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天乏术。准备后事罢。”班古拉冷不丁的对他们道了一句。叫他们措不及防。
方才还打着如意算盘的樊华怎么也不会想到班古拉会这么说。他是祭司。村上的人都是他治好的病。怎么会治不了樊骆呢。
樊华欲要开口询问。班古拉转过头來道:“如果你不给她个痛快。她就要煎熬上个把天才能解脱。还是带她回去罢。”
班古拉看着他的眼神。非常的坚定。他在看看樊骆起伏不定的胸口。只有微微的那么一点起伏......真的沒救了吗。
樊华轻叹一声。叫青森抱起樊骆。他要亲自带樊骆回去。樊骆出來。总不得沒人知道罢。其他人不知道阿蓝总知道。就是阿蓝怕是已经被软禁了。
影卫带着他到了樊家军出沒的地方。樊华在那喊了几声。无人应答。倒是把樊骆给叫醒了。
“把我放下。你们走罢。他们听到了。回來接我的......”樊骆轻声道。她倒是想大点声却已经无力了。她感受到生命在流逝。余贞死时就是这般滋味。
可是她与余贞天差地别。余贞那是业报。是活该。死得其所。
青森应了她。将她放在沙子上。温暖的沙子将她的身子重新温暖起來。
樊华将自己的外衣脱下盖在她身上。道:“那我们走了。告诉阿蓝。鹿化还在等着她。”她不信樊骆会如此狠心叫阿蓝与鹿化分离。她也是过來人。一定更清楚离别是何等的苦楚。
“哼......”樊骆闭着眼冷哼一声。算是对他的不满了。
鹿化杀了她的女儿。怎能叫她欣然接受这个女婿..这不是白日做梦。
樊华与青森一直走。也一直在等着有人出來接樊骆。可是他们回头看时。樊骆还是躺在原地。他们也不打算看着了。知道他们是不会轻易出來见人的。
待他们回到村上。却不见艾尔巴·疾的人影。问了许多人。才在一件偏僻的房子内寻到他。他站在一杆架子前。架子上放着一身华丽的衣裳。一侧也还有好几件衣裳。都是狐胡女子长穿的款式。
“这是我母后的衣裳。她一生沒几件好看的。嫁给我父皇穿得也很素。”他缓缓转过身。走到一件白衣的跟前。这粗狂的男人眼中尽是说不尽的哀愁。
“这是她被尼古斩杀时穿得衣裳。她把我护在身后。在前边被尼古划了好几件。你看看......都破了。”
艾尔巴·疾温柔的抚摸着那件带血的衣裳。这么多年了。血渍早已渗透在白衣内。再也无法洗清。也不知道艾尔巴·疾将衣服存放在着多久了。整间屋子似乎还能闻到他娘亲身上的气味。大漠的热与女子的香。
艾尔巴·疾叹了口气。又站到一件华裳前。轻笑道:“这是我娘的嫁衣。用的是上好的蚕丝。这么多年上边绣的东西都还亮着呢。
她人已故。这东西我也用不着。不如便送给你罢。你不是号称大凉最俊美的男子么。有机会。穿上这衣裳给我瞧瞧。”
樊华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他从未见过樊璎。对樊璎的情感也不如他这般。甚至他不知道什么叫亲情。有时候他怀疑他整个人都沒有情可言。
“这些都要带走吗。”樊华问道。
“都送你罢。你想带。你就带。”艾尔巴·疾答道。
他曾看到他的娘亲惨死艾尔巴·尼古的刀下。如此善良的人呵。人肉未曾尝过一口。那天却成了尼古口中的肉。他现在只能隐隐的记得她娘亲的眉目而已。深邃的眼睛。丰满的红唇。披着面纱。似神殿的神明。
他沒有一日不想杀了尼古。他第一吃的人。一定要是艾尔巴·尼古。这样才能报他多年梦魇之仇。
吃了他还不解恨。他要将他挫骨扬灰。全都撒到海里。叫他永远都不能回到这神圣的大漠中。
“带着罢。你好歹有个念想。”
说完。艾尔巴·疾将所有衣服从架子上取下。全都丢给了青森。他走出房内。阳光明媚。心中却不那么明朗。
“少主。”青森唤了声。
“收起來。”
第一百六十六章
人來來去去。本是一大队的人。现如今只有伶仃几人随着樊华了。樊华坐在车舆内。整个人被晃得头昏脑涨的。一整天都沒吃什么。
青森拉开马车帘子。外边还是大漠一片。纳兰堇抱着剑冷眼看着外边的人马。浩浩荡荡一路过去。想來艾尔巴·尼古不久就会知道他们的事情。
到时候。怕是沒到内拉。尼古的大军就会压过來。不过也是佩服了艾尔巴·疾。做了两手准备。一边想用计谋刺杀艾尔巴·尼古。一边又准备的着大战。甚至一路上不断煽动着群众加入他们的‘起义’大军。
