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样,咱们每隔一天的路留一个暗哨,一旦出了什么事也来得及反应。留的人太多,突厥那边也会有疑心,这样反而不好。”陈笒语气和缓,却在无声的提醒了卢志涵一个事实,突厥的和谈契约,是他谈回来的。卢志涵显然明白了,脸色有些涨红,面露尴尬,但是看帐内的两人都反应自如便拱手示意此事不再提起。
“司空,钟悌几位副将都不去,军中也有照应,这段时间司空也算是训练出来了。”宇文昌说这话的时候不无感慨,陈笒略带怪异的看着依旧不知情的宇文昌,嘴角无奈上扬。
三天的准备时间,当三百人跟着左右将领抽打着座下的骏马扬蹄出发的时候,军中没有一个不在羡慕这三百名被选中的兵士。
不到月余的进程,夏侯因察觉到队伍中人员的减少,扭头看看三个面色正常的手下,还有正常微笑的燕王,有些事情已经不是他这个老人能控制的了吗?
大举动的行动不会瞒过任何眼线,包括京都,还有文渊庄,当顾云悰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将棋盘上的黑棋又进了一步。
而当顾云悰为陈七和燕王的关系和莫名的纠缠费神的时候,在突厥的猎场上,陈笒和突厥大皇子比赛狩猎。不用内力,只比箭术和骑术,陈笒和拓跋罗的比赛吸引着所有人的注目,年纪最大的拓跋弧和夏侯因并没有下场,只是在一边谈笑,两人的手上都沾满了对方子民的鲜血,此时的场景竟生出几分和谐。
眼见差距越来越小,拓跋罗心中对这个燕王生出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他们对这个新朝的了解不亚于旧朝,一个仅用两年的战争就推翻一个王朝的传奇,而这个皇子也不过才当上三年而已,和他们从小被皇室条件训练之下不同,才更值得重视。
不光是拓跋罗,拓跋罗的六个兄弟对于那场日期不定的拜访也生出了一丝向往。
策马张弓,陈笒的箭头指向了被赶入场中最后一只鹿,他们已经从半人高的草原和稀疏的林木中离开,现在只剩这头鹿,它用它的警觉和速度为自己赢得了生存的时间,却逃不过死亡的命运。
弓弦张开,座下的黑桑步子稳健而快速。拓跋罗也专注在场内的最后一只猎物身上,他和燕王的数量不相上下,这最后一只会是决胜的关键。迅速的张弓,弓弦发出的翁鸣带着嗖嗖的风声,场中的鹿已经有了警觉箭矢擦着皮毛划过的同时陈笒的箭矢穿透了那双恐惧的双眼。
“好!”最先叫好的不是汉邦的人,却是一直在马上观察两边进展的拓跋弧,两边的兵士们不分你我,纷纷叫好。强者,是草原上最值得尊重的人,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律。尽管双方早晚会有你死我活的征战,但是在和谈期间,他们是睦邻。
拓跋罗打马前行,走到猎物旁边,看着自己的箭矢在鹿皮上燎出的痕迹啧啧有声“陈笒,你的马很好,你的骑术和箭术却不一定比我好,但是你的心计比我强,我认输。”
“你的夸赞,我当之无愧。你的马也很好,但是却不如我的黑桑好战。”陈笒拍拍黑桑的颈侧,黑桑配合的扬蹄,拓跋罗哈哈大笑。两人的猎物自有人去收捡,故而两个刚刚经历了一场杀戮的人用飞驰的速度展现他们年轻的精力。
当两人同时勒停骏马停在大队伍面前的时候,拓跋弧和夏侯因将各自的配弓赠送给对方的年轻人,夏侯因的配弓是跟了他数十年的弓,由汉邦工匠精制而成,没有过多的雕花和装饰,这把弓最大的特点不是因为他的重量在汉邦除了夏侯因没有人能拉圆满,而是在于它的材料里面藏了一根精钢,参杂着软金和一颗陨石,这把弓独一无二。而拓跋弧的是从拓跋弧的祖父那辈传下来的,黑色的牛角已经被握成半透明的琥珀色,弓弦已经不知道换过多少但是完全不影响这把弓的威慑力,陈笒曾经亲眼见过在开猎当天拓跋弧用这把弓将两百步之外的一头棕熊射了个对穿,箭矢扎在五百步开外的土地上,没入了大半个箭身。
“多谢大汗。”“谢过元帅。”两人握着弓,将手上的箭矢搭在弦上同时向天上射去,不用拉满,只比平常用些随意,只是看看这两人的最后一试。
不知是不是上天有意不让这两人分出高下,天上飞过的一队野雁中有一只莫名掉队,正被两只箭矢射到。拓跋弧大笑,“陈笒,天意啊。”
拓跋弧的话引起夏侯因的警觉,但是很快被别的话题带走,陈笒打马和拓跋弧的七个儿子并排,八个年轻人不由自主的开始比试,使得从猎场回营地的路程比来的时候少了一半。
大军归京
拓跋弧的书房,陈笒将酒杯放下,“你们的酒确实比汉邦的酒烈。”
“你们汉邦的酒是用粮食蒸,还放花花草草的,又只用了一次,我们的粮食少,酿酒反复蒸酿才得,自然烈。”拓跋弧现在像一个老人,而不是像对手一样,不仅努力给自己的儿子增加对手的实力,还生出了一种忘年交的感觉。
陈笒并不搭话,而是将面前的酒杯满上,“拓跋大汗,你是一头合格的狼王,优秀的狼王。我敬您!”
