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也罢,今日我随身带着的就不过这一样东西,可能无法让您满意,不过我会努力的——等风头过去,我这就让那个臭小子把我的东西们都给拿过来。”
从没见过卫奉国如此不自信的样子,文以宁觉着新鲜、凑过去一看,却只瞧见了一个和人皮肤一般颜色的东西握在了卫奉国手中,形状大小竟如羊儿的蹄子般大小,只是扁平中空,上窄下宽、前端稍圆。
文以宁呆呆地看着,抖了抖身子,蹭在卫奉国身后,将下巴放在了卫奉国的肩上:
“这是什么——”
虽然自己夸下海口说不怕,可是那东西看上去还是有点像人皮——文以宁早就听过不少前朝的权阉,相信玉-茎-重生的传言,只把十岁小孩的脑子生挖出来吃的事情,也知道宫中太监确实每年都要通过筛洗——
若是有不合格的,或者是还有残根的,都会再筛一遍,再阉一次。那情形惨不忍睹、更是惨叫惊天。
卫奉国曾经官拜正四品,又是十五个首领太监之首,掌握十八司印,权力通天,若是他当真做出什么损阴德的事情来,也不是不可能。
文以宁咬了咬嘴唇,小心地问:
“不、不会是人皮吧?”
卫奉国被文以宁这么一问,回头看见文以宁那一脸的复杂神色,“噗嗤”一声就笑了,笑着揉乱文以宁的长发,只摇摇头道:
“咱家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怎会做出生剥人皮这样的事情来?何况,人的肌肤极难保存,若是当真选来做这等事,只怕天下有好皮子的人,都要被我杀尽了——”
文以宁没接话,但是默认了卫奉国所言。
“不过那样,我的大名就会叫人闻风丧胆,只怕能更早入了您的眼呢——”
大约是看着他的神情太紧张,卫奉国竟然还能拿这种事来开玩笑,文以宁心里一暖,眼眶却有点酸了,别过头去,将头埋在卫奉国的后背中,他闷闷地问:
“那、这是什么——?”
☆、第三十九章
看着文以宁的神情,卫奉国笑了笑,只把文以宁的手拉过来,将东西放在了文以宁的手中,文以宁接过来,才觉得触感远远比人皮要粗糙得多、厚度也要厚一些——
“这东西其实换了我们戎狄、人人都见过,您久在京城,所以才会觉得新鲜。”卫奉国笑了笑,只将那东西拿了回来:
“江上水流湍急,普通的木船竹筏根本无法平稳过去,所以我们戎人皆是用此物浮水、泅渡而过——不过更大些就是了。”
说着,卫奉国比了比大小,回头看着文以宁还是一副不明白的样子,这才无可奈何地说出了谜底:
“羊皮。”
“这是羊皮,”卫奉国继续仔细地解释道,“一整只的羊,从颈部开刃下去,千百个师傅中能有一人用得‘浑脱’之法,这便能将整只羊的皮给剥下来、且不破口子。只把四蹄、脖颈处都给紧紧扎牢、内里子充了气,便可载人渡河。”
“……渡河的东西,你用作……”文以宁觉得自己这辈子全部加起来,惊讶的表情都没有这一夜多的。
人家渡河,你竟然想着的是两-情-欢-好。
文以宁不知该用何种表情来面对卫奉国。
“呵,”卫奉国笑了,“东西、都是造出来给人用的,我也不是自小就想着要这般,是来了你们锦朝,又当了俘虏,平白无故挨了那么一刀……那日在江边,见小子嬉闹、怀念故国,这才想起这东西来。”
“后来我想着充-气变-硬总是死物,和一般玉势、木势也无甚分别,便想着用滚水试试——太烫也不成,只怕会弄得皮子软化,没几次就不成了。太冷——只怕身下的人吃苦受累,更是不得房中旨趣了。”
卫奉国娓娓道来,竟然也能如此细致。
文以宁听着,脸上是越来越红,心里却想着、怪不得在河山阁沈钧问了一句——天下最好的书是什么,卫奉国敢于大胆地回答是那本什么《千岁大人房-中-术》。
一个太监,连命根子都没了,还能将温度、质感、大小都给细细掌握分析了,只怕是超过那些器-大-活-好的百倍。
“那、那……”文以宁还想问,可是却还不了口,这东西是如何含珠吐露的,文以宁也百思不得其解。
若说羊皮能盛水,他懂。
可是若是再能以前端喷出什么来,文以宁却又有点不明白了。心里寻思着,到底要怎么问,文以宁却没有注意自己这幅期期艾艾的神情都给卫奉国尽收眼底。
卫奉国笑了,点了点他的鼻头说道:
“若是一早都让您给知道得清清楚楚了,您新鲜劲儿过去了,我还怎么伺候您呐?”
