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翼却回头去看了看徐子煦,正好瞧见他眨也不眨地看着琴的神情,一个词就豁然冒出了脑子——
睹物思人。
楚翼看着这样的人,想象着刚才他站在那边,是用什么表情抚摸着琴,又想起三天前那晚,一向都对自己无比戒备的这人,却因自己的某个动作或某句话而突然地发愣,那副思念忧伤的神态……
楚翼心里就不禁微微有些发怒。
“你可知道我为何给你这个?”楚翼突然开口,声音里带了丝隐藏的不定。
徐子煦闻言抬头,看着他,平淡的神情中有丝犹豫。古书中根据焦尾琴的由来,也可延伸比喻良才不得其用,历尽磨难。楚翼莫不是又是在暗讽他……
“焦尾琴……焦尾……琴……”楚翼低喃着,飘忽莫测地低笑着。
徐子煦依然不解,神色却也冷了,心里大概也知道从这个男人嘴里绝对吐不出象牙来,尤其此刻他的神情又如此诡异。
楚翼低念着,猛地上前捉住了他的手腕,徐子煦自然是要躲避抗拒,楚翼却忽然冷声威胁:“别动,不然我毁了那琴。”
“你!”徐子煦瞠目。
楚翼冷笑声,移动脚步,靠近他身侧,一手在他背后游移抚摸,热气轻拂在他颈侧。
“焦尾……焦尾……”楚翼故意将热气吹拂在他耳侧,不怀好意地反复低语着那两个字,“交尾……”
徐子煦豁然睁圆了眼睛,碰到刺猬般立马退离些许,扭头瞪着对方。
楚翼瞧着他这副模样,想是已然明白过来其中原委,笑得一脸促狭暧昧。
徐子煦不由又是气怒又是窘迫。
楚翼却终于开心得哈哈大笑起来。
“你!你这个——”徐子煦青红着脸,恨声骂,可下面的话却怎么都无法顺利说出来。
楚翼又是一阵大笑,笑够了才往门口走去,临去前,突然低语:“第五天……”没再多说什么,他跨步出了门。
徐子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慢慢沉淀了被两次三番激起的情绪,若有所思。
楚翼出了门才走到转角处,一个人影已经候在那边。
“你不去睡觉,在这里鬼鬼祟祟干吗?”
“自然有事商量。倒是你把他安置在这里,是为什么?”
“那你不等在书房?”楚翼直接忽略叶亭轩后面那句。
叶亭轩也直接忽略,微微观察着这位亦朋友亦主子的男人,深思般地问:“为何要故意去惹他对你更生气?那琴,不是你费了不少心思弄来的么?”
楚翼淡笑不答。
“翼,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总是故意去挑衅他的底线?这样不是让他更厌恶你么?”
楚翼略一停顿,淡淡道:“……如果不这样,他的伤痛会让他难以快速摆脱……他也永远无法真正把我记在心里……”
叶亭轩挑眉,眼神又深了些。
“我早说过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如果他无动于衷,那么以他的谨慎理智,方才就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楚翼微微一笑,望着寒夜星空,轻声呢喃,犹似情人低语,“即便他自己还没真正认识到,他的心板已经有了我的影子……”
夜无眠R
2009年02月25日深夜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两天没来……发生了点事,最近心情很郁闷……哎,算了,不说了,我会自己调节好。接下来还是也许日更,不晓得阿做得到……
☆、第十五章 初次联手1
第二天,楚翼一大早就已出门觐见天沛王,徐子煦则由楚翼身边另一书生型人物风之痕陪同出府随意走动。
也正因为是白天,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呈现在眼前。
冬日融融,银妆素裹。琼楼玉宇,漫无边际。
徐子煦走在曲曲折折的长廊里观察着眼前的府邸,心中微微惊愕。
王子府,竟然如此宏伟气派。
昨夜已有感觉,但毕竟黑夜里看不真切,想不到白天里一看,触目所及,宫殿重重,楼阁栉比,连绵不绝。既富丽堂皇,又森严壁垒,比之朝阳皇宫自是不及,较之曾经的静王府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令徐子煦吃惊的还有刚从风之痕口中得知的,他所住的地方竟然跟楚翼是属于同一楼的!而且不过就是隔了五个房间!
