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载人族先祖征战了所有的部落,建立了史上第一个皇朝,后世载之为人皇,人皇在泰山之上设立五色玉石祭坛,登之祭告天地,自称为皇帝。人皇陨落后五色祭坛便隐于云端,唯有千古之帝现世,五色祭坛才会重现人间。
历史上除人皇之外只有七位帝王有幸登上登天台祭天,皆为青史留名的千古一帝,登天台,登天台,登之便可与天同齐,民间更是有登之便可长生不老与天同寿的传闻。
玄澜登基四年,天坛祭天来了两次,然而这两次都算不上愉快,若是有生之年能够登上五色祭坛,那才叫功德圆满。
泰山顶,那就不叫祭天了,那叫封禅。泰山封禅……祈舜看着玉白祭坛上高声念着祈福祭文的那个人,嘴角慢慢抿出一个弧度。
在天坛处大概折腾到日暮西山,太阳沉沉的都快落下了,一行人带仪仗带护卫带着一朝重臣,这才准备摆驾回宫。当然这一回跟随前来的重臣里为首之处已然看不见左相王嵘了。有些年轻的臣子还在那里叫苦叫累,抱怨这么一天下来腰酸腿疼,老上司瞪他一眼,说陛下带着你来,那是对你的赏识!他嘻嘻两声,说我这不是和您老嘚瑟吗。
老上司下巴一抬,示意他看向翊亲王的位置,说:“这一天下来你可曾看见翊亲王面色变过一分?说起来你还比人家王爷大上十岁,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
四月十九已经近乎暮春时节,快要入夏了,这一天下来穿着繁复厚重的亲王礼服,的的确确是有点热,但他前世什么恶劣环境没见过,这点阵仗还不至于吃不消。额头上不停的在冒着细汗,脸色愣是一点没变。淡定从容处依旧淡定从容,冷酷威严处依旧冷酷威严。
“王爷,陛下问您一同回宫吗?今日的折子还没批,您歇在碧合殿吗?”伍什跑过来问。
“嗯,回宫吧。”祈舜看了看天色,也懒得折腾了。
“摆驾回宫——”伍什小跑回去,提着嗓子喊。
旗手卫开道,羽林卫护卫,一行人浩浩荡荡摆驾回宫。
日头刚沉下去,天色此刻还没有暗下来没有那种晚霞如血般的绚烂美感,却有一种炊烟袅袅升起的安详,天坛在身后还依旧清晰可见,昏黄的日凰给其玉白的边缘镀上了一层瑰丽的金色祈舜这回出来并没有骑马,而是遵照礼部安排,做了亲王的车架。亲王的车架跟在帝王的车架后面,四角的紫色流苏被风吹后凌乱的在空中张牙舞爪。耳边传来隐隐约约的铃声,似乎是谁家挂在屋檐的风铃被风吹响了。祈舜掀起窗口的小帘子一看,却是一个小丫头手上提着一串风铃,被你父亲牵着好奇的往车队里张望。
小女孩突然啊的一声尖叫起来,他父亲的表情也倏然惊恐,拉着她的手就往巷子里跑。人群迅速骚动起来,风铃在耳边清脆的响着渐行渐远,祈舜迅速跳出车厢,定睛一看,前方的帝王车架上赫然插了几支箭,两遍呢名举办的屋顶上各站着一个刺客,弯弓搭箭,箭头还在泛着幽幽冷光。
“有刺客——”
“保护陛下——”
祈舜想也不想便竭力喊道:“天府卫——”声音里带着可以预见的惊恐。
人群里陡然射出三个穿着普通衣服的人,单膝抱拳跪在祈舜身前。
“保护陛下!”
“诺。”三人领命,一人迎向人群里冲出来的刺客,另外两人这分别追杀立在两边屋檐上的弓箭手。
场面一时变得极度混乱,所有羽林卫和旗手卫都迅速围拢到帝王车架的旁边,刺客一个接一个的从人群里冲出来,时不时暗处还飞过来一支冷箭。
“陛下!请下马车!”羽林卫统领姜丙卓奋力喊道。
玄澜脸色镇定,迅速跳下马车,然后迅速被护卫围住,周边聚起了一道厚厚的人墙。艳丽的眉目透出刀锋一般的冷锐,凌厉迫人,玄澜反手抽出身旁一位护卫的腰刀,顺势就能砍掉射过来的冷箭。
转身间看到祈舜那边并无刺客,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只道这此刻是冲着自己来的,然而瞬间就大怒:“——谁让你们都过来的!去保护皇叔!”
姜丙卓往翊亲王那边瞟一眼,心里一把冷汗,大声叫到:“梁川!带你的人保护王爷!”
