人抱在身前,替李蒙揉了揉腹部,一股难以形容的温暖从赵洛懿掌中溢出,李蒙抽了抽鼻子,“师父,我想和你说个事,你听了可别生气。”
“知道我会生气,就别说。”
李蒙憋了会儿气。
“算了,还是说吧。”赵洛懿看他本来难受的脸松懈下来,嘴角微微一勾,一手抵着李蒙的背心,以内力替他疏通体内筋脉。
“太师父没了,楼里人心会散,十方楼不是久留之地,将来或者为朝廷所用,或者各谋生路,比硬要将各怀异心的众人拧在一根绳上稳妥。”李蒙犹豫地抬头看一眼赵洛懿,看不出他是什么情绪,游走在他周身各处的内力,令他手脚温暖起来,自己不觉得还在发烧,倒像充满了力气。
长久的沉默让李蒙担心地叫了声,该不是赵洛懿生气了。
“到时候再说,给师父报了仇,随便他们。”低沉的声音犹如是一口稳重的大钟。
李蒙无意识揉捏赵洛懿的胸肌,呵出的气息滚烫,喷在赵洛懿结实的前胸上,赵洛懿脸皮子抽了抽,“你在做什么?”
李蒙嘿嘿笑了两声,没说话,但手已顺着里衣领子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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