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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剑出燕京 (轻微崽子)


  哈尔带着宫侍走了。
  “二师叔让你带什么话?”李蒙心不在焉给胡然煮茶。
  胡然嘴角噙着一丝笑,指了指眉梢,“少祭司大人不先擦把脸吗?”
  李蒙抬手一摸,手指沾了点血,眉毛动一动,就有点刺痛传来,“不小心撞的,不用管它。”沸水注满茶壶,顺着桌面,流到李蒙袍子上,李蒙手忙脚乱一阵乱刨,赔笑道:“失礼失礼,太困了。”
  “在下当年居于瑞州,曾经得幸见过李陵李大人一面。”
  李蒙心头一动,哂道:“家父不在之后,已很少听人提起,想不到胡大哥认识家父。”
  “我胡家受过李陵李大人的恩惠,当年哥嫂被恶霸欺压,蒙冤入狱,我拦过令尊的轿子。”胡然想到什么,神色歉然,“还骂过他是狗官,没想到数月后,哥嫂都被安然无恙放了出来。”
  李蒙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自己爹的事迹,当年李陵跟错主子,现在新帝临朝,跟过摄政王的朝臣,多被抄家贬斥,民间当做饭后谈资,提起也不过是一句“卖主求荣”。
  看李蒙神情变化,胡然笑道:“大秦再无李家立锥之地,如今李家只剩下你一根独苗,你师父是南湄大祭司,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在这片土地上施展令尊未尽的抱负?”
  李蒙一愕,感觉被雷劈得脑袋发懵。
  当年李父骂过的那些“不思进取”“宦场如战场你懂个屁”“老子要被你们三兄弟活活气死尤其是你”又重新涌上了心头。但那都是十岁时候被先生送到父亲面前罚跪时的事情了。
  怒骂声悄然远去,反倒是李家被抄那日,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父亲,穿着大大的袍子,窝在椅子里,谁也看不透,他的心里在想什么,谁也记不起,他的头发是何时悄然花白。
  岁月,犹如当头棒喝,那一帧画面,令李蒙回过神。
  “这是我二师叔的意思?”
  胡然没想到李蒙会这么快就抽离出来,旋即收起错愕,不动声色地微笑道:“将来,或许是圣上的意思。”
  李蒙嘴角微微勾起,这次手稳了,为胡然注满茶杯,端起自己的喝了一口,茶味尚未完全泡出,李蒙却觉得很香,心底刹那明澈。
  

