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武宗野史 (celiacici)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celiacici
- 入库:04.09
直到徐霖放下茶盏道:“这沩山毛尖是托我一故友带的,说来半路还出了些岔子……”说着瞥江彬一眼,“说来此事还与文宜有些干系,不如邀他前来一聚?”
片刻后,徐霖的小厮便引着位戴方巾的男子进来。
江彬见了那人,正是当日商贾队伍里的头儿,那男子与江彬年纪相仿,说是商贾,举手投足间却透着股士人的沉稳与老练。
“鄙姓吕,名携,字怀离。当日多谢江大人出手相助,今日冒昧请子仁引荐。”
江彬也不知这演的哪出,一本正经地说了些场面话。
原来这吕携出身官宦世家,因无心功名一心经商,一来二去便认识了徐霖父亲,进而成了莫逆之交。此次吕携来南京,一是为了寻南京茶楼谈供茶事宜,二便是为了见见这位天南地北四处晃荡的好友徐霖,却不想半路竟遇了“白面团”,险些被劫了财。
江彬知吕携找上自己绝不只为了多个照应,一来二去,才探出他意图——为的“天下第一酒楼”的茶叶供货。也听出话中意思的王琼卖徐霖一个面子,拉乔宇出去。吕携也便借机挑明,望江彬在正德皇帝跟前通融通融,好处定不会少上半分。江彬想起正德皇帝说要筹资的认真模样,多少有些心动,在徐霖的怂恿下,答应替吕携带些茶叶给正德皇帝,捎上美言几句。
待吕携走后,有锦衣卫来唤,江彬只得起身告辞,一直没机会与江彬详谈的王琼与乔宇送他到门外,乔宇依旧是个闷葫芦,只最后摸了摸江彬怀里的望微,恋恋不舍。
“乔尚书宽心,我定好好待它。”
告别时,不谙世事的小家伙伸着脑袋回望,乔宇也始终站在水塘边静静望着。江彬忽然有些不忍,或许对于独居的乔宇来说,望微并非只是条家犬而已。
回到酒楼时,“尧舜之君”正在酒楼门外给食客表演吹火。
江彬望着左右乱作一团的锦衣卫与一脸木然的宦官们,忽然有些想念造反的宁王。
正德皇帝表演完毕,扔了燃了一半的木棍招呼围观的进酒楼尝鲜。江彬面无表情地抱着望微挪过去,正漱口的正德皇帝见了甚为欣喜,几步上前揉他怀里的狗儿。江彬将小家伙抱到一旁木凳上,挑了些甜羹到碗里喂它:“乔尚书的,抱来养了。”说着,又从怀里掏出吕携托他带的茶叶。
正德皇帝打开布包捻一撮嗅了嗅:“哪来的?”
江彬便将于乔宇府上见了吕携之事原原本本地说了,正德皇帝想了想,答应得倒爽快。
江彬立刻伸了三根手指,正德皇帝怏怏不快道:“你要在这些钱做什么?”
正说着,吴经疾步而来,俯身说了句什么,正德皇帝一皱眉道:“即刻启程回京。”
回京的途中,便传来消息,缠绵病榻多日的兵部尚书阎仲宇病逝。正德皇帝下令葬祭如例,并加授太子太保头衔。
兵部尚书统管举*事,正德皇帝面对宦官势力与文官势力分别推举的兵部尚书人选不予置评,暗中则令江彬将手中掌握的以“七虎”为首的宦官势力开私矿、私店的部分证据交到内阁大臣手中,并告知宦官有文官接受宁王贿赂的罪证。同时又让张锐将吴杰给的曾接受宁王贿赂的部分官员名册交到宦官手中,并告知文官有他们开私矿、私店的罪证。文官势力与宦官势力安插在彼此阵营中的眼线一查,果真如此。于是以内阁为首的文官势力提出的兵部尚书人选宦官势力令其朝中势力全然否定,而宦官势力所提出的人选,文官势力也全然否定。
僵持不下之间,南京兵部尚书乔宇上疏推举王琼为兵部尚书。乔宇平日里极少走动,王琼也安守本分,从不拉党结派。这二位在陪都养老的被认为无所作为的官员,霎时牵住了两大阵营的视线。
兵部尚书一职空缺不得,两大阵营一对眼,正德皇帝一拍板,王琼便由陪都吏部尚书一跃而成为兵部尚书。
☆、第三十六章 殿试
正德皇帝点完内阁给江彬的贿赂,统统并入小金库,至于“七虎”给张锐的,正德皇帝没过问,即使是“戴罪立功”,该张锐拿的也一分不少。至此江彬终于明白,正德皇帝要了宁王贿赂官员名册以及让他查私矿、私店的意图。
至此江彬才终于明白正德皇帝要了宁王贿赂官员名册以及查私矿、私店的意图。他本以为,正德皇帝要的是钱。后又以为,正德皇帝要的是权。但原来,正德皇帝是做着鱼与熊掌兼得的打算。
之后,新上任的兵部尚书王琼在一月内都无所作为,言官无事便拿他开刀,尽管如此,宦官与文官都对他放心不少。
