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秀想到:这事儿并不是很难处理。
同张璁道:“如果只是这个案子,为何状纸只中那么危言耸听?”
刘达哇的一声哭喊出来,伏在地上颤抖不语。
张璁叹了口气道:“大人啊,这是第一冤。”
徐秀把着茶盏轻轻吹了吹,平淡的道:“继续讲来。”
☆、第三十四章 三世冤(3)
春在人间美非常,无边花树竞芬芳。宝马香车往来路,引得东风入梦乡。
转眼刘节已经身死一年,清明时分刘家老父带着儿媳孙女一同前去上坟,神情悲哀。良田被侵,落的个佃户以谋残生的余地,又是怎能不悲。
郊外花簇簇,野外柳绵绵,这三人都是无心观景,只留美景空对愁人。
远处却有人手拿金丝杭扇,带着家院同在外头闲逛,就听那手拿扇子的闲人道:“远处有娇娘。”
家院们谄媚道:“盯梢!”
……
刘父哀叹道:“清明节上新坟,为父的心中痛的狠啊。”
刘王氏手扶着年迈公爹,见他哀声叹气,也不由看了一眼年幼的女儿,心中愁道:家翁年迈女儿年幼,这般田地,谁能相怜。
委屈道:“夫君冤死,已有一年了。”
“哎。”
就见着远处来了一群人,领头的那位似乎有些面熟,一脸邪戾乖张的模样,让刘王氏将女儿掩到身后,暗自戒备。
那人合拢折扇虚点了几下年幼的刘兰,轻佻的道:“到是个绝色女子。”话一出口,身旁家院们便随着起哄。
刘王氏脸色不佳,斥道:“放尊重些。”
有眼尖的下人拉了拉那人的袖口,轻声道:“老爷,这俩女的,一个是刘节的妻子,一个是他们的女儿刘兰。”
既如此,这人心中暗笑,点头道:“上前搭话。”
下人走到了前面拉起了袖子,拍了拍刘王氏的肩膀,见她后退,道:“嗨嗨,大概你不认识我们家老爷?”
见他们不答话,这人拱手道:“这就是我们走马村的郭老爷,还不上前行礼?”
这话一出口,刘父的须眉随着身体的晃动而微颤,眼见仇人不由心中愤怒,刚想出头就被儿媳拦住,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因形势比人强而已。
郭竣见着寡妇孤儿心中的戾气更深,走出来笑道:“今日得见郭爷,算你们的造化。”靠近刘兰道:“走,到我家去。”
刘王氏压制着怒气护着女儿道:“我儿与你非亲非故,到你家作甚。”
郭竣回头看了看家院笑道:“自然是娶她当老婆啦。”瞅着刘王氏道:“这不就成了亲戚了?哈哈”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这些下人围拢了上来。眼见郭竣的手就要碰到自家孙女,刘父顿足道:“住了!”快步几下将他逼退。郭竣瞧了瞧他,冷笑道:“这不是我们家的佃户,刘玉山吗。”
刘父恨道:“青天白日,调戏良家妇女,难道说没有王法了吗?”
郭竣挑了挑眉头,手指一点他,道:“刘玉山。你最好识相一点,量你这个穷老头子也养不活她们,倒不如顺了我郭爷的意,到时候身穿稠缎,头戴金饰,呼奴唤婢,自是有她们的好日子过。也有你这老头子一碗饭吃。”
刘父颤抖着怒道:“你,霸占我家田地,逼死我儿,还逼老汉当你家佃户,这还不够吗?今日又来调戏我这寡妇孤儿,你,你真是一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郭竣晃了晃手中的扇子同家院道:“这老儿瞎了眼睛,区区蝼蚁也敢来挑衅我?与爷抢。”
随着郭竣的话,这些家院们犹如虎狼一般冲入了这老弱妇女的三人之中,对着年迈的刘父拳打脚踢,也全不顾刘王氏,刘兰的呼喊凄凉之音。
刘兰纤弱的身躯被那些家院强行了的掳走。刘王氏只能听到那一句绝望的“母亲救我。”四个字。有几位乡邻上前帮助,也敌不过如狼似虎的禽兽,不过几吸之间,就落得年迈老父摔倒尘埃,半老寡妇跪泣呼喊苍天,此情此景,怎不叫人愤恨。
郭竣哈哈大笑,指着地上的老骨头笑道:“真是个不知抬举的东西。”扭头就走。
刘父看着左右乡邻,和跪在地上的儿媳,忍着疼痛道:“我们速去县衙告他一状,搭救兰儿要紧啊!”