这么大的一个府邸,楚翼竟然把他安排在这里!离对方如此之近的方位!徐子煦虽然不愿相信,可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那一个解释。当下,脸色就黑了半。
也许,在其他事开始前,他得先断了那个男人对他的念头才好……
或许,利用之……
第二个想法才冒出来,徐子煦就细细一个发抖,连忙甩开了去。
而当他正沉浸在微妙的怪异感觉中时,风之痕已经带着他走出了王子府。
漫步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入目一片繁华昌盛,喧嚣热闹中夹杂了人们的笑语,商贩的吆喝,孩童的哭闹,食物的香味,如此置身其中,带给徐子煦的感触自是非凡。
路上还有兵士在铲雪清路,再一车一车地运走,进行得有条不紊。风之痕也一直很客气和善地予以解说着。
徐子煦听着看着走着,感受着天沛民众的活力豪迈、惊讶于天沛经济商贸的繁荣兴盛的同时,心中却依然有丝纠结之前的问题。
住在同座楼阁,往后岂非在那种不适当的时候面对那个男人的次数还有很多?徐子煦只要一想到时不时就要和那个男人对上那么一对,就头痛不已。
徐子煦不由纳闷,侧目看向身旁的这个温文儒雅的年轻男子,暗忖难道楚翼对其他人也是这样的么?
或者,纯粹只是对自己特别有意见,是以三番两次羞辱挑衅?
可这个问题,徐子煦也不过就是在心里一想而过,只能静观其变罢了。
“王爷可要上去坐坐?在那里可以看到不错的风景。”走了会,风之痕停在一处酒楼下,指着上面有礼而问。
徐子煦微微点头,略一犹豫,平淡如风而道:“我早已不是王爷,风公子唤我名字即可。”
“恭敬不如从命。”风之痕温和地看着他,微微一笑,“徐公子,请。”
两人在三楼一处雅阁落座,从敞开的窗口俯瞰而下,果然视野甚宽,百姓群舍、条条街巷尽入眼底,而且从这个位置竟然还隐隐可以看见远处座座连绵的群山,半山腰以上雪白一片,接连着一尘如洗的广袤天空,无限辽阔,看着看着,似乎心境也可以跟着宽阔恬静起来。
两人静静品茗,徐子煦望着底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神情淡然而思虑。
“徐公子若有什么想说的不妨直言,在下定知无不言。”
徐子煦微微一愣,侧首瞧了瞧风之痕,想不到这个看似纤瘦温和的男子倒是观察细致。
但既然对方已发话,徐子煦也就趁势问出心中疑问:“想不到天沛崇尚武学,可懂得文学的学士才子似乎也不少?我听这里有些商人疑似朝阳人,说的也是朝阳语,可这里的百姓顾客却也会用朝阳语应答?”
“这里基本人人都会朝阳语言。”风之痕温和而道。
徐子煦诧异,他本身也懂得些天沛语,朝阳朝纲上也有些臣子略通他国语言,这本也正常,可却不晓得天沛寻常百姓竟然也会去学他国语言?至少朝阳百姓不会!
“也难怪徐公子会诧异。”风之痕又是一笑,“是殿下10岁那年提议将朝阳的学识和语言搬上天沛学堂,甚至把朝阳语和天沛母语列为同等重要的课程,纳入升学考核之中,臣子贵族的子女更是必学不可。这一举措一开始经得王的同意,在王城双境施行,后来就已逐渐遍布全国,普及到下层百姓。而王子府里殿下则要求每个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要学,否则就无法继续留在府里。”
“10岁?”
“对的。殿下9岁时曾救过两名落难的朝阳人,其中一位是颇具学识的夫子,为作为回报而教授了殿下朝阳文化,殿下深感受益匪浅,是以对王提出普及的建议。”
徐子煦面容依旧淡定,心中却极为惊异。
严格说来,就两国边境朝阳语和天沛语还不是区分得那么大,可越是往北,这种语言的差距就越是显现了出来。而昨晚在王子府时,入门仆从的呼声以及那位婢女说话所用的语言都是朝阳语,徐子煦也只以为是之前做过准备的,却不料竟是他们本来就会说的缘故!
也难怪风之痕从头至尾都用的是朝阳语和他交谈,想来朝阳语对对方来说就和天沛语一样如家常便饭。
可楚翼这样的用意,结合目前的局势,让徐子煦微微不安。
“风公子,我想单独走走。”
“请便。”风之痕抬眼看着他,温和微笑,也没多说什么,“我在这里等候徐公子。”
徐子煦点头,就出了雅阁,独自一人下了酒楼,漫步于街上。
走上条不算狭窄的巷子,惊闻有人啜泣呜咽,不由循着声音而走,就见一寻常百姓家门庭一片黑白素色,一位身着麻衣的年轻女子含泪在撒纸钱,边上老妇哭得甚是凄惨,另有七旬老人抱着着个小婴孩站在一边,面容同样苍老憔悴,没有泪水的污浊眼睛通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