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的。”张璁道:“东家,我帮您找了一位讼师。”
这可真是个荒唐事,徐秀没好气的道:“我堂堂一县父母,审别人的,你让我找讼师?”脸面何存。
笑道:“刑事幕友啊。”张璁道:“不见得讼师就要帮您打官司。”
这才点头释然的道:“对。”一般县官都会请好些个幕僚帮助自己,钱粮与刑名是最常见的,但请了这些人朝廷是不给钱的,全靠自己掏腰包,才有了幕僚称他们为东家而不是大人的话。请了老秀才与张璁已经开销很大,张璁说是不要钱,饭量却贼大……哪还有余地去请别人。
“家里的情况你不是不晓得,冬天吃咸菜,夏天吃瓜皮。难办难办那个咸菜炒肉丝。”不自觉的就带出了扬州口音,他自己都有些奇怪。
张璁好奇道:“大人是扬州人士?”
“咳,不不,所以说没钱,请不起的。”
外头的那人高声道:“不用钱的,打抱不平的宋士杰不要为民做主好官的钱,给口饭吃吃就好啦。”
“抱歉啊,请回吧。”徐秀想都不想的回话,我自己有能力解决。
不过细想了一下,到是对这个名字很有些耳熟,道:“宋士杰?”
“正是在下。”
“传说中说不倒的宋士杰?”
“大人谬赞了。”
这下可把徐秀震的不轻,就是见着历史名人也没那般震撼,这可是传说中的状王啊,连忙将他迎了进来,见其三十上下,个子不高,一双眼睛却很大,似有正气。
拉过张璁道:“你哪里找来的?”
宋士杰的耳朵动了动,直接插话笑道:“在下在水西门外摆了一个书摊,混口饭吃,看到这位张先生在仓颉会门口转悠,暗想此人必是要寻个讼师打打官司的,恰好在下在信阳州也当过讼师,遂自告奋勇了。”所谓仓颉会,讼师的组织。
“好嘛。”张璁尴尬道:“原以为是个混混。”这话听的宋士杰眼睛一翻,连忙又道:“不料这位先生很是熟悉律法,出口成章,便带来相荐。”
既然是状王,怎么可能不熟悉律条,徐秀很自然的道:“您是信阳州人士,怎得来了南京?”
宋士杰很好奇他怎么会知晓自己的,自己不过是在老家有那么个薄名,不见得南京也会知道自己吧,但还是先回答了他的话,道:“小民的义子在南京水西门,来探亲的。”又道:“大人是怎知道小民的?在下的名声不至于千里路途都知道吧?”
机变说的是个怎么回事,就是看在这种情况下一本正经说假话的能力,怎么将他圆过去,徐秀小腹一收,举着茶碗的空档轻笑了才道:“我那好友同年,正在你老家附近当差。”
“董玘董大人吗?”宋士杰的脑袋转的很快,不过片刻就筛选出了一人,这大人年纪轻轻,与他同年又是好友的,想必年龄自是相差不多,又能在书信中提到自己的,看来只有这人。
“哦?你认识他嘛?”随口一说,不想还真瞎猫碰上死耗子,徐秀微微有些得意。
宋士杰似乎想到了什么,笑的大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道:“是,董大人是个好官。”徐秀却不知道,董玘很多次都想在书信中好好的写上那个让他痛苦不堪的魔鬼讼师,令他烦不胜烦,只怪他自己多嘴,来了一句不禁讼师,可又不好让徐秀笑他,只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死活不说。
三人交谈,张璁徐秀你一嘴我一语,便将事情说的清清楚楚,很快宋士杰就明白了这里面的情况,他笑道:“在下出了正月就要回乡,这段时间也无有别的消遣,我那义子嫌弃我唠叨,这段时间,就有劳大人了。”
“不妨事。”徐秀道:“晓得了这里面的情况,您有什么可以教我的吗?”
“大人直接按应天府的结案卷宗送去给大理寺卿即可。”
听了这话,徐秀嘴角一抽,难不成传说中的状王这般水?道:“这可使得?”
宋世杰笑道:“差人告知韩、正卿,请他不断打回重审就是了,一来可以破了那个讼师在面的谣言,二来让陆府尹无话可说,大人要让这些个烦恼事找别人替你背。有上面顶,您又何必自己扛?”
对啊,自己头疼那个混账讼师乱说干什么?心道:韩公啊韩公,您扛第一回也是扛,扛着第二回也是抗,就有劳你了。
徐秀挑了个大拇指道:“好主意。”
“至于当堂对付那个讼师,大人交给在下就是。”
“以什么名义?”
