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随意看看而已。”郁宛央咬了咬唇,把手中提着的保温盒放上办公桌,慢慢推到舒怀臻面前,说道:“怀臻,你吃午饭了么?”
现在已经是中午一点多了,盛光的午餐时间早就已经结束了。舒怀臻瞥了一眼自己的腕表,笔尖有微微停顿,随后又继续写着,平淡道:“还没有。”
郁宛央心头一紧,捧着保温盒的手紧紧地扣住盖子,舒怀臻平时都是这样过来的么?饮食不规律,到了吃饭时间都不自知,倘若自己今天不来,她是不是又这样过了一天?
“怀臻,我给你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你先停一下,把饭吃了再工作。”郁宛央的语气并不强硬,可说着的同时却站起身弯腰过去,伸手过去收拾舒怀臻面前的东西。
她从舒怀臻手上拿下钢笔盖好笔帽,又合起那份正在处理的文件,整个过程有条不紊,舒怀臻也老实极了,没有半点不从。
随后打开保温盒的盖子,有淡淡的醋香扑鼻,是舒怀臻熟悉的味道。那是以前郁宛央偶尔会给她做的一道菜,那时的郁宛央总是会暗暗观察她喜欢吃什么,之后便根据她的喜好来下厨。
其实舒怀臻从没有特别爱吃的,只是郁宛央每一次做的,都总是合她的胃口。
“你吃过了么?”舒怀臻没有马上动筷子,而是直直地看着她。
“嗯,我怕影响你工作,吃完了才来的。”郁宛央自动忽略了她的惜字如金,微笑着把盖子放在一旁后坐回位子,说道:“不用担心我,你快吃饭吧。都过了午饭时间了,幸好我带了饭,否则现在公司餐厅哪里还有饭菜给你剩下?”
舒怀臻没有答话,拿起筷子低头轻轻触碰着饱满的米粒,余光望得见郁宛央满脸紧张的模样,眼底浮现一抹笑意,很快地便隐没。在郁宛央期待的目光里,她状似随意地说:“如果你累了,可以去休息室里休息,可以进去的。”
郁宛央愣了一下,呆呆地问:“嗯?”
舒怀臻抬眼看过去,沉着声,再度强调:“我说,我的休息室你可以进去。现在是睡午觉的时间,不要顶着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来我面前,我不喜欢看。”
郁宛央的精神说不上差,只是前几天终归少眠了些。这两天虽然好好休息了,可那眼下还有一抹浅浅的青黑,很淡,仔细看还是能够注意到的。
那些话,说白了不就是赶着郁宛央去休息的么?舒怀臻再怎么别扭,那一些小心思即便隐于眼底,总还是藏在话里。
郁宛央深深呼吸着,轻轻一声笑开,在舒怀臻又低下头吃饭的时候,她语气越发温柔起来:“好,那我去休息,你吃完了放着等我来收拾就好。”说完,没等到舒怀臻答复,她笑了笑,站起身往休息室走。
这间休息室里也仍旧是从前那样的摆设,简洁明了,没有多余繁琐的东西。床上的被子叠成整齐的豆腐块模样,而一旁的桌子上,仍旧是一个笔筒,还有大概是舒怀臻早上随手放在那里的包。
郁宛央沿着墙边慢慢地往里走,走到床头,她的手臂触碰到了那个包的边缘。出于曾经的习惯,郁宛央拿起它准备要挂起,目光却一时呆愣,锁定在拉链微张的边缘。
那里面,似乎有一块木雕。
作者有话要说: 离完结越来越近了
☆、第一百零三章
“怀臻,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不能躲在你的身后让你一个人承担所有, 我不能把我们的将来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我说过, 你不是神,你是我的爱人, 你让我怎么忍心……”
往昔的画面随着拉链的开启在郁宛央眼前浮现,她视线温和, 眼眶却红了一圈。
它的样子仍旧与那时无二, 只是那有些被她雕刻得棱角尖锐的线条都变得光滑, 半点都不硌手,没有分毫初生的触感。她不知道舒怀臻究竟摸过这个木雕多少次才能将它的线条化成这般模样, 但至少能够将它放在包里, 必定是从未离身。
“你在做什么?”
一道淡淡的声音传来,郁宛央忙转过身去,慌张得一下子忘了该说什么。那个木雕还被她握在手上, 她看见舒怀臻登时皱起了眉。
“对不起怀臻,我不是故意的……”郁宛央只得低头去看那个木雕, 低声呢喃道:“我刚才想给你把包挂好, 然后看见了它……”她说了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看见是一回事,可她确实是没有经过舒怀臻同意,擅自把它拿了出来。
这个木雕不只是一个工艺品而已,它代表着郁宛央的决心与舒怀臻的挽留,这样明晃晃地被摆出来, 相当于将那天的情形再度复习。
舒怀臻只觉得自己的心口都在揪着疼,双手在身后握成了拳,眉头拧得像打了死结一般。看着郁宛央红了眼眶的模样,她几乎就要疾步过去捉住郁宛央的手腕,让她看着自己,一字一句地问她,你知不知道,我这七百多个日夜究竟是怎么过的?
