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我什麽也没有,对你来讲不过只是个凡人,没用处的。」月湛清垂眸冷语,表情有些黯然。
天妖扬笑告诉他:「如果我告诉你,沈笑仅是我的一部分,他是我,我是他,你还舍得走麽?」
「我不信。」
「那日沈笑投崖,魂魄便归於我。你要是不信,我随便就能说出几件沈笑该知道的事,好比那支红珊瑚雕琢的簪子。」
月湛清睁大双眼打量天妖,半晌又问:「你真是沈笑?」
「我是呀。」
月湛清抡起拳头狠狠直击天妖颜面,俊美无俦的脸登时淌下两道鲜红的鼻血。天妖摀鼻往後踉跄两步,错愕看着月湛清磨拳擦掌,斜瞪他咬牙笑道:「这是沈笑欠我的,这下你还敢说自己是他麽。」
附近出现窸窣声,是旁观的精怪们逃窜的声音。「快逃呀,天妖大人被打,不得了呀!」风里夹杂着精怪们独有的言语,一种人们听不清也不懂的话。
「你这人……」连天妖都以为自己会发火,岂知他笑出声,说:「不怕死麽。」
「怕呀。可我刚才想过,你想我死的话就不会抓我来。」
「呃。」天妖抹掉血污,摸着鼻梁觑着月湛清,忽然笑开来。除了沈笑自我修炼时积累的那些伤,他还没体会过被揍是什麽感觉,当下虽想捏死这人,可又认为没必要,毕竟杀生对他来说太容易了。
月湛清有些厌恶的遮住双耳抱怨:「你笑声真吵。」
「住下吧。」
「什麽?」
「住在这儿,直到你不再怨我为止。」天妖这回迅雷不及掩耳出手捉住月湛清的手,微笑道:「跟我来。」
「我还没答应,放、放──手!」
天妖不顾月湛清反抗,扯着人走,不觉露出愉快的神情。他告诉他:「这整座岛就介於天和地之间,由我观看世间变化,在适切的时候维持平衡,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过访客了。」
「访客?」月湛清冷笑两声,反驳:「我是被你抓来的。你想干什麽,我办得到照做便是,何必强留我。」
「你心里对沈笑有怨不是?我会弥补你的,所以你留下吧。」
「呼,放手。」月湛清开始抠天妖的手,惊见天妖肌肤刺的一只蛇居然开始移动,并朝他的手接近,然後爬到他虎口,惹他讶叫:「嗳,滚开!」小蛇好像活物似的,听见斥责就爬回天妖袖里。
「你怎麽弥补我?我不需要你,也从来不需要别人,你是天妖了不起麽?我不过想安稳过完下半辈子。」
一路上花树盛开,光是山茱萸就分作宛如灯台般的精巧花丛和花姿秀雅的白、粉色大花。其间发出青铜色幼叶的垂丝紫荆,在其老枝生出总状花序,彷佛栖停了万千只蝴蝶。森林边缘叶色斑驳的山楂不知什麽品种,重瓣深粉色的花苞正待绽放。除此之外还有各种海棠、石楠木,这些草木都生气蓬勃的沐浴在阳光中,生长在各自喜爱的角落。
天妖不由分说拉人走近瀑布,月湛清还在挣扎抱怨,他蓦地把人拽到怀里箍住,平静命令道:「闭嘴,别吵了。你为什麽想走?」
「这不是我该来的地方。」月湛清努力往後仰,保持和天妖交谈的距离。
「多少人想上来见识,以前你不是很好奇?」
「你不是沈笑。只有内心脆弱的人会被妖魔乘虚而入。」
「我们还没相处过,你就知道我不是?还有,我虽是天妖,却和你所认知的妖魔不同。」天妖松臂後拍了拍月湛清的肩,告诉他:「总之你住下,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待你好。」
「沈笑。」
「嗯?」
月湛清笑容狡黠,好像别有深意的瞄他一眼,转身抱胸道:「你不是说沈笑只是你的一部分,又不告诉我名字,我便叫你沈笑好了。」
「无妨。随我来。」天妖就这麽沿用沈笑的名字。
「且慢,我暂且答应你留下,不过你还是得送我回裁缝铺,有些事我得交代完才走,做事不能做一半。」
沈笑没想到月湛清也是个负责任的人,点头应好,牵起月湛清的手说:「我让阿蛮送你。」
「呃,又要被那种怪鸟抓着?」他忽然想起自己一身狼狈。
「好吧,我亲自陪你。」他将月湛清打横抱起,步伐一迈便达千里之遥,上天入地都难不倒他,眨眼的工夫就带月湛清出现到裁缝铺外。
月湛清双脚刚落地就引起许多人惊呼,他听那些人喊道:「唉呀,这不是被鸟抓走的外族人?」
「就是新来的裁缝,这身脏是怎麽回事?」
月湛清发现他们没有人能看到天妖的存在,也懒得再解释什麽,赶紧找出东家说明自己临时有急事得办,无法再继续原本的工作。东家被搞得一头雾水,正想让月湛清讲详细点,没想到月湛清就在他眼前迅速消失。
