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最先反应过来,他拉着荣喜走到水缸边上,将荣喜的双手按在水缸内拼命搓洗。
荣喜双唇颤抖,小脸煞白,任由锦绣将他摆弄,口中只不断嗫嚅:“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我们要快点跑,那些小乞丐定会去报官的。”锦绣手心里全是冷汗:“杀人是要偿命的啊!”
“对……快点逃跑……”荣喜突然反抓住锦绣的双手:“咱们回杭州,一路要饭也得要回去,只要到了杭州,没人能把我怎么样。”
“不能去杭州,前些日子你时常把回杭州挂在嘴边上,那些小乞丐定会跟官差说的,咱们跑不出多远就会被抓回去。”
“那么就去京城,我这次本来就是要上京城的,京城里有个夏进龙将军,早年是我家的枪棒教头,后来得了我爹的资助才进京考的武状元。我们去投靠他,他定会保我无事。”
锦绣见他这个时候了还犯臆症,只急的骂也骂不出来。
两人本就一无所有,荣喜大着胆子将手伸进地上尸体的怀中,摸出了二十几文钱,锦绣捡起脚边的饭钵,用布包了背在肩上。
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出庙门,乘夜向京城方向逃去。
第22章 第 22 章
那群小乞儿果真天不亮便去府衙击鼓喊冤。
府尹大人打着呵欠上堂,只见堂下跪着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俗话说的好,自古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乞儿们哪懂这个理,只在堂下跪得横七竖八,嚷嚷着有人杀了自家老大。
府尹大人只听了一半便不耐烦地挥手退堂,随便发下一张海捕文书,喊了黄师爷与陆捕头跟那些乞丐前去画影捉人。
问及犯人姓名,乞丐们只知道叫做荣喜,锦绣,却又说不上来是哪几个字,黄师爷没有收到红包,也没耐心细究,只是随手写了两个名字,却是龙西,金秀。
待要画犯人像时,那些乞丐连字都不识一个,更不用说画画了。
“副帮主”抖抖索索从黄师爷手中接过狼毫笔,握勺子似地涂抹出了两个人形,黄师爷拿过来一看,直呼浪费了一张好纸。
陆捕头也笑:“这样都能抓到人,我这个捕头也不用当了,让给你来当便是。”
黄师爷哈哈大笑,身后衙役们也都笑作一团。
虽说是桩凶杀案,仵作验了尸立了案卷,但因为死的是个乞丐,赏格自然是没有的,衙役们便将那海捕文书往不起眼的角落随意一贴了事,府尹大人朱笔一挥,打发走了这群乞丐,自此便成了一桩无头公案。
而荣喜与锦绣却不知案子就这样了结了,只当后头有官差在追捕,两人没日没夜地往京城方向逃命。
饿了渴了,什么都能下肚。
荣喜再不扭捏,性命攸关的时刻还谈何尊严。
他跪在地上向路边摊内的食客乞求一口剩饭,乘夜去偷掰人家地里的玉米棒子,为着锦绣拖个罗圈腿跑不快,两人还被农户抓住吊了一夜,所幸遇上个和善的人家,见两个孩子实在是真饿,也懒得送官,只抽了几棍,天明时分便放他们走了。
两人空着肚子,手牵着手十指相扣,顶着烈日在官道上行走。
锦绣脸上挨了一巴掌,嘴角有些破裂,荣喜便找了条小河,用衣服上最干净的一角沾湿了水给他擦洗。
待到脸上的泥灰擦去了,露出底下白皙柔嫩的肌肤,荣喜才想起眼前的这个人原本是个相当秀美精致的少年。
何时竟变成了这般口角流血,蓬头垢面?
