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绕了一圈脱裤放屁般到常平仓演了一出戏,徐秀便将江宁商会的前三位掌柜召见了过来。
王琑、周平、丁良文。
这三位,出了徐秀这个看不见的存在外,他们就是头三把交椅。按照出资比例,可谓是倾尽家财。
四人落座,徐秀道:“我知道江宁商会现在资金压力也很大,但现在还不是到我们卖东西的时候,我需要三位劳力一下,安排车辆,越多越好,邹家可以东西两门连贯,我要西门码头,南门码头,同时有连绵不绝的车队进城。”
王琑如今没了与金陵王家的别扭,也没有得过且过的思想,做事十分的用心,非但没显得老态,反而愈加的精神了,只听他道:“大人是要装粮食?”
徐秀哈哈笑道:“当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和心脏道:“要想损失最小化,利益最大化,攻心为上远比攻城什么一字排开,你出招我接招来的好。”
听他的语气十分轻松,周平也笑道:“大人还谦虚不会经商,依在下看,大人若经商,不出三十年,邹家就不能与您相比了。”
其实这位周平掌柜祖上到也曾扩过,可惜在成化年得罪了南京织造的太监落的家道破落,但眼光还是有的,徐秀也不得不承认,这种人家一遇风云便化龙,不是说笑的,此时听他的客套,徐秀自家知自家事,理论或许知道一些,那也是赖信息大爆炸时代的见闻,落到实际,那可就原形毕露,不管在什么时代,业余人士还是业余人士
摇头道:“谬赞了。”
丁良文道:“大人,王掌柜周掌柜,客套话咱们先不说了,按照大人您的安排,这么多车辆,就算我们租下全江宁的车子也是不够的。”
丁家,后起之辈,有野心,有能力,好控制。这种人其实是最容易利用,也正是徐秀需要的人。
点点头,王琑也为难的道:“是啊,事实上我们也租不来全城的车子。”
徐秀敲敲桌子道:“租一部分,买一部分,造一部分。能多少是多少。你们虽然不是什么大商户,但别告诉我你们这么多年打拼,生意场上没些朋友?江宁没有了,你们就不会去外县吗?上元县有没有?王家湖广来粮,要不要走江浦县?江浦县去租。然后陆家能解决一部分,怕的不是资金压力有多大,而是场面有多大,越大,越容易让他们有压力,他们不像我们,他们不是铁板一块,各个山头的利益虽然让邹望给暂时统一在一起,但并不是十分牢固,只要我们表现出足够的实力,就算我们知道是假的,可他们不知道,也是成功。”
如此说来,另外三人也只能点头称是。见他们还有迟疑,徐秀宽慰道:“事情已经走到这一地步了,我们有共同的利益需要去维护,本县需要江宁的平稳,而你们要赚钱,都是无路可走的人,不去孤注一掷吓退他们,还能有什么机会吗?”
王琑表态道:“并不是老夫迟疑,而是南门建设,采购粮食,花费的银子太多了。”
另外两人也说,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钱。
徐秀想了一下道:“这样,江宁县能租就租到手,其他地方,本县给你们背书写条子,你们去找大的车马行联系,让他们先行出力,完了在统一兑付,小的个人就让他们去解决,这样减少环节也可以少点成本,最起码量上去,价格必定会下来吧,这些你们拿手,本县不懂的。”
三人都是个中好手,既然以他知县之位能够写条子来背书,这种生意还谈不下来,就乘早退股走人吧,别混了。
纷纷表态善。
徐秀继续道:“你们去找这么邻县的大东家,顺便推广一下我们的南门,让他们有个基本认知。”
“善。”
“散。”
……
平粮屋的里宅坐着四位江宁响当当的粮食商人,他们都是江宁的本地巨鹿人家,自然有很多的消息来路,此时,便在互相交换着各人所掌握的消息。
暂且先不去管真假,就是这么一个消息,就让他们产生一种难以言表的隐忧。
平粮屋大东家姓马,听他道:“最晚三天,江宁县要平粜了。”
另一家米面姓纪,道:“我一生意场上的朋友和我说,湖广那边有大批的粮食要南下了,就是搞不清楚具体的数量,很是保密,装粮食的不是平常的钻风船,而是千料海船。”
“开什么玩笑,他们是要出海吗?”第三家东家姓唐。
一共四人,最后一人姓钱,听他道:“别管是平底钻风船还是千料海船,万一他们是来江宁,而且江宁县还要平粜,那我们是怎么说?”