原来是沈笑把月湛清抱起,又用他特异的能力「一步登天」回到浮岛。月湛清微恼,吁气质问:「你不是让我去给个交代,怎麽突然又……」
沿用沈笑名字的天妖无辜耸肩,道:「我以为你交代完了。」
这人、不对,这妖分明是故意戏弄他的!月湛清没能耐跟这家伙硬碰,虽然对不起接纳他的异族人,也只好先顺着沈笑的意留下。
沈笑看月湛清似乎愿意留下,兴冲冲的拉他的手往瀑布後的洞穴走。
「这瀑布……」
「似曾相识吧。」沈笑得意的说:「之前我替一位水神仿了个类似的地方,不过那地方给毁了。」
瀑布外水气如烟,月湛清跟着他走进黑暗无光的洞穴里,只听得见水声,系着他带领方向的只有沈笑的手。
在看不见的黑暗中,他感觉自己彷佛真的握着沈笑的手,那人从未离开过,月湛清拢紧五指,心里却更加难过。
光芒再现,照射出事物的轮廓,也模糊了月湛清的幻想。
瀑布里的世界超乎月湛清所想的深远,那是片辽阔腹地,其间有许多小户,有的染布,有的种植作物,也有水流、桥梁,远处宅第比水神还要华美庄严,冷硬建筑间有樱树探头,迎风翩然的姿态柔和了画面。
「这座浮岛的精怪跟我基本上只吸收天地灵气,因为你是凡人,所以我特地在这里安排了田地,有人会栽种新鲜的果蔬,想吃鱼肉也随时可以抓,还有人养鸡。在这里你想做什麽都可以,就算这里没有的,我也会想办法替你弄来。」沈笑回头问:「喜不喜欢?」
月湛清不仅莫名其妙,还有点受宠若惊的觑着他,看着那张比原本沈笑还妖孽的脸,既无奈又茫乱。
「你这麽看我,是不是希望我把脸也变作沈笑?」
「不必。」月湛清低声解释:「我只是不习惯。还有,我这人没读太多书,可也明白一个道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
沈笑闭嘴深呼吸,心想这人果真有本事,一再挑战他的底限。
「我受不了了。」月湛清大喘一口气,喊道:「我想洗澡,我要沐浴更衣!」
* * *
山上晴朗温暖,桃李争放,桂元洛拿着师父的剑练习挥剑,刚练完一千下,接着开始练写符。许是他体能异常,师父交代锻链身体的课业一点都不费力,倒是练符麻烦得多,符有符道,正式写符前得净身燃香、祭拜师祖、呼请神灵什麽的。
再者符纸不仅颜色分作青、白、黑、赤、黄有其效力,还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专注运笔,花的心力不亚於练剑。
所幸白道尘说他以前天天练习,现在驾轻就熟。这天白道尘到山中更高深之处修炼,自从他们在中界山住下之後,每隔几天白道尘就会离开,有时离开一天,或者十多日。
即使如此桂元洛没有偷懒,他只是好奇师父为何在看自己的时候,常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好像有什麽心事。
记得过年的晚上,桂元洛问师父自己和别的殭屍怎麽不一样,那时师父是这麽说的。
殭屍集怨秽邪煞等气,於人死百日内变化而成,可依其道行深浅区分应对之法,其中没有道行的由於尚未吸食血气而畏光,惧人,就连猫狗也怕,因此昼伏夜出。至於有道行的则能飞能跳,不仅吸血甚至会摄魂魄,变幻形貌惑众。
相传远古北方有这麽一个独一无二的殭屍,拥千年道行肆虐大陆,以龙为食,後被菩萨收为坐骑用之降龙,名曰犼。
这类野兽又叫作旱魃,有引起旱灾的能力,一旦祂们出现,人们为了祈雨会抓祂们放血断肢,用来祭天。
已经有好久没有出现过什麽有道行的殭屍,一出现就把桂元洛给咬了。他追问:「咬我的殭屍呢?」
「死了。」
「死了?那下雨了没有?」
白道尘没再回应桂元洛的问题,山里本来就不闹乾旱,下不下雨也不重要。桂元洛好奇得不得了,紧接着又问:「殭屍死了之後变成什麽?也是鬼?」
桂元洛只记得白道尘不太情愿的瞟他一眼,然後说:「殭屍死後就没了。不管再有道行都一样。」
当下桂元洛想不透,但师父不在这几天他想通了。殭屍本就在三界六道外,又可以修炼得那麽强,强大到能上天屠龙、引渡瘟疫旱灾,这麽厉害的存在还用轮回累积道行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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