我看着你留下的衣服,看着你用过的牙刷和毛巾,躺在我们相拥而眠的床上。我跟你那么亲密相爱,可如今我抱到怀里的,只有空虚和冷寂。
舒怀臻的思绪百转千回,像忽然爆发的岩浆般让她的血液都沸腾,可那积累了几百个日夜的怨念在看到郁宛央含泪双眸的那一刻全都被爱意吞噬得一干二净。
最终,她只缓着脚步走了过去,哑着声说:“我不怪你,把它给我,你继续休息吧。”她说着,伸手去拿过那个木雕,指尖习惯性地小心拂过木雕,温柔地把它放进包里,随后不再言语,将包挂起便出了休息室。
舒怀臻没有走远,她背靠着门,仰着头闭着眼,静静地站着。当她再次鬼使神差地走进去,看到的便是郁宛央已经抱着她的被子,在床上蜷缩着身体睡去,这个睡姿她太熟悉,郁宛央也同她一样,这两年里从未有一天安下心过。
她放轻脚步走到床边,悄悄拉过一张椅子,就这么坐在郁宛央的身边,久久地看着郁宛央的睡颜,直看得眼眶酸涩,泪水都要淌下。这时倘若郁宛央醒着,便一定会看得到刚才还那样冷静平和的双眸,此刻遍布血丝。
舒怀臻往前探了身子,伸手抓住郁宛央手腕的那一刻,一声模糊的“怀臻”,打碎了她仅剩的坚持。所有缠绕在心头理不清理不顺的心思和打算,都被这一声给溶成了粉末,不再重要。
她握住郁宛央的手抵在唇边,细密地亲吻着郁宛央的指节,她觉得自己的心脏比郁宛央离开的那一天都要疼。
她轻抚着郁宛央的脸,强忍着颤声,低声说:“宛央,我不怪你了。是我错了,是我太自私了,我跟你之间又有谁是好受的?我为什么还要亲手给你加注痛苦?对不起,对不起……”
舒怀臻曾经以为只要自己能够保护好郁宛央,就能够保护好自己的爱情,她也以为只要她们两个人相爱如初,旁人如何去说又有什么所谓的?
可是当她后来尝试去切身体会了那时在舒和泰面前的郁宛央,她便无力再去责怪郁宛央什么。
郁宛央一定很想自信地告诉舒和泰,她可以给舒怀臻一个无忧无虑的将来,她不是一个只会依赖的爱人。可那时的她半句话都不能反驳,只能眼睁睁看着舒和泰,听着那句句锥心刺骨的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休息室里静谧无比。舒怀臻保持着那个姿势不知道有多久,她的视线没有一瞬从郁宛央的脸上挪开,直到被她放在唇边的手指有了轻微的动作。
郁宛央觉得面前灰蒙蒙的一片,只有隐约的熟悉轮廓在她眼前,怎么都看不清晰。面前的人也默不作声,静静地望着她,等着她彻底醒来。
她午夜梦回时,多少次梦见过舒怀臻就在她的身边,陪着她面对所有的困难,陪着她承担所有的压力。但梦到底只是梦,她不能再去依赖舒怀臻来为她打下将来,梦醒了,她终究只有一个人。
“怀臻,我好想你……”郁宛央努力地睁着眼想要去看清楚,努力地从残留的困倦中挣扎出来。她想要用手去摸一摸眼前的人,可动了动手却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紧着,动弹不得。
舒怀臻听到那句沙哑的话,心底眼里一瞬间都软得不成样子,弯身过去将唇轻轻贴在郁宛央的眼睛。她感觉到身下的人身体都僵住了,愣愣地任由她浅浅地吻着,甚至在那一瞬间,她口中尝到了泪水的咸苦。
“我在这里,你摸摸看。”舒怀臻轻轻吻着郁宛央的眼睛,把她的手拉到自己的后颈,柔着声,一声一声地哄着她:“宛央,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舒怀臻的嘴唇都在颤抖着,太多的思念融在她的吻里,顾不上理智,顾不上矜持,更顾不上自己心头那一丝丝任性。她满心只想要告诉郁宛央,她错了,真的错了。
郁宛央眼前终于清晰起来,她看到舒怀臻通红的耳朵藏在发间,感觉到舒怀臻抱着她的手在用力紧箍,像是要把她勒死在怀里一般,越抱越紧。
“怀臻,你终于肯叫我的名字了,我以为你还要气很久。”郁宛央捧住舒怀臻的脸,心疼地用指尖在她通红的眼眶下缓慢摩挲,轻轻笑了一声,“不过不要紧,我们还有这么长的时间。我可以慢慢等着你消气,你怎么惩罚我都好,反正我也有很多时间,从前没有追求过你,这次也算可以满足我的愿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