“领命!”梁川大声应和,遂带着自己的属下往翊亲王那边移去。
祈舜吩咐完天府卫就立刻转身回车架去拿了一把剑,他的长枪不在车里,车架里只备一把镶嵌着华丽宝石,好在剑身的精铁也配得上宝石的长剑。
祈舜钻出车厢,一把寒光闪闪的剑尖就迎面而来,仓促之下横剑去挡,手上的箭都险些被挑走。马儿受惊,带着车身摇晃起来,祈舜站立不稳,被带翻在了地上。说时迟那时快余光里已经看见有一个刺客借着内力的冲撞贴地滑行而来。
祈舜迅速几个翻滚旋转,然后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起来,繁重的亲王礼服让他的动作显得不那么轻盈。这时第三个针对他的刺客出现,第三个刺客原本站在他的车架顶部,这时双脚狠狠的一蹬车盖,然后借势就直直的刺向他的心脏。
祈舜正好人处在半空无处借力,双脚还没落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剑尖滑破自己的衣裳,刺破自己的皮肉。
鲜血喷涌而出,下一刻,祈舜就失去了意识。
“阿舜——”不远处被重重护在人群中的玄澜看见这一幕,惊恐的大喊。
第54章 垂危
【咳咳,作者友情提醒,请备好纸巾……我要开始煽情了,顶锅盖爬走……】四月十九日那一天的帝王遇刺一案就像一块巨石从天而降,把帝都每个人都砸的懵了一懵。
刺杀皇帝,这在普通小老百姓看来简直就是胆大包天。对于他们这些杀个鸡还凑活杀条狗都手抖的人来说,别说刺杀皇帝了,杀人那都是不可想象。
自承庆帝登基以来,虽说还没到盛世清平的地步,但至少承继了先帝在时的隆平之治,小皇帝在翊亲王辅佐下敦厚良善,仁爱百姓,摄政王也不是什么祸乱一朝的大奸佞,总的来说,百姓们的小日子过得还是挺不错的。
是什么歹人竟如此大胆,当街刺杀帝王袭击皇亲,传闻翊亲王至今昏迷不醒,帝王大怒,下令整个京都彻查刺客余党,但凡有提供线索者赏银千两,举报余党者,弃暗投明者加封伯爵赏万两黄金。
京都里当天就开始了宵禁,京兆府的人每天一波一波的巡街,整的街头巷尾的小混混都不敢出来了,大妈大婶们神奇的发现自家的小兔崽子都老老实实的窝在家里了。羽林卫神出鬼没搜查刺客余党,没几天下来历年来的悬案倒是破了不少,那些隐匿在民间的惯盗贼王都被揪了出来,刑部大牢一时间人满为患。漕帮盐帮的大佬们疾言厉色的约束好自家小弟,近段时间严禁惹事,惹了事都自个儿担着别连累兄弟们。有些世家伸到阴影处的爪子都收了回来,生怕同刺客余党牵扯上一点关系。
京都的风气都为之肃清,人人安居乐业本分做事,走在大街上连贼都碰不上一个,简直堪称是盛世之象。
重赏之后必有重罚,皇榜贴出来知情不报者,同流合污者,凌迟处死。
午门处,一个刺客被吊在半空,浑身被剥的精光,刑部早已回家养老的行刑老师傅被请了出来,尚书大人带着人亲自去请,说陛下口谕,凌迟三千六百刀,一刀不能少,翊亲王一天未醒,凌迟之刑便一天不能停,一个死了另一个接着上,直到王爷苏醒,余党一网打尽。
于是朝臣们发现,翊亲王倒下之后,这个老是被他藏在身后的小皇帝,似乎开始露出了隐藏的獠牙。
这个名义上的帝王,似乎并不像他们所想象的那样,如他的生父一般是个仁善的性子,往午门过去,那般垂死时神志不清的呢喃让人心里瘆的慌,不得不感叹一句,果然是极有效的震慑手段,但也同样狠辣无情。
以往有翊亲王挡在前面,他们总是看不真切,他们看到的皇帝是什么样子的?沉默寡言,恭肃孝顺,如今去掉那层迷障,才发现什么叫沉默寡言,分明就是心机深沉。恭肃孝顺,的确是恭肃孝顺,那也是恩怨分明的恭肃孝顺,且看看西宁宫里的太后,这几年里一直在帮着娘家,已经同陛下疏远了许多,反倒是叔侄两人之间,日日相见,亲身教导,倒是更显得亲近。
如此一想,倒觉得合理了,昭明太子早亡,东陵王又自请去守了皇陵翊亲王怕是亦师亦父亦兄长,两人之间亲厚倒说的过去。
只是端看这件事,小皇帝分明是极有主张的一个人,就算翊亲王去了,也能当守得住这段姓的江山。
若是有些人记性尚好的也许还能记得,四年前隆平帝垂危之际,当今圣上已经被立为皇太孙,有些宵小之辈妄图在先帝的药里动手脚,查不出来背后的人是谁,翊亲王便皇城门口扔了两个,内廷路口扔了两个,也是这样凌迟了三天三夜,如今看来,当初的命令怕就不是翊亲王下的,而是当今圣上曾经的皇太孙下的。
心里陡然泛起了一股寒意,小看了这位隆平帝亲自定下的继承人怕是他们犯的最大的错误,这四年的种种小皇帝怕是都看在眼里,也许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吃到自己种下的苦果了。
两日过去了,五日过去了,七日后翊亲王依旧昏迷未醒。玄澜罢了早朝,日日守在碧合殿,身边伺候的人都明显可以感受到皇帝的暴躁。特别是伍什,他是贴身伺候皇帝的人,他有时候都觉得,要是翊亲王真的醒不过来了,真就这么去了,恐怕那句整个太医院为之陪葬真的就不是说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