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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 番外完结 (来自远方)


  杨佥宪言是贼子居心险恶,蒙蔽监察御史,意图扰乱军心民心,众人一律点头。
  杨御史说刘庆被气昏,那就绝不是被抽昏。谁敢提出异议,直接拳头招呼。
  镇虏营上下,无论指挥同知,千户百户,还是总旗步卒,都是一同历经厮杀,举刀对抗鞑靼,战场里结成的交情。
  有一个算一个,为同袍,为自身,都不会揭穿杨瓒之言。
  况且,刘庆两度进营,都是双眼望天,鼻孔对人。其来意不善。众人心知肚明。早对他看不顺眼,憋一口闷气。
  现如今,甭管是气昏还是被抽昏,总之是大快人心。
  这个情况下,高兴且来不及,没人会深究,也不可能深究。
  “刘柱史一心为国,嫉恶如仇,当为我辈楷模!”
  军汉不善言辞,说不出个五四三,营中还有主簿文吏,不乏体会上官之意,能言善道者。
  不过半日,“刘柱史误信奸贼,险酿成大错”之事,便在镇虏营传播开来。
  将官卫卒乃至役夫边民,都晓得这位“刚肠嫉恶”,被贼虏生生气昏过去的监察御史。
  真假与否……有关系吗?
  众人只需晓得,杨佥宪一心为大家考虑,功劳赏银一概不缺,祸患都被扼杀在萌芽,已然足够。
  虚言如何?
  指鹿为马又如何?
  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用命换来的实惠,被轻飘飘几句话断送,甚至扣上莫须有的罪名,才该拼死一争,抽刀子杀人!
  杀良冒功?
  哪来的良?
  别部附庸,京卫和营卫不了解,边军却是几番照面,打久了交道。
  夏秋放牧,冬春为匪。
  抢劫粮食牲畜,杀起人来,眼都不眨一下。
  戍卫边塞,见多扬鞭放牧,挥刀杀人的“牧民”。
  现下,别部战败,营地被烧,阿尔秃厮随时可能再至,附庸部落失去庇护,乞求内附,不过是权益之举。
  等到仇家退走,从大明得到足够的好处,部落恢复元气,九成以上会刀口转向,冲破边军,抢劫边民,举部叛回草原。
  这样的情况,不是一例两例。
  凡在边塞戍卫五年以上,都能举出先降后叛的白眼狼。提醒新兵,豺狼性恶,改不了吃肉,一时心软必遭反咬。
  战场之上不能犹豫,战场之下更不能迟疑。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军汉都能懂得的道理,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却不明白。
  不是万不得已,杨瓒也不想撸起袖子,冒险施行此计。稍有不慎,即是举朝为敌。
  只能说逼到份上,不想被活活气死,只能抄起家伙开揍。
  对手是谁,已不重要。
  与顾卿商定之时,杨瓒便知道,第一子落下,再无回头路。
  棋局既定,哪怕对上六部九卿,甚至内阁,他都要一步接着一步,继续走下去。
  刘庆被抬走,安置在右营一座军帐。
  张铭提起长刀,领护卫策马出城,巡逻墙子岭一带,搜寻漏网之鱼。
  城外营地被烧,壮丁被万户亦卜剌杀死,妇孺被徐姓商人带往草原,本以为扫清收尾,结果仍被刘柱史找上门来。
  这次是个冒牌货,难保下次不是别部牧民。
  怀抱侥幸心理,实非聪明之举。
  思量一番,张总戎亲自领兵,誓要将镇虏营四周清扫干净。
  出城不久,遇到应城伯孙钺。
  知晓对方接到敕令,将接替战死的温总戎镇守蓟州。张铭打马上前,一拳捶在孙钺肩上。
  “你这杀才,到底遂心!”
  孙钺大笑,反捶回去。
  “京城的日子,我实在过不惯。朝堂上的那些弯弯绕,见着就心烦。不如仿效先祖,戍卫北疆,为国杀敌!多杀几个鞑靼,将伯颜逐走漠北,才不负皇恩,不愧对先祖留下的这杆长枪!”
  “自土木堡之后,贼虏益发猖獗。”
  “是啊。”
  “那些草场,本都是我朝的州县卫所。”
  两人拉住缰绳,向东眺望,磨刀峪之外,本为国朝疆土,却连年被鞑靼蚕食,直逼城下。
  洪武、永乐乃至宣宗年间设立的衙门卫所,营台地堡,现都孤立荒原。风吹日晒,为鞑靼马蹄践踏,均成残垣断壁。唯在朔风飞雪中,追忆洪武之威,永乐之盛。
  不至朔北,不晓雪冷。
  不睹边塞,未感耻寒。
  身为功臣武将后代,眼睁睁看着边塞被侵,先祖打下的疆域失于己手,如何不痛心?
  偏朝中多是“怀仁”之辈,即便打了胜仗,也要讲究仁义道德,实行优抚,许心怀鬼胎之辈内附。
  牧民可怜?
