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上 (Anecdotes)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Anecdotes
- 入库:04.09
“唔。”景烨打了个哈欠,喊叶茂进来:“朕饿了。”
叶茂便出去吩咐膳房送晚饭来,宫女们捧着食盒进来摆饭,林晓声也随手束了发下床来。
两碗碧粳粥,几碟精致解暑的小菜,林晓声见景烨睡了许久仍是恹恹的,便道:“贪睡伤身,陛下闲暇不妨多出去透透气,听说山庄不远有一别苑,因依山靠水,就是炎炎夏日也清凉宜人,是避暑的好去处。”
叶茂也在旁笑道:“陛下在松风堂呆着怕闷坏了,出猎散心最好不过,陛下要想,臣这就预备下去。”
景烨被说得颇为心动,自打五月热起来后他就不怎么出殿门。但他又不是习惯了大门不出的闺秀,半个多月不走动,四肢都僵了。
皇帝心念一动,底下的人就忙碌起来。御前左中郎将正是杨子然,于是连忙预备侍驾。
景烨骑着黑曜,先在山庄周围几片野林转了转,一趟下来,暑闷之气一扫而光,虽然不能开弓拉箭,但随驾的郎官们都年纪轻轻,见圣上心情愉悦,都不曾拘束,猎了不少猎物。
杨子然是郎官之首,也不甘屈居人后,居然带人找到一处狼穴。
景烨看着呈到自己面前的狼崽子,其中一只很是突兀,毛色雪白,没有一丝杂色。
“圣上鸿福,竟有一只白子。”杨子然笑道,“传闻白子为祥瑞,臣等恭贺陛下。”
景烨不信什么祥瑞,但看这几只幼狼眼睛都还没睁开,缩成一团倒是憨态可掬,便让带回去给景小韵他们养着玩。
行猎到傍晚,载兴而归。
景烨命御膳房把猎物做成菜肴,赏给随驾的郎官。杨子然还赐了一壶西域贡酒,晚来也无事,索性装了酒菜,兴冲冲来藏书阁寻好友。
“听说御膳房的主尚官雁大人一手好厨艺,陛下平日饮食均由她经手,今日咱们也托鸿福尝一尝。”
凤泠看着递到自己手中的酒,白瓷酒杯盛着清润酒浆,轻轻一摇,琥珀光动,上品。
杨子然哈哈笑道:“你这怪人什么酒都灌不倒,我倒要试试,看这御赐的佳品能不能让你吐点真言出来。”
凤泠失笑,道:“你托我的画已作好了,喝完酒去里间取吧。”
杨子然道:“不着急,喝喝喝。”
于是两人一边吃菜一边把酒闲言,喝到最后,杨子然晃晃脑袋,打了个酒嗝,瞪着凤泠道:“你这奇葩……”还没说完眼一闭,趴在桌上人事不省。
凤泠扬起一抹笑,大半壶烈酒下肚,他却跟最开始没什么区别,把酒杯放回桌面,站起身来,甩了甩衣袖,踱着步子走到屋外。
服侍他的小厮见状忙迎上来道:“大人这是要出门去?外头可是宵禁了,闲杂人等不得四处走动。”
凤泠摇摇头道:“我有要事,要去面见陛下。”
说完不顾小厮劝阻,抬脚出了院门,果真往天子所居的万壑松风去了。
照先帝的旨意,藏书阁跟万壑松风离得颇近,翰林学士又属天子近臣,可直入天子殿前求见,故兵卫们以为凤泠手持圣旨,都未加阻拦。
小厮劝阻不及,只得一路跟过来,苦着脸道:“大人使不得,陛下这时候只怕已歇息,惊扰了圣驾可是要担大罪的。”
凤泠一双手拢在袖中,沉稳道:“无碍。”
小厮听他如此说,虽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也只好跟着来到万壑松风的宫门前,守门的兵卫听他深夜求见,不免眼神古怪地看了他几眼,心想林公子刚刚退出来,陛下身旁无人,难不成今夜就是这位……
咳咳,脑洞虽然开得天大,但兵卫还是让守前门的小太监进去请示。
景烨正在看折子,忽然叶茂进来禀报凤泠求见,不由心里一突,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忙道:“叫他进来。”
折子也看不下去了,丢在一边,等凤泠进来站在面前,上看下看,既没受伤也无焦虑神色,不由道:“凤卿?”
凤泠先一板一眼行了礼,然后拢着手道:“臣此来,有要事禀告陛下。”
景烨道:“你说。”
凤泠定定望着他,景烨这才发觉对方有些反常,眼角像是有一丝薄红,眼里还带了点光,眼眸熠熠,如同精致的琥珀。
凤泠道:“臣……”只说了一个字,忽然往前一合,栽倒在地。
景烨愣住,一边道:“凤卿!”一边下来扶他起来,“叶茂!传太医!”
叶公公小跑进来,见此情状也是摸不着头脑,忙派小太监去传太医,自己和景烨合力将凤泠搬到里间的软榻上。
景烨伸手试了试他额头,是有些烫,但呼吸平顺,不像是有什么内伤:“这究竟是怎么了?”