☆、八十三

  
  “人者,受命于天,臣,受命于君,子,受命于父。令尊当年会追随睿王,是为李家子孙谋个前程,凡读书求仕者,说不指望加官进爵,多半胡言。”胡然举袖掩唇喝了口茶。
  当日被胡然带出宫去见霍连云,李蒙没太注意胡然,以为就是个莽夫,没想到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全然是大秦官场作风。
  “胡大哥在朝中居于何位?”
  似不料李蒙会忽然问这个,胡然愣了愣,旋即笑道:“一介白丁,侯爷于在下家小有恩,报恩而已。”
  李蒙沉吟片刻,想了想没什么好隐瞒的,便道:“我是罪臣之后,就算有心,也是无力。到时候把履历纸一交,自然而然会因我李家旧事刷我下来,何苦来哉。况且,我就不读书,也没什么才干,做官一窍不通,也没心思念书。听胡兄言谈,也是读书人,书这一道,一日放下了,再要捡起来就难。李家基业不在了,我一心跟着师父,他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实在没什么野心,也自认没那个头脑。今日只当是为弟弟好,这些话我听过就算了,胡兄不必再说给我师父,他更不会想要入朝为官。”
  赵洛懿的娘为先帝卖掉了一条命,不找赵家麻烦已是看在血缘上。再则这么多年赵洛懿孤苦伶仃,赵家怎么没半个人来管过,现在居大祭司之位便有人来问了。
  李蒙一哂,“还好是当着我说,不然师父动起手来,我可拦不住。”
  “十方楼人心离散,已经不成气候,饕餮带走了楼里机要文书。等你师父再回十方楼,能得到的只是个空壳子。身为男儿,不为家国效力,只求一己安身,与倚楼卖笑的女支女比,何如?”
  胡然的话已说得相当难听,但神情绵绵,并无谴责之意。
  李蒙生不起气来,知道胡然是当他小,试图晓以大义。
  门外依然是阒寂夜晚,赵洛懿还不回来,李蒙转回脸,告罪起身,嘿咻嘿咻搬来了沙盘。
  胡然面露诧色,将矮案上茶具收到一边。
  “这、这是做什么?”胡然被李蒙那架势骇了一跳。
  李蒙笑开始摆盘,“如今天下,我大秦北临北海,与东夷毗海,西北与北狄接壤,在少阳关设防,南有南湄,西南西戎先不管。”李蒙随手将西戎抹平,心说,想玩把大的,反正也睡不着,现成有人送上门来唠嗑,何乐不为。
  “北狄自暮云公主掌政后,算是和了亲的,北狄人不南下,建立在王夫没有失宠的情形下。”
  胡然摸着鼻子尴尬地笑了笑,“扯远了。”
  “不远。”李蒙正色道,“要是北狄内乱,天子会坐视?咱们一样会派兵,相应的,北狄也一样。我爹在瑞州守了十数年,曾说自己有生之年,必会再经一场战乱。”
  “令尊是为这个,才想到要内调?”胡然问。
  “人上了年纪,雄心壮志自然消退,何况子又生孙,子子孙孙,要图安稳,我爹自是认为回京做个文官是最好。”李蒙往沙盘上插旗子,不以为然道,“不过命数难料,我们讲人定胜天,却不讲命途多舛,有时候算计来算计去,不过在老天手里翻了半天,也没翻出去。像我爹,算得好好的,谁知道靠山倒了,真正关键的抉择,太半是在赌运气。”
  “你小小年纪……”胡然不禁觉得好笑,边摇头。
  李蒙也笑了,道:“听我爹说得多了,不过也有两三年不曾提过这些,跟着师父混口饭吃。我家破了,这条命得来不易。”
  胡然似乎想起了什么,眸中神情十分复杂。
  “人的成长有时候只是一弹指间。”李蒙摇了摇头,把多的旗子扔到一边木匣中,“你是肃临阁的人吗?”
  忽然被问了这么一句,胡然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点了点头,又摇头笑道:“你在诈我吗?”
  “不是,问问。”李蒙认真看了一眼胡然,“那开始了。”
  胡然看李蒙煞有介事的样子,只觉得说不出的好笑,憋得很辛苦。
  “我们来南湄之前,交了一幅百兵谱上去。百兵谱你听过吗?”李蒙问。
  “略有耳闻,交给了陈将军。”
  “是,陈硕,之前我们以为他是肃临阁阁主,不过二师叔说不是。姑且信他,这不重要。不过我相信,肃临阁聪明人那么多,很快会被看出,我们交出去的,不是真的百兵谱。”李蒙一副假装不留神的样子瞟胡然,胡然看上去没有怀疑也没有意外,这么机要的事儿他都知道,在肃临阁地位不会低。
  “那幅缂绸是我师父的,他一直带在身上,其实是南湄地形图,很详细。但凡有心,不出两年,能拿出个南下的策略。南湄不容易打下来,是因为地形复杂,稍不留神,不等遇上南湄士兵,咱们的人马就得折在山上、河里、瀑布、深谷,都有可能。他们大概不是受蛇神保佑,是受山神保佑。”
  胡然道:“朝廷不一定会对南用兵,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发兵,其下攻城。自己打过来,是下策。”
  李蒙手一摊,撇了撇嘴,“所以我觉得这仗根本不用打,南湄不应该是我们的敌国。但打不打,得看天子的意思。”他看了胡然一眼,“天子的意思,二师叔比我们谁都明白,可他不肯说,谁也拿他没办法。”
  “侯爷的处境也不容易。”
  “谁都不容易,上位者尚且有说话的权力,最不容易是老百姓,打起来的时候,成千上万地死,谁管他们容易不容易?”李蒙道。
  这次胡然没说话。
  “战场在南湄,死的不是我们的人,天子不心疼,也是应当的。”李蒙一哂,“突破天险之后,攻城是可行的。但现在既然你来找我,想劝我留下,就是不想攻城,想留一批大秦人渗透南湄统治层。老实说,你在南湄多久了?”
  “七年。”
  “像你这样的人多吗?”
  “四十五人,死了三个。”胡然道,“杀了蛇神,断绝其天子血脉,自上而下渗透南湄朝廷,不费一兵一卒,十年以内,即可让南湄归入大秦。”
  “我也和师父说要十年。至少五年,朝廷班子可以被大秦人替代,十年,蛇神衰,要建立起新的信仰,靠这四十多个人还不行,得有更多能人来南湄安居,传教,树人,传扬我大秦文化。到下一代,定居的人多了,互相通婚,生下的孩子也基本又有了下一代,这时候才可以将南湄并入大秦。”
  胡然点头,趁机说服李蒙,“既然你也想过了,留下和我们做一样的事,为天子尽忠。”
  李蒙犀利的眼神让胡然感到一阵寒意,没想到李蒙会忽然变了脸。
  “皇帝下令抄了我全家,为何我还要为天子尽忠?”
  胡然一愕,“忠君爱国,是为德,何况,此事对大秦、对南湄受苦受难的百姓而言,都是一桩大德,何乐不为?”
  “未必吧。”李蒙吊儿郎当把大秦和南湄旗子拔出,捻在指间玩儿,“虽说有了地图,假以时日,军队能过来。但就现在而言,南湄的存在,对大秦人来说,不过是个药铺子。就算纳入我大秦,山还是山,水还是水,不能把山推平,也不能把河填了,贸易依然艰难。对南湄百姓,要打破他们祖祖辈辈的信仰,让他们说大秦话,对大秦人,要让人背井离乡,万里迢迢来到这片穷乡僻壤,没有一个熟悉乡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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