“且慢,”拓跋弧将酒杯放下,眼神猎奇的看着他“前几日你在猎场,藏了多少本事?”陈笒挑眉,看来今天这酒还不是那么好喝的啊,“汉邦的内家功夫,和你们的不同,若说精巧,可以飞针打灭烛火,若说强攻,掌劈可裂山石,我藏得本事可多着呢。”
“哈哈,你这个年轻人,你进出我的书房,却没人发现,可见你本事比同行的都要高上不少。”拓跋弧将杯中酒闷下,拿起桌上的肉干给陈笒看“你看这肉食,我们用简单的风干就能把保存很长时间,但是你们的干食却要浪费好多材料,做出来的东西虽然美味,却比不上我这一根肉干能饱腹。”
直到深夜,拓跋弧带着些许醉意“陈笒,你也是一头狼王,但是我见不到你带着狼群的那天了吧?”此时的陈笒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尽管不能完全放心,但是带着酒意还是让陈笒迅速进入睡眠。
清晨,精神奕奕的陈笒出门洗漱,突厥的侍女准备好的热水已经被他放弃了,突厥皇宫后面的一大片天然湖泊是他最佳的清醒地点。即将进入初冬的温度让胡水边的冰冷彻骨,纵身跃入湖中,冰冷的湖水刺激的陈笒身上的皮肤瞬间收紧,“小心生病。”
“呼!你见我什么时候生过病。”陈笒擦擦脸上的水花,看见水边人的动作,“不许放毒,说不过我就放毒算什么本事。”
顾云悰!陈笒从水中出来,深秋的寒风处在脸上,似乎在脸上结了一层冰霜。呼出的白气在面前呈现一条直线,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陈笒!”不熟练的汉语,属于拓跋付的声音,是拓跋家的四儿子,知道燕王一样排行老四之后,尽管比陈笒岁数小一些,也不愿意叫哥,便直呼其名。
“四皇子何事?”陈笒从湖中上来,烘干身上的衣物,拿起湖边的外套穿上。他的突厥语说的比拓跋付的汉语顺溜多了。
“夏侯元帅找你,商量归程。”拓跋付坐在湖边“陈笒,你们走了是不是下次见面就是在你们的京都了?”
“也许吧。”陈笒收拾好装备,拍拍拓跋付的脑袋,“走吧。”
“陈笒,我再次警告你,你不许拍我的头!”
陈笒纵身而起,将拓跋付抛在脑后。
当陈笒走到大殿的时候,一身清爽,身上没有半点酒气。拓跋弧有些诧异的看看陈笒,面带微笑步履生风,当真是好儿郎啊。只可惜终究会是敌人。
“拓跋大汗,元帅,末将来迟,还望恕罪!”陈笒眼神晶亮,站到了夏侯因旁边。
“来得正好,我们正在商议你们的归期,我的意思是在冬天之前回去,可是大汗希望咱们能留下过一个突厥的新年,你觉得呢?”夏侯因面露无奈,回头跟拓跋弧戏言“我手下这个将军,比我能服众。”
“哈哈,强将手下无弱兵,燕王殿下这番成绩也是你教导有方啊。”拓跋弧毫不在意的夸奖陈笒。夏侯因知道,拓跋弧越看重陈笒,他对陈笒的戒备就越重。
“多谢拓跋大汗好意,但是,我们手下这班兵士已经三年有余没有回过家了,趁着这次和平伊始,也让他们回去看看家人。再者说,这里的冬天,对我们的战马也是一种考验啊。”陈笒只字未提拒绝,但是句句都在拒绝,拓跋弧不仅知道了他们战马的弱点,也知道了他们的兵士守卫疆土的毅力和决心。
“罢了,罢了,下次,有机会。”拓跋弧没有下决心将几人留住,见此话也就顺势放了话头“来,给你们准备送行!”
说做就做,拓跋弧有着突厥人的爽朗和任性。拉着一群人步入厅堂,宇文昌看着还微微发白的天色,拉住一边的拓跋戚“你父汗不会一大早让我们喝酒吧?”
“哈哈,父汗是请你们吃我们的早茶。汗后亲自做的,美味的很。”拓跋戚并不是汗后亲生的儿子,故而要尊称汗后。事实上,汗后亲生的儿子只有老三拓跋过,其他的几个儿子老大老二是前汗后的儿子。前汗后善妒,拓跋弧的后宫除了这两个儿子一无所出,直到前汗后病逝,娶了现在这个汗后,拓跋弧的后宫才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好多孩子。所以拓跋弧最小的儿子只有十五岁,而大儿子已经将近四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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