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还没等封府的人过去,白府的人就过来了。羑安和子清等的心急,半点消息都没有,巧儿只好带着人过来了。
巧儿见了冉琴等人焦急的神色:“怎么?将军和阮颦姐还没回来?”
冉琴:“快别说了。大人在书房里,饭都没吃,我都不敢进去了。”
巧儿:“你们帮我把他们带到后院里等着,别让大人撞见。我出去找。”
冉琴:“快别。去找的人够多了,你就在这儿伺候着吧。今儿晚上气氛不对劲,府里还是多些人守着。”
巧儿想想也是,拧着眉将羑安和子清二人带到后院的厢房里安置着。
羑安的脸色苍白,手死死的揪着衣服,指尖泛白。今天他在金曲楼的戏园子有一台大戏,周琛今天休假,答应了他一大早过来帮忙。却是到了晌午也不见人,羑安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就让豆子去周家看看。豆子后来一直在这边戏园子帮忙。两柱香的时间后豆子慌里慌张的跑回来,说周家出事儿了,屋里跟被打劫了似得,周大人和仆人都不见了。邻居们说,一群羽林卫冲进来把人给带走了,说是犯了大罪,要满门抄斩呢。
听豆子说完,羑安当场差点晕死过去。回过神来,就回家拉上子清,两人忙里慌张的来找白五了。可是羑安这会儿觉得自己做错了,京城本就是狼虎之地,周琛一定是得罪了什么人了。白五又冲动,别没把人救出来自己还搭进去。他该等到封大人回来,让封大人帮着白五才对。
子清紧挨着羑安坐着,神色不安,眼睛到处看,心里扑通扑通跳。这种紧张的气氛让他回忆起了一个月前的那天晚上,白儿被阮颦背回来,浑身是血。那天晚上,他和羑安也是这样在封府里守着,焦急又无力,不敢到处走动怕给人添麻烦,什么都做不了,坐了整整三个晚上。
今天晚上,是不是又要出事呢?
就在子清觉得这压抑的气氛快让他喘不过气的时候,外面终于有了骚动。他与羑安对视了一眼,两人站起来坐到门口,却也不敢上去询问。
白五脸上有新伤,看样子是被阮颦强行带回来的。
阮颦:“大人嗯?”
冉琴:“在书房呢,脸色不大好。”
阮颦转过身对赵永昼道:“将军,一会儿可仔细点儿说话。”
赵永昼:“我知道了。”
走到院子外,这些人已经不敢进去。赵永昼将捂在脸上沾了药的帕子还给巧儿,深呼吸半口气。
“阮颦,我自己去跟他说,你别来了。”估摸着阮颦一会儿进去会挨骂,赵永昼便说道。
“我这会儿跟您进去,顶多被说两句。若是我不去,以后也怕是永远不用出现在您面前了。”
“好吧。”赵永昼面色难看,他知道他这次又连累阮颦了。记得上次从山西,那会儿明明人家阮颦一路背着他回来,他都感动的哭了好几场。但是他后来听巧儿说,封不染训了阮颦一顿,就因为阮颦没看住他让给他跑去了山西。是的,两个月前跑去山西查案,赵永昼根本没跟封不染打招呼。
“你别怕,待会儿我会一力承担责任的。”进院子后赵永昼低声道。
阮颦:“不用了。你以后少让我操点心也就是了。”
赵永昼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阮颦可真像他娘。虽然无论上辈子这辈子,他都没能见他亲娘一眼。但身边也有这样的女性,比如奶娘,比如白氏。所以阮颦于他,也约莫如此类。
☆、第90章 权谋(二)
“啊,你不要怪阮颦,不管她的事。是我自己要去刑部,你看她这不都把我带回来了么……呃,这伤没什么。梁晚灯那小子太嚣张了,我便跟他打了起来。嗯,他可比我惨多了……事情就是这样啊,你不要生气嘛。有什么错也是我的,不关阮颦的事,你不要又把人家骂一顿。”赵永昼乱七八糟的解释了一堆,旁边阮颦默然不语,封不染也只是定定的盯着他。
直到赵永昼快被盯毛了,封不染才开口道:“你知道错了就好。”
赵永昼一喜,几乎要蹦起来,“你不生气啦?”