荣喜捧着锦绣脸蛋的手突然无力地垂下,眼泪随着低落的头扑簌簌掉下。
锦绣慌了手脚,急忙用手背去擦拭嘴角的伤口。
“唉……你别哭啊,我不疼,真的……”
“锦绣……我好没用……”荣喜小声抽泣着:“要是没有我,你也不至于受这样的苦楚,我……我对不起你……”
“要是没有你,我现在还在月怜楼挨着云姨的打骂,说不定已经被打死了。”锦绣展开双臂将荣喜揽入怀中:“既然咱们俩选择了在一起相依为命,这辈子就没有谁对不起谁。”
荣喜抹了把眼泪,破涕为笑:“对,咱们这辈子谁都不会对不起谁。”他没脸再说要给锦绣荣华富贵,但心里却暗自发了誓,无论将来怎样,今生愿珍惜的唯此一人。
两人饿了一日一夜,下午时分终于在河运行找到了一份扛包的活计。
成年男子一个人抗的货包,他们要两个人合力才能抬得动,来来回回辛苦了近三个时辰,双手都磨破了皮,所得的只有一人份的工钱,再去掉工头扣下的,最后只到手了十九文。
两人在最肮脏的面摊上要了两碗最便宜的阳春面,稀里呼噜吃了个碗朝天,荣喜还抱着面碗将底下的汤汁舔了个干净,一时只觉得世上再没有比这更美味的面条。
想到以往在荣府,一碗普通的面要用到十多条鱼,放入各种香料去腥,再熬将近八个时辰的汤头,可吃起来是什么味道,荣喜早就忘了个一干二净,只记得自己是浅尝即止的,最后也不过对小宝说了句:“这面挺香,不过我吃不下,你帮我吃了吧,别告诉我娘我又不吃饭。”
荣喜捧着空面碗,神游天外,努力去回想,却再也想不起当时那面条的滋味。
锦绣见他又在犯傻,偷笑着伸手在他鼻尖上点了一下,再伸到他腋下挠了挠痒痒。
荣喜眨巴眨巴眼睛,笑着将锦绣那调皮的小手捉住,放在唇边用舌尖卷了一圈,见锦绣羞涩地瞪了他一眼。
对视良久,一起呵呵笑出声来。
两人于苦中作乐,倒也颇有一番情趣。
第23章 第 23 章
转眼间已走了一个多月,这日,两人翻上最后一座山头,呈现在面前的已然是开封府那雄伟壮阔的高楼。
锦绣这辈子几时见过如此壮观的景象,直看得眼珠子都突了出来。
“这……这便是京城了?”
荣喜见他一副土包子的摸样,忍不住哈哈大笑,笑了一会又发觉腹中更加饥饿,伸手摸摸锦绣同样扁塌塌的肚子,重重叹了口气道:“咱们总算是要苦出头了,等进了将军府,山珍海味多到能把你埋起来。”
锦绣嘻嘻笑着在他脑门上凿了个爆栗:“想的美你……”也不与他多废话,径直向前走去。
荣喜笑着跟上,两人时而并肩同行,时而一前一后。
也不知是不是临近京城,荣喜的底气开始慢慢足了起来,边走边吵闹,叽叽喳喳尽是些不着边际的大话。
锦绣文静,又怜他犯了臆症,只是笑眯眯地听着,心里却想着到了开封该如何谋生。
乞丐和娼妓自己都做过了,并且已经做得相当熟练,这辈子再坏不过如此,横竖总不会饿死。
此时离下山还有一段路程,天却已经渐渐变黑,与一般小县城不同,京城到了酉时便要关城门。
两人抬头看了看天,知道纵是快马加鞭也赶不及今日进城了,反正露宿也不是一次两次,到时随便在官道边找棵树靠一夜就是。
两人也不着急,反而悠闲地放慢了速度,锦绣左顾右盼,但见山上建了不少红墙绿瓦的深宅大院。
荣喜指着那些院落对锦绣道:“京城里别的不多,就是达官贵人多,这些在京郊建房子的不过是一般的富户,城里那些府邸才造得金碧辉煌呢,到时候你莫要看的眼珠子都掉出来。”
正说话间,天上忽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因为入了夏,此时一场雨倒也清爽,只是锦绣怕两人淋出病来,急忙拖了荣喜的手跑到最近的一户庄院屋檐下避雨,为着衣着肮脏不堪,两人也不敢太靠近大门,生怕院内出来人将他们赶走。
两人缩在在墙角一处挂灯笼的飞檐下,背靠着背挤在一起,两颗小脑袋紧紧贴着,荣喜缠着锦绣唱曲儿给他听,锦绣被绕不过了便唱,无非是那些好人儿,情哥哥之类的淫词浪曲,荣喜听得咯咯直笑,兴致来了便跟着一起唱。
头顶的大红灯笼在晚风中摇曳,伴随着两人明快下流的歌声,远远看去竟透着诡异的诗情画意。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正唱着曲的两人蓦地缄口,四只圆滚滚的大眼睛一齐望向门内出来的那人。
但见一名六十开外的老者,右手提一只灯笼,左手撑着一把油纸伞,皱着眉头打量着墙根处的两人。
“哪里来的野小子,在我们谢家庄外唱这些粗俗下作的东西。”
荣喜与锦绣齐刷刷垂下了头,脸上均是腾起一片绯红,这些小曲说来的确不入流,便是平时在房内,锦绣也只肯唱上一两曲为客人助兴,可今日两人也不知怎的,竟是忘乎所以,一曲接着一曲,越唱越大声。
那老者见两人露出羞愧的表情,也不想再多计较,只是板着脸训话:“年纪轻轻,什么不好学,学这种东西,你们两个这么晚了怎地不回家,跑到人家屋檐下过夜?便是乞丐也有自己的聚集地,你们两个小子该不会是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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