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伸出食指在脸颊轻轻刮了两下:“守之,你好生不要脸皮啊。”
“食色性也,人之大欲,何必扭捏?”晋王满心坦诚,“阿姐,如今绯红长大成人,你对青哥也算情至意尽了,若是有心再……”
不等晋王说完,王妃便已摇着手打断了他的话:“我出身将门,算不上大家闺秀,也从不愚守贞洁二字。只是青哥一去,那些年里有多少吵架、别扭就都渐渐遗忘了,心心念念全是他的好,越是觉得他好,就越是忘不了。唉,守之啊,真心喜欢上一个人可是很辛苦的。”
晋王细品了品这句话,不觉点头:“我确已尝到辛苦了,但苦中亦有甜。”
说话见,守在门外的侍从轻声通禀道:“王爷,王妃,沈公子来了。”
晋王这头还没出声,王妃已脚步轻盈地跑去开了门,将沈思亲切让进室内,又把他扶到了床边绣墩上坐定:“好了念卿,你既然来了,王爷便交给你照顾,我坐了大半日也乏了。”走到门口,她还不忘笑意盈盈揶揄晋王,“明日早膳我命厨房备下蜂蜜莲子粥如何?苦中亦有甜……”
沈思不知他二人话中深意,只当是王妃对王爷的悉心照料而已。待王妃出了门,沈思关切问道:“伤口如何?”
晋王笑得轻松:“早就无碍了。”
沈思重重吐了口气:“你也是,何必去挡呢?你也只是血肉之躯,又不是铜皮铁骨。”
“情急之下,想不了许多。”晋王拍拍沈思胳膊,“幸而你完好无损,不然我就要更加难受了。”
沈思眉毛一挑:“伤到你难道我不难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不止晋王从这话里品出了几分情思婉转,连暗处值守的侍卫都牵动嘴角轻笑了出来,唯独沈思自己并没体会出这番话有何不妥。
枯坐片刻,沈思记起自己受王妃所托是要照顾晋王的,他茫然地四处张望着,最终盯住了桌上的茶壶,兴冲冲问晋王:“守之你渴不渴?想不想喝茶?”
能劳动沈思亲手斟茶,晋王自然求之不得:“方才与王妃说了半天话,倒真是口渴了。”
“你等着。”沈思当即起身来在桌前,麻利地倒了杯热茶端到晋王跟前,可惜这茶倒得太满,晃晃荡荡一路走一路洒,几大滴滚烫的茶水溅在晋王手背上,皮肤霎时红了一块。
晋王不想搅了沈思兴致,只管将被烫到的地方用袖子遮住,忍着疼笑道:“多谢念卿。”
沈思在地上转悠几圈,见晋王坐姿并不十分舒适,他又将软枕取过两个:“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无需再摆架子了,不如你靠着它躺下,我坐这陪你聊天如何?”
晋王喜不自胜:“如此甚好,我正嫌坐得背酸呢。”
见晋王起身的动作略有僵硬,沈思伸手过来扶了一把,不留神指头正抓在伤处,当即疼得晋王额上冷汗直冒。
晋王极力压住溢到喉头的呻吟,嘴角抽搐着对沈思笑道:“昨夜还说陪你去洗温泉的,只能稍后再补上了。”
“嗯,我都记在心里,还等着你亲自给我搓背呢。”晋王的卧房温暖宜人气味清爽,沈思大喇喇往床边一坐,后背斜倚着床栏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他前晚一夜未睡,今日凌晨便起身迎敌,早已疲惫不堪,手脚忙碌着还能精神抖擞,一松散下来那股劲头就散了。
晋王正自说着话,就见对面人慢慢合上了眼睛,嘴里还模糊不清地应着,头却似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往下坠,最后彻底靠在那睡着了。
晋王楞了半天,无奈苦笑,幸好自己只是肩膀受了轻伤,若是重伤之下交给沈小五儿照顾,说不定这条小命就难保了。
虽然行动不便,晋王还是没唤人进来伺候。他单手费力地将沈思扶到床上躺好,又拖过锦被帮忙盖上。这一番折腾之下沈思依旧未醒,还迷迷糊糊呓语道:“守之,你……是不是对我……”
听沈思口中跳出自己名字,晋王赶紧俯下身去细听,可惜他屏气凝神了许久,也只听到细微舒缓的鼾声,那后半句到底没能吐出来……
第21章 上元夜,愿我如星君如月
晋王屏气凝神将耳朵伏在沈思嘴边细听许久,依旧没能等到那后半截问话。守之你是不是对我……对我什么?另眼相看?一见倾心?情有独钟?若非沈思睡得香甜,晋王真想立刻把人拉起来回他一连串的是是是!