刘王氏道:“公爹伤势严重,媳妇怎能去得啊。”
乡邻们有好心之人道:“你公爹有我们照料,小娘子速去县衙。”
熟料郭竣早已预见他们会去告官,把刘兰抢走后径直去了县衙,那一包百两的银子,就这么送入了衙门,期间众多上下打点,请了证人,虽说此人浑,脑子却也不笨,懂得未雨绸缪。
见郭竣走了之后,傅海同身边人道:“本官不过七品知县,做这个亲命官需要文章吗?”摸了一把沉甸甸的银子,笑道:“这金银在手,也不由得本官心里发痒,哈哈。民冤似火,烧不到我的头上,又何须去管他什么周吴郑王。”
刘王氏的状纸收了下来,却没有去升堂过问,等了几天的刘家人无奈之下不由敲打了鸣冤鼓。
傅海只好开衙问案。
“升堂。”
傅海冷着脸道:“刘王氏,你告郭竣强抢你女儿,打伤你的公爹是哪一天?”
“清明时节。”
“你公爹来了没有。”
刘父虚弱的道:“小民在此。”
傅海道:“你就是她公爹。被打的时候,有谁看见了?”
同来的乡邻走出来道:“是小人们看见的。”
傅海找了仵作查验,谁料仵作眼瞧着青紫的印迹信口开河道:“只有跌伤,无有打伤的痕迹。”
还不待刘父开口,傅海就敲响了惊堂木,怒道:“大胆刁民,分明是造谣诬告,来人,轰了出去。”
眼瞅着无情的衙役就要将刘老汉轰了出去,刘父红着眼睛道:“小民遍体伤痕,全是那郭竣恶仆等人拳打脚踢,大人怎能说是造谣诬告,恳请大人再验。”
傅海呵呵一笑由头同郭竣道:“郭竣。有人告你抢夺民女,殴打老翁,有这么回事儿吗?”
郭竣同样笑道:“小民饱读圣贤之书深明大义,焉能做那种强抢民女殴打年迈老翁的混账事儿?大人明察呀。却是不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清明节。”
郭竣疑惑的拿扇子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不解的道:“小民那天在裴生员家中,交谈诗书,不曾出城。”
“裴生员何在?”
裴生员拱手道:“学生在。”
傅海睁大着眼睛问道:“清明节那天,郭竣可在你家中交谈诗书?”
“清明节那日,郭兄的确在学生家中与学生做学问,不曾外出。”
傅海点头道:“那便是了。”回头同刘家人道:“清明节那天,郭竣在裴生员的家中,没有出城,怎么会□□去抢你家女儿,打你家老公爹呢?你还说你有证人,你有证人,人家也有证人啊。”
傅海顿了一下哼道:“何况你的那几个证人都是一群刁民,人家的证人可是过了院试的秀才,老爷我不听秀才的,听你们几个草民的?来呀,给本官轰了出去。”
刘父指着那个傅海知县,一阵颤抖,道:“你,你这个狗赃官。我祖辈田产被这郭竣侵占,独生孩儿气绝身亡,只留下这寡妇孤儿与我这个年迈人残躯苟活。如今郭竣仗势强夺我那苦命孙女,你不与小民秉公而断,反而偏信一面之词,你的良心在哪里,天理何存啊。”
一番话说的满堂寂静,刘家老汉鞠楼的身子挺得直邦邦,恨声道:“老汉受冤屈众目睽睽之下确凿无疑。身遭毒打,孙女被抢你却如此而断。老汉虽然残烛之年,也必要进京去控告你这个无法无天的赃官!”
可怜老人家病体虚弱,还如此激动的顿首捶胸,听的周围相邻也是群情激奋,纷纷言道进京控告,打那场御前官司。
傅海脸色不变,举起惊堂木就是一声怒喝:“无耻的刁民,不光诬告郭乡绅,还来辱骂本官,来人!”
“有。”
“与爷打!”
这签筒中的木签不知道丢下去了多少支,衙役们也不去管他,顷刻间放倒了刘老汉,水火棍无情的招待在了他的身上,只留一旁惊呼的刘王氏和无助的乡民。
刘老汉也是个硬气的人,被这棍棒打在身上,一声不吭,此时还有那个毅力挺起身板,挣扎的站立了起来,不想那一棒子直接打向了他的脑袋,血流滚滚,摔倒在地。
刘王氏放声大喊道:“苍天啊!”冲上去搀扶住老人家,不料刘老汉已经魂归天际,当堂被这群禽兽仗毙于此地。
那一双含怒的双眼,无法瞑目。
自此过后已有两年。
“却道人间难把是非辨,天啊,你何苦纵容这帮禽兽之人,若你有灵,请你怜悯一下我刘王氏。”
走马村外,能看到一位头花发白,行为怪异,衣着肮脏的疯癫女子,就是有同宗接济,没过多久,她还会如此在外面,重复着这一句话。
一世刘节,二世刘兰,这三世,就是那个刘老汉与疯癫的可怜之人刘王氏。
此,三世冤也。
……
“啪。”、“啪。”、“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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