叶茂跟在一旁,嗅了嗅,斟酌了半天,小心道:“凤大人莫不是……醉酒了吧?”
像是为了证实他的话,凤泠转了转头,额头蹭着景烨的手心,喃喃道:“陛下……”
景烨:“……”
作者有话要说: 我肥来了……一入剑三深似海,从此日更是路人
☆、第 70 章
虚惊一场,景烨摆了摆手,命叶茂遣人把赶在半路上的太医送回去。
叶茂领命下去了,再回来时见景烨还站在塌边若有所思,试探着上前道:“陛下,可要叫人将凤大人送回藏书阁?”
景烨头疼地按了按额角道:“不必,叫宫女搬来薄褥给他盖上,明儿一早等他醒了,告诉他自回书阁里去。”
叶茂道:“是。”虽然是公事公办的口气,但还是让人听出点遗憾的味道。
景烨眉毛一挑,叶公公连忙去吩咐了。
景烨又站在软塌边一会儿,看了看躺在上面睡得人事不知的某人,轻声叹了口气,转身回寝殿去了。
次日早上。
“凤大人?”
天光大亮,透过纸窗落在宿醉的人眼皮上,凤泠眼睫颤了颤,慢慢睁眼,头痛欲裂。
他转头对上声音来处,眼前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竟然是个皓齿朱唇的宫女,见他醒转便福了福身道:“婢子奉陛下命来侍候大人盥洗。”
陛下……陛下?!
凤泠一下子坐起身来,环顾四周,芙蓉覃,松锦帐,陈设无不是贵重珍品,哪里是荒冷多年的藏书阁能比的。
他竭力回想昨晚发生何事,只觉得头痛不已,不由按上太阳穴。
几个宫女都是服侍景烨的老人了,揣测着圣上身边几位郎君,林公子泠然出尘,顾小相爷从容隽美,陆庄主闲洒风流,似凤大人这样端方温雅的君子还没有呢,陛下又如此照顾,只怕将来也是其一,因此都恭谨有序,不敢闲话一句,只道:“大人可要起身梳洗?醒酒汤药都备好了。”
凤泠呆坐着出神,他终于从杂乱不清的记忆里牵出几条线,自己喝醉了酒,把一直想做的事做了,偏偏又没做完,只差一点就——
凤泠闭眼,头还是嗡嗡地发疼,心里头五味杂陈。
感情在心里憋久了,万千思绪无处可去,都化作细小的针尖,日日夜夜扎得人心口闷痛,比那些突如其来的伤痛更加可怕。
那宫女心思玲珑,见凤泠低头不语,似是头疼难忍,便小声吩咐跟着的人:“去回陛下,就说凤大人宿醉不适,请陛下定夺着可要请太医来。”
那人忙退下去回禀。
凤泠回过神来,掀开薄被下榻来,对宫女道:“劳烦了。”
宫女微微一笑道:“大人请坐到这边来,让她两人给您梳洗。”
小宫女捧来一身石青底色常服给凤泠换上,从新束了玉冠,洗漱过后,方才去传话的人回来道:“陛下已请了太医,还请凤大人前去给瞧一瞧。”
凤泠便随宫人前去景烨的寝殿,却好巧不巧跟另一个来人碰上了。
庭院的青石阶前,格萨戴着面纱,身后是两个随侍的乌桓婢女。他初来京城,难免水土不服,又正是长个抽条的年纪,于是愈发的清瘦,乍一看倒真是难辨雌雄,就是个子偏高挑了。
凤泠见此人衣着非男非女,异于寻常宫嫔,心下已揣测出七八分。领他过来的宫女忙行单膝礼道:“参见襄妃娘娘。”
凤泠忙拱手施礼,后宫前朝有别,他便也只垂首退立,并不多言。
格萨却不会拘于这些礼数,他上下打量了对方几眼,身旁的侍婢明白主子心意,上前屈了屈膝笑道:“这位郎君看着好面生,不知是宫中哪一处的主人,我们殿下好前去拜会的。”
凤泠愣了愣,知道对方是把自己当成男妃一类了,待要解释又未免尴尬,领路的宫女忙道:“这是陛下驾前的翰林学士小凤大人,昨晚被陛下召来问话,因夜深难行,获准在偏殿歇息一晚。”
格萨眯起眼,他虽然是乌桓人,但对中原朝廷森严的礼法也知之不少,像这样出入乃至夜宿皇帝寝宫,稍有不慎就是僭越大罪,哪有这宫女说得这么轻巧?
小凤大人,格萨哼了一声,转身走上台阶,径直入殿去了。
宫女吁了口气,对凤泠道:“大人请随奴婢进殿拜见吧。"
景烨刚下了早朝,正端着茶跟景韵和赵云说话逗趣,抬头便看见格萨和凤泠一前一后进来行礼,这两个人倒撞上了,便放下茶碗对格萨道:“难为爱妃顶着太阳来请安,先去后面坐着歇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