纪东家道:“马东家,你和邹家走的近,那位神气活现的少东爷没说怎么办吗?”
马东家低声道:“先前那个掌院来过,他们说的意思很明确,江宁县放出来多少粮,我们吃吃进去多少粮。”
钱东家笑笑道:“钱呢?”
马东家道:“自然是我们各大粮行先安排吃进,等江宁这么大的市场拿下来,以后就只有我们四家米面行,记住,只有我们四家,那什么都赚回来了。”
纪东家啧啧冷笑,此人为人十分吝啬,此时嘲讽道:“他除了口头表示以外,还拿出过什么东西吗?他邹望进了江宁,我们的生意是好了坏了?”
“老纪你少说几句吧,不然呢?我们上了邹家这条船,不跟着继续干,难道现在放手?别说江宁县放不过我们,邹家也不会放过我们的。”钱东家劝道。
马东家道:“不管如何,现在我们能做的,一是压住手上的粮食一粒都不许外出,二是等江宁县平粜后大肆吃进。别忘了去年水灾我们虽然干的隐秘,但在隐秘,一旦被发现,江宁县也绝对不会容我们,与其到时候两面不讨好,还不如现在一门心思跟着邹家走,就算江宁县反应过来,他也拿我们没办法。”
纪东家不客气道:“你这个江宁第一大粮商怕什么江宁县?别说你,就算我们三家也不会怕他,哪个新知县敢和我们作对?”
马东家哼道:“别的知县不敢,是因为他们忌惮我们的能力,而这个江宁县,却是个一心想做清官的疯子,疯子还是少惹为好。”
钱东家道:“行,我就不信常平仓能有多少粮食,既然邹家已经有了指示,那我们就等吧。”
马东家道:“可惜江宁县现在做事都不和典吏商量,害的我消息都不知道。”
唐东家冷眼旁观,见他们看事情讨论了差不多,全程只说了一句话的他便道:“行了行了,散了吧。”
众人想来也是这个理,就看江宁县怎么出招了。
☆、第88章 弹棉花计划外
“再等等,再等等。”
徐秀在县衙踱着步子,口里念念有词,身后的老秀才和张璁对于他此时的表现,一时都没有什么话可以劝解,也只能默默注视。
他知道老百姓快要到极限了,天还未亮的时候,十几位年迈的里正便找上了县衙,这些在乡里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无助的哀求,恳请大老爷开仓平粜,这些话犹如针刺一样,扎的徐秀的心里很不好受。
农耕文明安定的最重要基石,也是最后最关键的一道关卡,就是每个里正管辖的里仓。
现在,里仓已经快要见底,一旦里仓没了粮食,离秋收还有那么多的时间,谁都无法保证农民们不会乱,也就是到那时候,农民们逃荒,反而成了徐秀他,能够祈祷的最好结果。
一番苦口婆心,一番自信却又无法打包票的言辞,将他们劝走。
徐秀便在拷问着自己的良心,他知道自己应该动手了,可是,消息迟迟没有到位,粮船还在江面上急急赶路,所有一切的未知,感叹古代消息传递的慢,都重重的压在他的肩膀上,面对里正们的恳求,也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时间。
也只有心思单纯的老人家,才会在得到江宁县表示决不放弃的情况下,才会在没得到确切时间的情况下,才会接受这个事实。
当官一任,造福一方,如若不能如此,这个官当的就是失败的。
眼下,是为了将来的谋划,忍一忍,全面贯彻自己的谋划,还是拼着事后乌纱帽不保,先把老百姓家里的米缸装满,是个艰难抉择。
不久后,徐秀重重的捶了自己手心一拳,对看着自己的老秀才等人道:“秀无法在继续任由百姓遭受煎熬,开仓放粮别无选择。”
此天不助徐秀,非战之败。
张璁叹息了一口气,湖广的粮食因为要等陆家的船队一起,便耽搁了几日,现在也不知道粮船到了哪儿。
当一个艰难到似乎难以决定,却又最终做下那个决定的时候,反而会透着轻松,徐秀拍了拍头上的乌纱帽,心底默默为自己念了一句好运。
平静道:“凡事无规矩不立,所以,怎么个放粮是个问题,若按照过往放粮的经验,重复领取的现象很是严重,我们要确保这些粮食最大限度的送到老百姓的手里,而不是那些商人的手里。”
白飞思考了一下道:“要不要定额定量?”
虽然很满意他帮助自己思考,但徐秀还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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