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乔煌听见这话也不坚持,得体的捋好裙边在韶国郡公夫人下手的座位坐下,低头垂眉道:
“太子此话,民女自然相信,只是玉卿上次遭鞭笞一事,民女实在害怕,不得不小心谨慎。”
贺靖逸听完这话心中对师乔煌更多了些赏识,她行为得体,直言敢语,颇有些女中豪杰的风范,更难得是为了师玉卿的心。
贺靖逸矛盾心里又起,师乔煌待师玉卿太好,自己一比竟然输了三分,他心中的胜负欲骤然涌起,提醒自己要加倍对师玉卿好,赢了师乔煌得了师玉卿心中最重的位置才可。
此时大厅里所有人见贺靖逸神色严肃也不回话,以为是师乔煌话语中的不满得罪了他,除了师乔煌莫不心中忐忑,如何是想不到他心中全是这般幼稚的想法。
师玉卿担心他怪罪自己长姐,小心翼翼的喊了贺靖逸一声:“靖逸。”
贺靖逸回过神应了一声:“嗯?”瞧见他不安的眼神方才想起自己没有回应师乔煌的话,忙道:“长姐此话说的是,上次的事是本宫的失误,但本宫保证,永远只此一次。”
师乔煌得了他的保证方才点点头,稍稍缓了缓脸色,又开口道:“太子宫里的膳食太过美味,民女上次尝过一次难以忘怀,不知是哪位御厨所做,民女可否请他来府里做一次?”
孟老太君同韶国郡公夫人惊讶平日分外懂事知礼的师乔煌今日怎得突然要起宫中的御厨这般莽撞了。
但孟老太君了解师乔煌性格,知她定是心中有了计较,她小心的观察贺靖逸的脸色,只要他稍有不满,便会出言替孙女求情。
贺靖逸嘴角微微一扬:“那日宫中御厨不小心吃坏了肚子,便让手下的厨娘替了一次,但那厨娘手脚不干净,已被允东海打了送出宫去了。”
师乔煌杏眼抬了抬,睨了贺靖逸一眼,“既然如此,是民女没口福,便也罢了。”
贺靖逸和她打了半会哑谜,知她恐长辈担心,也不多言,只道:“如此便委屈长姐了。”
师乔煌嘴角一弯:“哪里,哪里,太子客气。”
师玉卿疑惑的听着两人对话,越听越迷糊,开口想要问个究竟,被贺靖逸握住的手紧了紧,只好噤声。
孟老太君人精似得人物,师乔煌心性也最是像她,她仔细回忆了番他们进宫那日所用的午膳,很快便明白了,怪不得那日师乔煌死活不让几人吃那道苋菜江鸭汤,走时还对珠桐说了句:今日的江鸭汤很好喝,但到底不如甲鱼鲜美。
定是她发现了什么猫腻提醒贺靖逸注意宫中饮食。
而听贺靖逸的话语,也分明是瞧出了些什么,看来就是那个所谓的厨娘做的鬼了。
孟老太君心中叹气:宫中到底不安全,连东华殿里都出了这样的事,若师玉卿在其他处恐怕更是会有凶险。
孟老太君越想越不安,又想到前几日师乔煌向自己提议,而自己始终没有狠下心答应之事,心中有了计较。
韶国郡公夫人慈爱的看着小儿子,从衣袖里抽出一封信,面带欣喜的笑容:“玉卿,这是你父亲托我给你带的家书,他今日并不知你与太子会来府里,可巧受祁国公之约出去了,不然可亲自交给你。”
师玉卿一愣,忽的站起身,惊喜道:“父亲给我写了家书?”
韶国郡公夫人分外高兴的模样:“可不是,我问老爷,他只说有些嘱咐交代与你。”
孟老太君也知晓此事,只当儿子惦记孙子在宫中处境,交代几句贴己的话,老太君稀少见到师道然关心师玉卿,闻言此事高兴了好几天。
师乔煌对此事并不持乐观态度,只是见着老太君和母亲如此高兴,不忍泼两人冷水,便只字不说,又不敢私自拆封父亲的信件,只好充耳不闻。
师玉卿双手接过母亲手里的信,脸上的喜悦收都收不住,口中小声道:“不知父亲有何话想嘱咐与我,玉卿定当好好听父亲的话。”
孟老太君见他们母子只是收到师道然一封家书便如此开心喜悦,心里疼惜之情更甚,再瞧师乔煌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何事,脸上有着与她年纪不相配的成熟,叹了口气,只怪自己这儿子耳根太软,受不得枕边风,瞧不出谁是好的,总与那些狐媚狡诈之人厮混,冷落了这母子三人。
师玉卿开心的将信拿在手里,一会想塞进左边袖口,想了想,担心会丢失,又往右边袖口塞了塞,仍觉得不放心,贺靖逸瞧着他珍惜的模样,眼中溢出浓浓的疼惜,脸色不自觉沉了沉,但瞬间恢复如常,浅浅一笑,接过他手里的信,亲自帮他揣进他的衣襟之中。
师玉卿手被他握住,看了眼自己的衣襟,笑了笑不再乱动。
几人又说了会话,李思神色匆匆,躬身进来朝孟老太君耳旁轻声说了两句,立时让她变了脸色。
其他四人都察觉到她骤然变化的神色,但见孟老太君未开口,也不方便多问。
孟老太君努力按捺还是露出了些许怒容和烦恼。
师玉卿见她眉头紧皱,担心不已,轻声问道:“老太君,可是出了什么事?切莫气坏了身子。”
孟老太君听见他的话稍稍舒展了些眉峰,忍了忍才挤出笑容道:“没什么事,玉卿不要担心。”
师乔煌欲言又止,孟老太君咳了一声,师乔煌立时收了话。
贺靖逸知道孟老太君顾虑他在场,便起身道:“时辰也不早了,我与兰君是时候离开了。”
孟老太君一愣,忙跟着起身挽留道:“太子殿下不如留下用完午膳再走?”