封不染:“我并没有生气。你今天也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
“哦哦……不对!我找你还有事呢!”赵永昼这才想起来正经事,立刻严肃道:“刑部今天把周琛抓了,罪名是他沟通山西都督刘一郎造-反,这明摆着就是陷害。”
“然后呢?”封不染不看他,随手翻着桌上的书册。
赵永昼:“这是梁晚灯在陷害报复。既然说周琛与山西一案有关,也该是大理寺审人,再怎么也不该他刑部直接抓人,一口咬定罪名打入天牢。梁晚灯如此行事,大理寺也不过问,想必这事是赵五爷甚至大皇子默认的吧?”
封不染头也不抬,“你既然明白,何必再问呢。”
赵永昼沉眉看着他:“我听大人这意思,是不打算插手此事?”
封不染:“周琛又不是为我做事,我何必要救他。”
赵永昼沉默了片刻,点点头,“那好,我去找宸王殿下。”
他转过身就要走。阮颦皱着眉拉住他,低声提醒道:“将军。”
“放开他,让他去。”封不染道。
赵永昼拧着眉,跑进了夜色。
阮颦正待要跟上去。
“不用跟,就让他自己去碰一鼻子灰。”封不染抬起头来看着屋外的夜色,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这次我不会再帮他。”
赵永昼去宸王府,却被告知宸王殿下不在府中,欲要问殿下去处,却无论如何也问不出来。
“那我就在这里等,等到殿下回来为止。”赵永昼固执道。
等到了后半夜,禁军巡夜路过此处,只见那青年还站在那里。
入冬了,夜寒深重。
白先桀走过来,带着一身寒气:“你明知殿下的意思,何苦还要执着。”
赵永昼纹丝不动,喉头动了动,声音有些沙哑:“殿下难道要见死不救?”
白先桀:“这事儿说穿了,就是大皇子处置一个叛徒,人家杀自己的人,外人很难插手。”
赵永昼转过头,眼里闪动着愤怒:“背叛?周琛是为了谁背叛了大皇子?殿下现在是要卸磨杀驴?!”
白先桀:“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只是周琛本就是他们的人,我们没有理由介入。你这般胡搅蛮缠,是在为难殿下。如今朝堂动乱,不能为了一个周琛而轻举妄动。”
赵永昼:“归根究底,是周琛的价值已经用完了吧?好啊,白统领,我明白殿下的意思了。”
说罢转身离去。
白先桀:“你去哪儿?”
赵永昼:“周琛是因为我才出卖他们的,我这就去找梁晚灯,虽不一定能换出周琛,但反正我的价值也就这么点儿,大概殿下也不需要我了,既然如此,杀身成仁又有何妨。”
望着那离去的身影,白先桀冷哼了一声。
第二天早上,白虎将军身入刑部的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胡闹。”一夜未睡的封不染走出书房,打算亲自去刑部要人。他终究还是没办法看着他胡来。
正要出门,这时宫里的首领太监却来了。
公公说:“请太傅大人进宫面圣。”
封不染皱了皱眉,吩咐阮颦去将人带回来,随即入宫去了。
晨昏未明,天空还暗沉沉一片。封不染想不出皇帝在这种时候急召他的理由。轿子一路进了北宫门,摇摇晃晃,路上宫人急速的走过。
轿子在宣和宫前停下。封不染下了轿,抬眼瞅了一眼天色,天才刚刚亮。
“太傅请随杂家来。”
封不染跟在首领太监身后,一路入了宣和宫,穿过回廊与前堂,最后径直来到里面。
隔着一帘明黄色的帷帐,封不染对着里面的人行礼:“臣叩见陛下。”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出皇帝低沉垂老的声音:“是封爱卿啊……”
这声音有些恍惚,里面还藏着无限的熟稔。封不染一时觉得,陛下或是认错了人。于是他出声好意提醒:“臣封不染,叩见陛下。”
里面的人沉默了片刻,接着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看来是清醒了。
“是太傅啊咳咳……近前来说话。”容和帝的声音很虚弱。
封不染跪到帷帐的跟前,“陛下。”
“太傅啊……你教导太子,有多少年了?”
“回陛下,臣容和十五年担任小太子太傅一职,到如今已有十年了。”
“是么……”容和帝似乎在回忆,“都这么久了啊。”
封不染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是呢。当年太子殿下才七岁大,臣初见他时,他还不及臣腰呢。一转眼,他的个头已经快超过臣了。”
容和帝也被他逗笑了,“哪有那么夸张。说起来,太傅跟佑儿……似乎是挚友吧?”
封不染:“臣与宸王殿下自小相识,这么多年以来,臣一直很欣赏殿下的才华。”
容和帝问:“那在太傅看来,佑儿与太子,谁才是真命天子呢?”
封不染顿了顿,反问道:“陛下何出此言呢?真命天子,陛下不是早就确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