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文清抬头“回皇上,臣月前才从洪河回来,皇上派人做的准备,也见识了。”如此一说,陈笒反倒放心了。“你对洪河的防汛,有什么见解?”
“臣以为,洪河防汛现在仅仅完成了一半,但已经颇具成效,若要永无后患,还要加固沿岸的沿河堤。而河底挖上来的淤泥肥沃,是良田的好材料,下游的清淤堤坝形式疏漏,不像是长久的安排,臣斗胆猜测,那道堤坝以后也会和之前洪河上的堤坝一样,都是要拆除的。是以不必加固,若是能让洪河水自然冲走更节省人力。”侯文清即表明了自己确实熟悉了洪河防务一块,又表达出了自己的看法,陈笒点点头,“若朕派你为钦差,巡视洪河防汛,顺便,给你安排一个助手。你可能胜任?”
沉吟片刻,侯文清犹豫的回复“却不知皇上所派何人?”言下之意,自己完全可以,但是怕助手添麻烦。陈笒指指陈轩“朕这个太子可还满意?”
陈轩上前,少年身形尚不及弱冠,头发尚未束起,明显还未及笄。侯文清面露苦相,正欲回绝,陈笒拦住他“你的见识,朕已经知道,那朕派给你的人,自然也要经过你的标准。”
陈轩微微一笑,从袖筒中掏出一张纸,上面是他根据整个洪河沿岸种植的农作物和地域人口做的分析,躬身“请先生一阅。”侯文清连忙还礼“不敢不敢。”接过文章,侯文清的眼睛从一开始的心不在焉到聚精会神,然后面色惊讶,呼吸甚至都有些粗重。“好!”
“敢问太子师从何人?”侯文清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还是在朝堂上,那一声好让文官一个激灵,武官哭笑不得,陈诚更是不可抑制的大笑,所幸他还注意着仪态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陈笒看着他的样子也是憋到不行。
“师从岑中兴岑夫子,所学尚浅,不及夫子万一。”陈轩面色不变,脸上依旧挂着温和有礼的微笑,季伟胜点点头,这孩子有点皇上当年的风采。却见侯文清撇撇嘴“那岑老头子能有这般水平,洪河的水患早就被简王治理好了。”
“王伯是王伯,夫子是夫子,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便是说的如此。”陈轩对这个侯文清也是无奈至极,他是对郑国公有多反感,怕是不仅仅因为当年的避圣事件。
侯文清面色讪讪,“太子说的是。”陈笒轻咳两声,“爱卿觉得如何?”侯文清这才惊觉自己还在朝堂之上,复又跪倒在地上告罪,陈笒看看面带微笑的季伟胜和已经涨红脸的武将们,突然觉得要是留这个活宝在朝上也不失为一个乐子。
“如此,侯文清,陈轩,你二人一主一副,另户部钱渊,兵部耿启书,佟知其,工部李锐,周文,随行。”陈笒点到名的纷纷踏出,季伟胜着意看了一眼,都是以前在各部中的侍郎侍中,想来也是皇上新安排进来的人手。
“臣领旨!”陈笒点头,周成吉看看下面的大人,没有要奏禀的事了踏前一步宣布“退朝!”
一声喝下,陈诚大笑着走上前拍拍侯文清,侯文清身子纹丝不动,点点头“要是在文官那干不下去了,来我麾下,我保你半年升副参。”
身后的武将也纷纷大笑,除了驻守边防的几个元帅,京中的将军是最多的地方。行事也自然规矩多些,但是今天这事实在是给他们开了眼界。陈笒听见笑声,停下脚步“明瑞,你留一下,我有事安排。”
陈诚一僵,随即点头“诶,四哥。”旁边人暗自羡慕,有多少天家子弟登基之后斩功废贤,皇上和诚王还能你我兄弟相称,实在是难得。
勤政殿,陈诚看看四周,走上前“四哥,有什么准备?”陈笒指指旁边的椅子“现在行事,用不着这么鬼祟。”
“习惯了。一朝成事,总觉得有些不太真实。”陈诚研磨着桌子上的茶碗,陈笒皱眉“那是烧上去的釉,你再给我磨掉了。”陈诚嘿嘿一笑放下茶碗“有我的事?”
“放心,现在再怎么忙也没有你的事,先好好照顾你王妃和孩子,还有纯姨,不要让她见到太后。”陈笒看着陈诚。“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没有生命危险了,母妃也懒得黑太后打交道。”陈笒微微摇头,倒是没有责怪。
“还有,之前准备的东西,慢慢拿出来,尽量,让他们自觉让位,不要有不必要的东西出现。”陈笒嘱咐的事情是早以前就开始准备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先帝最大的隐患就是那些前朝老臣,而陈笒接手的也是这样一个局面。与先帝不同的是,先帝手上没人,自己没能。而陈笒手上最不缺的就是人,就算一时无法上手,他也能应付。
“嗯,我会慢慢来的,郑国公那边,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陈诚知道他四哥的安排,原本设定好的人被淮南王拉下了地狱,现在谁也没有这个合适的身份处置郑国公一家。
陈笒靠在椅子上,摇摇头“现在,已经不用安排了,郑国公在自寻死路。”说完嘴角微笑,倒是让陈诚略显诧异,“我觉得你好像今天早上就心情不错,出什么好事了?”