贺靖逸微微摆了摆手:“今日行程匆忙,改日再来府上叨扰,而且…..”
贺靖逸顿了顿:“老太君还有家事要处理,本宫同兰君在也不方便。”
孟老太君扶着凤头权杖的手顿了顿,眼睑一垂,叹了口气:“到底让太子见笑了。”
贺靖逸淡淡一笑:“哪里,只不过人终究须得为自己做出的事付出代价,老太君说是不是?”
孟老太君心中一凛,暗自叹气:到底什么都瞒不过太子啊。
“太子说的是,老身记住了,必要时,也只得狠心了。”
贺靖逸微微点了点头,牵着师玉卿的手朝外走去。
师乔煌同孟老太君对视了一眼,各怀心思送两人出府。
第二十一章
直到送走了贺靖逸与师玉卿,孟老太君立刻转身去了西苑,瞧见了被婆子妈妈关在屋里的师乔婷,孟老太君上前就是一巴掌,打得师乔婷脑中嗡嗡作响,顿时红了半边脸。
“下贱的东西,你向天借胆敢对太子动歪念,上次罚你那些竟然还没绝了你那作死的心思。”
原本师乔婷仍在禁足之内,她生性愚蠢,又爱师虚荣,但她听闻贺靖逸同师玉卿来了府里,原先那心思便又活了起来,一心只想勾引太子园自己的心愿,但她要见太子谈何容易,说比登天还难都不算夸大,如今贺靖逸来了府里,她自然得紧紧抓住机会。
几次三番想出西苑都被丫鬟婆子们拦了下来,她一时恼怒大肆撒泼了一番,将所有丫鬟婆子痛骂了一遍。
但这些下人得了孟老太君的授意,并不与她一般见识,她见如此做无用也不闹了,关上房门开始动歪心思,她写了封信,叫来平日伺候自己的大丫鬟悄悄递出去,并让她带话给师宏勇,让他将信带给贺靖逸。
她病急乱投医不顾师宏勇与她一样被禁闭在自己的宅院不得出去,那信不出意外的被人拦了下来交给了李思。
若单是这些,孟老太君只气师乔婷不知羞耻,断不会气到如此地步,原来,除了信,那丫鬟另随身被搜出了一包一笑散,经审问才得知是师乔婷让她从外面药铺买来的。
这下可让李思一时懵了神,不顾贺靖逸与师玉卿也在,赶忙跑来向孟老太君禀告。
师乔婷捂住脸,眼泪登时溢了出来,不顾诸多仆从在场,立时哭嚎起来:“孙女做了何事?要受老太君这等责罚。”
她不问孟老太君缘何动怒,只问自己委屈,孟老太君抖着手接过李思手递过来的信和那包一笑散扔在她身上:“狐媚的东西,从你娘只知道学习这些下贱的招数。”
师乔婷脸上都是她扔出来的一笑散的米分末,她用手抹了抹眼睛,脸上一片白一片红,难看至极,她哭嚎着险些将喉咙喊破,一个劲说自己冤枉。
孟老太君指着散在地上的信:“就你那姿色还指望太子殿下垂青,信里那些下流的言语,是一个大家闺秀应该写出来的吗!”
师乔婷被她如此一说更加不服,也不哭了,抹了把脸瞪着孟老太君道:“师玉卿能勾引太子,我为何不能,再如何我也是女人,总比带把的男人好的多!”
孟老太君被她口中的污言秽语气的手抖个不住,她来没让韶国郡公夫人跟着,也没带师乔煌来,此时气的肺叶生疼,也无人劝慰。
孟老太君见她一脸泼妇骂街之势,只摇头叹气:“到底是你那娘教出来的,如此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