“难不成你就这么一样宝贝啊?”自己的心思被人给说了出来,文以宁翻了翻白眼,哼了一声转过脸去。
“我的宝贝可多了,”卫奉国眨了眨眼睛,故意卖关子,“不过——”
“不过什么?”
“我所有的宝贝都是要留给和我相伴一生的人。”
卫奉国正了神色,只转过头来看着文以宁。文以宁一愣,回头来看着卫奉国。卫奉国没有再说话,而是伸出了手,将文以宁的头发理顺。
看着帮自己理顺头发的卫奉国,温柔、安静,那种专注的宠溺是不能装出来的。
眼瞧着对方的手指就要离开已经柔顺的发丝,文以宁忽然有点患得患失,伸出手来,拉住了卫奉国的手。
十指交缠,正如他们的长发,散落在床榻上,渐渐不分彼此。
文以宁抬头看着卫奉国,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轮廓分明的脸庞,不同于中原人的高挺鼻梁,宽阔的胸膛还有腹部结实的腹肌。
除了那道伤口。
文以宁不知道太监是怎么受得住这样的苦的,何况卫奉国在戎狄之中也算是尊贵人,一朝国灭、还被人去势做成了猪狗不如的奴隶,那些日子他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
心有些揪着疼,满溢的情绪就要宣之于口,可是最后却被理智给拉住。
大约是看着文以宁纠结,卫奉国淡淡一笑,起身来帮他披上了外衫:
“天凉了、夜也深了,您还是早些睡吧。”
很多事情说破了,兴致也就散了。
文以宁看着卫奉国,虽然想要说什么,可是却说不出邀请的话来,只能任凭卫奉国帮他穿好了衣衫,拉着他送到了门口:
“您早些休息,我在这边收拾着。”
之后,卫奉国就合上了房门。
文以宁站在门口,看着紧闭的房门,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沉默、没有说什么。
直到如意走过来,悄悄看了他一眼:
“主子,大晚上的,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呢?若是沐浴完了早些睡吧,明日还要早朝呢。”
叹了一口气,文以宁点点头转头离开,随意问如意:
“那个火炎呢?你怎么安排的。”
“喔,我们宫里的洒扫已经有十多个人了,他们平日都是住在后院的通铺,如今他再来了,通铺挤不下,我便打发他去角楼先住上几日,等宫里空出来了,再让他过来。”
文以宁听了,皱了皱眉头:寿安殿处于西后六宫之中,宫中那么多的地方怎么会住不下一个小太监,角楼在河山阁之后,那里寒冷又没有地龙,如意这样安排——只怕是在和卫奉国怄气。
如意看见文以宁的神色有变,正想要解释什么的时候,就听得房内“呯——”地一声巨响,然后就听得卫奉国一声低呼,还没有等文以宁和如意反应过来,房门大开来、很快就有一个人影窜了出来。
那人手上拿着一柄鲜血淋漓的长剑,看见文以宁和如意也是一愣——许是没有想到在院外还有人的缘故。
这个刺客黑衣蒙面,看见有人、没有等如意的那句“来人呐、有刺客”喊出来,就整个人一跃上了房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主子,你等着,我这就去叫人——”如意喊了人,寿安殿的禁卫只将文以宁给护在了中间,如意匆匆忙忙出去让人追杀刺客。
在方才文以宁沐浴的房间里,几个宫人进去查探了回来禀报道:
“主子,卫公公受了伤,可要请太医来医治?”
“什么?!”文以宁一惊,下意识地提高了声音,可是看见那个宫人投过来的奇怪目光,又轻轻咳嗽一声道,“有无性命之忧?”
“这……”
文以宁见那个宫人犹豫,心里又开始担忧起来,只怕卫奉国是受了重伤,没有等宫人回答就随口吩咐道:
“去太医院请韩太医过来。”
“不用——”
宫人还没有领命去,卫奉国自己却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只见他脸色惨白、唇无血色,一头长发随意地扎在了脑后,身上墨绿色的衣衫却也在夜色中看不出来伤了哪里。
卫奉国扶着门框顿了一会儿,才站直了身子对着满院子的人、说的话却是对着文以宁:
“韩太医是太医院副使,又是专管太后的病状。咱家不过是受了点小伤,没什么大碍。”
宫人听他这么说,便也作罢,只护着文以宁将他好生送到了寝殿内,人多口杂,文以宁也不便说什么,只是担心的看着卫奉国,一步三回头。
每一次回头,都只能看见卫奉国顶着一张苍白的脸,冲他微笑、表示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