第 94 章
好事?陈笒嘴角的微笑不减,挑眉“收了两个能臣,算不算好事?”陈诚撇了一眼四周,“说实话,你干什么了?”陈笒淡笑不语,忽而想到一件事“那玉笛可还在你那?”
陈诚自然知道是哪个,挑眉“怎么,忍不住了?”陈笒这个小习惯只有他们兄弟俩知道,而陈诚不知道的是,陈笒这个没事喜欢吹笛子的习惯是因为顾云悰才有的。
“我是说让你好好保管,不要让云悰看见。”陈笒挑眉,兄弟俩五分相像,表情动作一样的时候便只剩陈诚长得比陈笒壮硕一些这点差别了。
“把心放到肚子里,你那美人不到我诚王府中,如何能看见。”陈诚撇撇嘴,端正了坐姿。“再过两日又会有一场雨水,洪河那边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吧?”
陈笒摇摇头“这法子在南缅那边用了多年,咱们虽然刚刚装备,但是雨水比南缅那边要小上不少,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再者说,你当我那几个人是吃白饭的吗?”
自觉触到陈笒的逆鳞,陈诚举手告饶。陈笒拿起一份奏折,“你看看这个,今天早朝的时候刚送过来的。”
看着上面的纹样,陈诚皱眉“这是,王爷的,哪个王爷?”说着打开,上面熟悉的字迹让陈诚差点没把折子扔出去,而落款更是诡异的血红。陈笒摇摇头“你就不能镇定点。”刚才他看见的时候就知道这个折子是谁送过来的。除了任明泽没有第二个,问题是,他为什么有皇室王爷上奏折用的专用封皮。
“任明泽为什么要冒充简王的笔迹和语气,这也太不地道了。”陈诚看完奏折,除了一些报平安的话之外其实并无其他,但是联想到这个奏折的署名以及那人最后去的地方,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而且,他哪来的皇室封皮?”看看陈笒,陈诚明白了“我马上开始调查。”说罢起身就要往回走。
“别惊动其他人,只交给心腹去做,还有等你孩子满月的时候,将孩子的舅舅们叫过来几个吧。”陈笒神色不变,语调平静的说出这些,陈诚轻笑“曦儿及笄的时候还希望四哥能赏脸主持。”和突厥的契书是十五年,但是谁也知道和平不会延续到那个时候,陈诚如此说,便是证明了拓跋瑛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陈笒点头“定然,一言九鼎。”陈诚回身,裂开嘴笑“多谢四哥。”状似夸张的神情倒是和朝堂上的侯文清有些相似。陈笒挥手,提起毛笔开始批阅最早的一批奏折。至于那个送来任明泽奏折的差役,已经被周成吉带到暴室审问了。
熟悉的叩门声传来,陈笒放下毛笔“进。”顾云悰推门而进,手上拿着的信封比往日要多上不少。“听说皇上今日早朝收了两名能臣,龙心大悦?”顾云悰眉毛轻轻上扬,带着一些怀疑和调笑。陈笒微笑,指指一边的椅子,“你那的消息,比鸽子都快。”看看还剩下的三本,陈笒转转脖子“我马上就好。”没有听见回应,陈笒也没在意,拿起沪州州府呈上来的折子,陈笒细细查阅,毕竟,江南的防卫外松内紧已经是众人皆知,这时候上奏的事,总不会是巡河防务。
后颈覆上一片温热,修长的手指有力的按压,陈笒放松肩膀,手腕用力将整个折子打开铺在御案上。江南贪墨案的后续,本该早就结束的案子因为国丧和新帝登基险些将他们赦了去,故而江南那边的处理方式有些急促,难免会有人诟病,但是从这份折子上看,已经解决了。“齐成亚这人,办事还真有点手段。”陈笒看完奏折,拉住在自己脖子后面按摩的手,“你挑人真是有一手。”
“总归是不如你看的远。”顾云悰微微低身,翻出一份军中的奏折,“他哥哥还是个参将?”
“军中无战事,想立军功不容易。”拉住后面的人,陈笒手臂伸展,将人带到面前。“能当上参将也是因为在军队演练中表现优异。”放下最后一份,陈笒看见了上面的纹路就知道是齐思明他们传过来的,这个时候传过来的,只能是凤梧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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