默默端详着沈思的睡颜,晋王胸中似有轻风乍起,直搅得春水微澜。原以为这小猢狲粗枝大叶尚未开窍,如今看来倒是有心的,之前许多的坦诚相待、关怀备至总算没有白费。
熟睡中的沈思样子很是温驯,丝毫不见醒着时候的放旷不羁与嚣张狂妄,因脸颊处尚未出落得有棱有角,甚至还带了几分稚气。看得晋王止不住感叹,这臭小子可真年轻啊,任是躺在那一动不动,浑身上下依旧洋溢着令人向往的勃勃生机。与之相比,自己都有些嫌弃自己的老气横秋了。
沈思被晋王的鼻息撩得面皮发痒,闭着眼在枕头上大力磨蹭了几下。身体一扭动,领口便松松垮垮敞开老大,随之锁骨处有什么物件垂了下来,赤红如血,恍若盖在胸口的印章一般。晋王好奇地捻起来细看,竟是枚再普通不过的石子。石子边缘被磨砺得光滑圆润,中间打了小孔,用一根红线拴在勃颈上。晋王揣测这小小的石子背后定有来历,故而把玩片刻便替沈思小心揣回了怀中。
定下神来,晋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沈思身侧躺好,闭着眼睛静默良久,又小心翼翼朝向沈思那边挪去几寸,直待二人肩臂相抵、肌肤相贴了,这才安稳睡去。
他尝尽人间百味,看遍美景良辰,起起伏伏兜兜转转,心有昙花苦守三十载,这一遭终是开了。
第二日晋王起身之际,沈思犹在睡着。晋王顾念他前几日劳心劳力废寝忘食,舍不得扰他清梦,于是蹑手蹑脚下了床,自己扯过衣裳披好,等到走出卧房才许人上前伺候。
王妃亲自张罗了餐食送过来,一边服侍晋王用膳,一边还不忘拿他逗趣:“春宵一刻值千金,起得这么早不亏大了?我可是唤人端了小瓦炉过来,预备随时帮你热着粥呢。”
晋王苦笑:“阿姐莫寻我开心了,又不是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哪能够整天只想着风月之事?”
王妃盛出一小碗枸杞羊骨粥,轻吹几下,待到温而不烫了才手捧着递到晋王面前,同时抿起嘴角微微一笑:“我是将你当做嫡亲弟弟看待的,弟弟就算长到七老八十,在姐姐眼里也都是小孩子家。”
晋王舀起一勺粥尝了尝,连连点头:“嗯,不错,熬得恰到好处,咸甜适中又不失羊肉的鲜香,定是很合念卿胃口。”说着话他放下汤匙,“阿姐不是备下瓦炉了吗?正好将这粥温了留给他用吧。”
王妃无奈瞥了晋王一眼,眉目间止不住的笑意:“你我相识二十年了,从不知你竟如此俭省,唉,莫操心了,既答应帮你把人照顾好,自然是要妥妥当当的。”王妃指了指身后侍女端着的几只小砂锅,“这一份搁了人参,他年纪轻轻吃着太过燥热,我另加山药煮了一份,味甘性平还可祛风驱寒,专给他留着呢,你只管好好吃你的就是了。”
晋王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有阿姐在,我再不操心了。”
饭毕,早早候在外间的大夫过来诊视了伤口,重新包扎上药,又歇了半碗茶的功夫,晋王便带人出府奔西郊大营处置哈里巴去了。
哈里巴被关押在一间隐秘僻静的地牢之内,不但远离人烟,周围还有重兵把守。此处虽说是牢房,可室内却极整洁干净,床铺被褥一应俱全,都是上等锦缎缝制,屋子当中摆着张八仙桌,桌上备了香茶果品,论舒适便是与大户人家的客房也相差无几。
晋王迈着方步慢悠悠走下台阶,来在栅门前微微一挥手指,立时有人躬身过去落了门上的铁索,并麻利去掉了哈里巴两脚的镣铐。另有几名小侍端过各色鞑靼风味的食物饮品一一摆在桌上。
奶茶呼呼冒着热气,手把肉泛着诱人的油花儿,大碟小蝶的炒米、黄油、奶果子琳琅满目浓香四溢。晋王又一挥手,闲杂人等统统退得干干净净,身边只留了屠莫儿一人。他面含笑意在桌边坐定,朝哈里巴比划了个“请”的手势:“二王子不必客气,来尝尝看滋味是否地道。若不满意,本王即刻吩咐人再去烹调。”
哈里巴站在原地动也没动,一双眼睛警觉地瞄着晋王,从头扫到脚,又从脚扫到头。晋王穿着家常服饰,乌发用一只白玉冠拢在头顶,底下踩着双松黄盘龙软靴。因他肩头带伤,一条胳膊需小心端着,故而貂皮大氅只是随意地披在身上,谁知如此一来,倒更显得气定神闲举重若轻了。
“怎么?怕餐食里下了毒?哈哈哈,二王子英雄豪杰,该不会一场败仗就吓破胆了吧?”晋王凤眼微抬,捻过盛装奶茶的精致瓷碗喝了一口,又拣起块奶豆腐塞进嘴里细细嚼着。
哈里巴明知这几句话纯粹是晋王的激将法,还是怒冲冲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对着满桌美食风卷残云般大吃特吃起来。吃饱喝足,他抬起袖子一抹嘴:“晋王爷这餐饭是送我上路的吗?无须再虚情假意诸多啰嗦,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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