而正德皇帝被迫打消了改建乾清宫的念头,乾清宫复建,较之前更为奢华。正德皇帝看着户部支钱,工部忙活,唯有摊了摊手,亲自安抚了为造帐篷熬夜赶工的谷大用,谷大用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正德皇帝清闲了一阵,便迎来了殿试。本朝科举分为乡试、会试、殿试。乡试由南、北直隶和各布政使司主持,每三年一次,逢子、午、卯、酉年举行。会试由礼部主持,于乡试的第二年,逢辰、戍、未年举行。殿试由皇上主持,于会试后当年三月十五举行。
于奉天殿内进行的殿试,只考一道策问。贡士在殿试中均不落榜,只由正德皇帝与监考的大臣根据殿试情况重新安排名次。贡士自黎明入,历经点名、散卷、赞拜、行礼等礼节,随后颁发策题。
正德皇帝出的策题如下:“朕闻人君所当取法者,惟天惟祖宗。唐虞三代之君,皆法天法祖以成盛治,载诸经可考也。其有曰:代天,曰宪天,曰格天;有曰:率祖,曰视祖,曰念祖,同乎?异乎?抑所谓法祖为守成而言也,彼创业垂统者,又将何所法乎?汉唐宋以降,法天之道殆有末易言者,何以能成其治乎?抑亦有自法其祖者矣,何治之终不古若乎?朕自嗣位以来,兢兢焉,惟天命是度,祖训是式,顾犹有不易尽者。天之道,广矣,大矣,不知今日所当法,何者为切?传有谓:刑罚以类天震曜慈惠以效天生育者,果可用乎?我太祖高皇帝之创业,太宗文皇帝之垂统,列圣之所当法以为治者,布在典册播之天下,不可悉举,不知今日所当法,何者为先?且急史有谓:正身励己,尊道德,进忠直,以与祖宗合德者,果可行乎?兹欲弘道行政,以仰承眷佑延亿万载隆长之祚,子大夫应期向用宜有以佐朕者,其敬陈之毋忽。”
言简意赅,便是:“为人君要像尧舜一样效法天、祖,但带头造反的太祖朱元璋、成祖朱棣又是效法谁呢?没有他们就没有今日的大明,那么我兢兢业业地效法天、祖当真的可行吗?”
大理寺左少卿张禬充殿试读卷官读完策题后,下头经过层层筛选终于来到此处的贡士们捧着策题卷汗如雨下。瞧瞧一旁内阁首辅杨廷和、吏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梁储、掌詹事府事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蒋冕、太子太保户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费宏、少保兼太子太保吏部尚书杨一清面上都风平浪静。
但他们所不知的是,正德皇帝这一离谱的策问题还是经过杨廷和、杨一清等人之手修过的,原本正德皇帝就差问“造反有理否”了。
殿试以一日为限,日落前必须交卷。到了此处也只得硬着头皮奋笔疾书。都是个中翘楚,引经据典下笔千言自然不在话下。有些先答好的,也低着头反复查阅,不敢先交了。待香焚尽,六科充任的受卷官以试卷送弥封官,封毕送掌卷官,掌卷官转送东阁,由读卷官进行评阅。
次日,读卷官阅毕,将答卷以及他们的评定意见交到正德皇帝手中。正德皇帝倒对此满怀热情,也不用旁人读卷己一份份看过去。
先看进士出身的读卷官挑出的三份一甲答卷,皆是文辞优美、字句工整、引经据典,但在正德皇帝看来,却是一纸空言,于是又亲阅了余下答卷。直到夕阳西下,正德皇帝才命人将江彬从他嫂嫂那儿叫了回来。
江彬看了眼那卷子,只见上头洋洋洒洒的四个行草大字:“成王败寇”。
整整复斜斜,翩如风际鸦。仿佛酒酣兴发,以手泼墨,挥笔而就。能在殿试时如此潇洒地写下这四个大字作答,也确有一番魄力。翻过那卷上名字来瞧,这卷子的主人,竟是杨廷和之子——杨慎
杨慎自幼聪颖过人,十一岁即能诗,十二岁能文,所作《黄叶诗》为当时的内阁首辅李东阳大加赞赏,遂收入其门下。杨慎如今方弱冠,却已是声名远播,号称“无书不读”。如今这离经叛道的四字,仿佛是对正德皇帝的挑衅。你既要为难,我便将这玄机道破,看谁无法收场。
正德皇帝对着答卷回忆起殿上杨慎不可一世的模样,不禁莞尔。
离经叛道造反成事的,便是正统,便是主宰。无关乎天,无关乎祖。这是熟读诗书奉行儒学的文官们所不敢讲,也不能讲的。
次日放榜,正德皇帝推翻读卷官的一甲提名,将杨慎点为状元,赐进士及第,授翰林院修撰。按理说,身为内阁首辅杨廷和之子,杨慎这状元来的多少有些令人浮想联翩。但正如杨廷和之前在府中养病尸位素餐一年多却无人问津一般,那些平日里连鸡毛蒜皮都要翻出来大做文章的言官们对于此事竟又一次保持缄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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