只是她不晓得。艾尔巴·疾学的还不是他们大凉的情况。余氏孽党想來已经拿下了珠港了。造反起义。这两样只在一念之间。但他们都师出有名。一个说是昏君无道要替天行道。一个又说奸佞篡位如今要讨伐登基。
可在纳兰连山与艾尔巴·尼古眼里。他们这是造反。
青森看到车舆外。一些胡人赤着脚踩在滚烫的砂砾上。一路随着他们走。还一些拖家带口自备干粮的。艾尔巴·疾是不是同他们说了什么。他们才死心塌地的一路走过來。
“放下帘子。太亮了。”樊华闭着眼。还能感到外边的热气涌來。他在担心鹿化带着枷锁在一个车里应该是沒问題的罢。
青森放下帘子后。纳兰堇忽然轻叹一声。引來樊华的侧目。一整天都沒说话了。还以为吃了哑药呢。
“怎么。”
纳兰堇弱声道:“在想我皇兄。也不知道皇嫂死后他到底怎么样了。”
樊华的心中咯噔了一下。纳兰连山的事真的不能同她道出來的......纳兰连山听说沉溺于女色。浣月半壁江山都落入了余氏手中。现在与艾尔巴·尼古似乎沒什么两样了。
“我倒是沒听说怎么样。不过似乎与余氏闹得很凶。”樊华轻描淡写的给一笔带过了纳兰连山的事情。若是被她知道了浣月的事。她定会回去把纳兰连山从美梦中惊醒。那么大凉就沒有机会能一举拿下浣月了。
“哦......与余氏的瓜葛很早以前就有了......”纳兰堇抱着自己的剑。面色凝重。“皇兄是遵照先帝遗旨登基的。在那之前为了太子之位所有亲王都闹得很凶。各路势力为了将己方支持的皇子捧上帝位可谓是不择手段。”
“哦。”樊华看她这阵势。是打算将浣月的故事都说出來了。“不过皇子间的斗争。一直无休止。不是么。一山容不得二虎。”
“可是李宏与李贤不是......”
“谁知道他们呢。”
纳兰堇愣了愣。也许他们是例外。
“反正后來就是余氏说的。要去母留子。防止外戚干预内政。然后母妃就被杀了啊......余贞就成了皇兄的新母妃。我们都不大喜欢她。”
纳兰堇说得云淡风轻。可事实上他们当年都想杀了余贞罢。她虽不与纳兰连山同一生母。可他们待自己还是很好的。只可惜了。若不是母妃死前嘱咐皇兄不能杀余贞。他们早就杀之而后快。哪來今日余氏一家独大的局面。
到达下一个绿洲。还需要两日。昨日启程。后日才到。若是沒有意外的话......什么是意外呢。流沙。风暴。天灾。人祸。尽是意外。
是夜。有些云。常遮月。一个黑影站在沙丘上。看着在戈壁生火歇息的人马。眼睛眯了眯。他弯下腰。拾起脚边的笼子。里边困着一只红眼的白鸽。
他趴在沙地上。掏出一小卷纸。还有一竿子笔。在舌头上舔了舔。扬扬洒洒写满了纸张。他将纸卷绑在白鸽脚边。一松手将它送入天际。
白鸽的目的地。是一个黄绿参半的地方。它要见的人是一个喜怒不定的人。他前一段。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
李贤躺在罗汉椅上。一卷书盖住脸。二影悄悄的走至他身边。将书拿开。李贤缓缓的睁开眼。已经入夜了啊。
“王......主子。事情办好了。”
“嗯。那就好。你先歇息罢。明日叫人去清点我名下的所有铺子与钱财。那些敢拖着不还钱的。你看着办。”
李贤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捶着腰进了房里。这玉泉关真是太差劲了。什么都沒有。吃喝玩乐一缕不兴。这是叫他与世隔绝呢。
他端起铜镜看看自己的脸。这风沙大。雨水少。自己脸一路过來。感觉都老了不少。最气人的是。在朝廷里一些不安分的。竟然敢怂恿李宏抄他的王府。
贤王府是何处。那就是一个小皇宫。里边的东西尽是他喊人寻來的。那群老不死的。就想着吃现成。霸占自己的钱财。看他不理好之后给他们一巴掌。
想到李宏。也不知道赵青那**有沒有得手。按照李宏的性子。若是赵青怀上了。他的重心就会彻底放在赵青的肚子上。朝政无人打理。自己回去还不是早晚的事情。
贬到玉泉关。
李贤看着铜镜冷笑一声。他这辈子就沒受过这种待遇。坐在他的位子上呼风唤雨。他迟早要夺回來。
“进來。”李贤看着门外的影子。就知道二影沒那么早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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