  死在“牧民”刀下的边军边民,谁来可怜?
  长居京城,看不到北疆,行优抚之策,恰如东郭兼爱豺狼,可笑得令人痛心。
  张铭孙钺并马而立,都未出声。
  眺望覆盖白雪的草原,胸中似有烈火燃烧,神情却愈发的苍凉。
  他们都知道,杨瓒所行实为险策。
  但是,为血洒蓟州的千百英魂,为无辜枉死的边民,为堆叠在城下的尸身,终选择站在杨瓒身后。
  行之无悔,义无反顾。
  朔风起,飞雪渐急。
  孙钺打马回营。五日后,他将前往密云,掌武将印,镇守蓟州。
  张铭掉头向北,继续巡视荒原。
  寒风呼啸,似刀划过脸颊,不觉半点疼痛。
  镇虏营中,几名军汉提着木桶,扛着铁铲铁锹,走到中军大帐前,铲起冻结的血水,收起断头尸身。
  忽然,一个老边军停下动作,皱起眉头。
  “不对。”
  余下人抬头,面露不解。
  哪里不对?
  “这是个汉人。”老边军道。
  “什么?”
  “看虎口。”
  尸身尚未僵硬,老边军翻过牧民掌心,指着虎口和指腹,道:“一看就知道,这是握锄头的手。鞑靼手上的茧子,可不是长成这样。”
  话落,又扯开皮袍,查看过肩头痕迹,几名军汉都沉默了。
  片刻,有人恨恨的唾了一口。
  “十成是个汉贼,便宜他了!”
  鞑靼固然可恨,叛国之人更加可恨。
  圣祖高皇帝打下江山,和鞑靼的祖先是死仇。几代的仇怨,游牧民族和农耕文明固有的矛盾,非轻易可解。
  身为明人,不思保家卫民,反背弃家国,投靠仇敌,祖宗都要蒙羞。
  “这样的还收什么尸,合该丢去草原,送进狼腹!”
  “别嚷嚷。”老边军忙道,“咱们能看出不对,几位大人能不晓得?既然大人说他是鞑子,那他就是鞑子。都嘴巴严实些,别乱说。惹出麻烦,老子绝不轻饶!”
  军汉们点点头,继续铲雪,不再多言。
  少顷,积雪铲净,军汉们提出木桶,走出城门,架起一堆干柴。
  火光点亮,浓烟升起。
  很快,尸体便被火焰吞噬。
  寒冬腊月,雪积三尺,最厚的地方能没过膝盖。
  土地冻结,铲子下去,似敲在岩石上。别说挖坑,连块土都铲不起来。
  尸身只能火葬,骨灰装进陶罐,待春暖再行安葬。
  对叛国之人,军汉极是痛恨。不是上官下令,压根不会为他捡骨。
  化成灰,洒在城下,被人踏马踩,才是该有的下场!
  入夜,刘庆醒来,脸颊上过药,没有肿起,仍是火辣辣的疼。
  撑起身,仔细四周打量,发现身在陌生军帐。
  下了矮榻,几步走到帐前,掀起帐帘,门前守卫听到动静,当即架起长矛,将他挡了回去。
  “尔等安敢!”
  踉跄两步,刘庆怒目而视,高声道:“我乃朝廷命官,尔等无视王法,将我囚禁在此,究竟何意?!”
  无论刘庆怎么叫,怎么喊,守卫半声不吭,依旧架着长矛,不许他走出一步。
  最后,刘柱史喊得嗓子沙哑,喉咙冒烟,不得不退回帐中。
  拿起茶壶,竟空空荡荡,一滴水没有。
  气得丢到桌上,坐回榻边,恼怒之余,心中开始打鼓。
  身陷此地,随行文吏护卫都不见踪影,根本无法传出消息。
  刘柱史摸着脸上的伤痕,生出不祥预感。
  难不成,对方打算一不做二不休,真要杀了他?
  不!
  不会!
  刘庆连忙摇头,脸色却变得煞白。
  思来想去,不由得开始后悔,送出弹劾奏疏,该尽速返回京城,要么就去大同。偏偏为了名声,主动跳进火坑!
  以为失算,刘庆愈发懊恼。
  思及杨瓒所言,又添一层恐惧。
  如果,只是如果,真如杨瓒所言,蓟州延庆州均牵涉在内,回京的同僚怕是凶多吉少……
  接下来三日,刘庆困在帐中,如笼中之兽,愈发感到焦躁。前路不明,生死操于他人之手,命运似风雨飘摇,当真是蹀躞不下,忐忑不安。
  守军轮换几班,帐外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刘庆仰倒在榻上,浑身无力,犹如火烤。
  从怒叱到沉默,从强作镇定到面露惶恐,不过两三个日夜。
  偶尔帐帘掀起,役夫提着木柴,更换火盆。从头至尾低着头,不看他,也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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