张璁道:“幕友,或者大人可以直接让宋先生当一下刑房书吏,自是无碍的。”
“如此甚好!”
以茶代酒,徐秀敬了他一杯。
☆、第57章 三世冤觉醒了
这次徐秀没有让人把白飞带出来,直接打开那间牢房,坐在了那些明显发霉的稻草上。
就算这里没有光亮,就算臭气熏天,也是顾不得许多,能够尽快搞定白飞,比什么都重要。
收起先前官样文章的伪装,他要用本心去与白飞交谈。
几番寒暄,多次安慰,这孩子倒是开口了,说的与堂上一般无二,无有什么其他的话,徐秀盘了盘腿,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一点,这才好笑道:“刘节、刘玉山,你怎么下的去手的?说些实话我听听啊。”
白飞平静的道:“我恨他们入骨。”
晃了晃他的身子,徐秀有些生气。
道:“你知不知道,再这么下去坚持原供你会死的,你才十六岁,我知道你喜欢读书,我知道你会写字,你喜欢圣人的学说,你可以有大把的时间去读书,你可以有大好的机会去游览山河,若是这么死了,你不替自己惋惜,我比你大不了几岁都替你不值得。”
喝道:“你就这么想死?”
回答他的是一番装聋作哑的神情,徐秀有了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吼道:“回答我。”
许久,才得来一个轻的不能再轻的,“对不起。”徐秀醒了醒鼻子松开他道:“我还会来的。”
离去的背影似乎有一些疲态,白飞倒头就睡,眼角滑过了一行清泪,蝼蚁尚且贪生,为人,又怎会不惜命。
……
徐秀不开庭审问,陆珩的催促书信一来便按原先的论据送到了大理寺被韩邦文打回,这就为他争取到了可贵的时间,每每到用餐的时候,徐秀就会咬着牙看着瘦弱的荷包心疼,他要买一些好东西,十几岁的孩子正在长身体,吃牢饭又怎能好的了,他要带进去同白飞一起吃。
动之以亲,晓之以礼,说之以情,这般三番五次的坚持,就是铁石心肠之人,都会被感化。
样子已经看不成了,徐秀挠了挠头发,打掉杂草,对牢内的环境也适应了下来,见白飞吃着吃着放声嚎哭,他知道,机会来了。
温柔的怀抱总是那样的温暖,徐秀将他一把抱入,在他耳边道:“不要害怕,不要畏惧,有什么事情由哥哥来帮你解决替你承担,说出来,把一切都说出来,全部告诉我。”自打看着这么一个的孩子被无情的拿出来顶罪,他就起了爱心,这么一个要强的孩子,就是做他哥哥,也是自己的福气。
白飞推开他,带着哭音道:“为什么对我这般好?大老爷,大老爷我对不起你啊。”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说出来就有了办法,不要自己扛下,让我来。”
安慰了他的情绪,这般的温柔,让站在门外守候的懒龙也在心中叹气,自己什么时候可以享受到他抱我?可是听了白飞的话,一点其他的心思都没有了,咬紧了牙根,心不停的往下沉。
到底是一个苦孩子,爹不疼,娘不爱,受尽了苦楚。
白飞笑了,昏暗的环境,一张脏兮兮的脸,也挡不住他自身本身的阳光,很是可爱,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徐秀第一次品尝到了回天无力的感觉。
他道:“小子非常感谢大老爷的厚待,坚持原供我会死,如不坚持,那我的爹娘也会来骂我,打我,他们得了卖我的钱快活潇洒,可是终究还是花完了,欠了那个赵老爷一大笔银子,我翻供就要还赵老爷的钱,害得爹娘没了活路,出去也会被他们打死,抵罪是死,翻供也是死,还不如顺了爹娘的意。从小到大,我一直做不好事情,总是惹他们生气,最后的最后,能给爹娘来一个交代,也算是我尽孝了吧,不如顺了他们的意去死。就此别了,白飞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激大老爷视我为弟弟的恩情,来生再报。”反手给了他拥抱。
只是徐秀怔怔的看着墙壁,手脚冰凉,不自然的拥住了他,清晰的骨头,瘦弱的身躯,那般无助却很是坚强,笑对绝路,有几人能够作的到?
回天无力了吗?徐秀双眸睁圆,发狠了的道:不!
大声道:“既然我认了你这个弟弟,我就绝对不会让你去死。”站起身来,徐秀冷道:“赵老爷?赵老爷?是武靖伯赵承庆吗?”见他默认,徐秀对他轻声的道:“放心,一切都交给我。”
攀着牢房门,徐秀道:“给他换个干净的号子,怠慢了他,我要你们的脑袋。”吓得一干狱卒连连点头哈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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