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永昼忽然手一抖,那赤龙炎枪在他手中竟然如长鞭一样弯曲自如,围城一个圈将赵永修围在墙角里面。
赵永修也不知是惊讶了还是怎么的,总之没有那么快反应。而下一刻,赵永昼的脑袋已经撞了上去。
嗙的一声,骨骼相撞,那清脆又沉闷的声音,似乎令得在场之人都能切身感受到那痛楚。
“嘿嘿。”赵永昼甩了甩脑袋,抬腿就去踢他哥哥裆下。
赵永修被那一下撞的整个人震惊又混乱,过去弟弟的身影与眼前的青年在这一瞬间重叠在一起。虽然眼冒金星根本看不清动作,但是他凭着习惯左手往身下一按,果然截住了对方的膝盖。
还好还好。臭小子老爱这么玩,真是大不敬啊。
在赵永修握着长-枪的右手拳头打上来之前,赵永昼便拽着赤龙炎枪,两只脚踢在墙上,飞快的弹了出去。
赵永修摇晃着嗡嗡响的脑袋,仿佛看见三丈远外的少年正得笑的得意洋洋。他再定睛一看:
夜色中,身着黑色铠甲的青年只是静静的望着他,黑色的大眼睛中似有千般万般的话语,波光粼粼。
赵永修沉了眉,银枪迅疾的攻上。
见哥哥来势汹汹,而且神色不好,赵永昼也凝重了神色,抬枪迎上。
一旦认了真,赵永昼就显然不是对手。
一遍一遍的被打倒,然而赵永修却并不一枪-刺死他,反而是等着他慢慢站起来,再将他打倒。
仿佛玩-弄一般。
国相爷眼中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隐忍无奈叹息。眼见得赵永修发了狠打杀青年,相爷皱紧了眉头,内心无比疼痛。
苍天罚他,十七年前让他痛失爱子,阴阳相隔,白发人送黑发人。十七年后又让他父子不能相认,让他眼睁睁看着他们兄弟相残,却不能出声阻止。
空心大师的话如雷贯耳:你儿子是借命之人,逆天行事,此乃天机。倘若天机破了,他这借来的命,也就得还回去了。
“呃啊!”赵永昼再一次倒在地上,他的腿上已经受了很多刺伤,并不重,却在几处掌握平衡的要害处,让他没办法好好平衡身体站起来。
赤龙炎枪这一次被甩出了手,离在一丈远的地方。
赵永修:“如果你放弃了,这个人你也带不走的。”
腿已经麻木了。赵永昼望着夜色沉沉的天空,闭上了眼。
他似乎已经放弃了。赵永修的心里却隐隐有些失落。
隐在门下的梁晚灯露出轻蔑的笑容。
赵家老三听着旁边父亲不断的沉重叹气声,觉得头顶的天都层层压下来了。不过,看来那个白弗生已经放弃了呢。
正在这时,怀里的人忽然剧烈抖动起来。赵家老三以为是周琛见白弗生输了要放弃他了所以颤抖,他低头一看,却见周琛瞪大了眼睛,嘴一张一合:“不……”
“住手!不要!”耳边是国相爷的喊声。
赵家老三抬头看去,却见躺在地上的白弗生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一把镰月弯刀,刀柄上镶着名贵的宝石,刀尖在月色下泛着冷冷的光。
也只看清了这么一瞬间,因为下一刻,白弗生已经举着刀扎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呼。”赵永昼吐出沉重的一口气,大腿关节处传来尖锐的疼痛,紧接着,整条腿都剧烈的疼起来。
“!……”他猛的将刀拔-出来,然后迅速的翻了几个滚,捡起长-枪翻起身来。与赵永修对视,黑眸里满是坚韧。
赵永修亦被惊到了,同时在青年将刀刺进身体的一刹那,他竟感同身受的感知到了痛苦。
赵永昼一步步走过来,腿上的血是看不见的,因为夜色,更因为他穿着黑色的衣服。
然而每走一步,他的脚下都是深色的血痕。
看在在场的赵家人眼里,触目惊心。
国相爷声泪俱下:“老天爷,你快把我的命收走吧!是我造的孽啊!”
赵老三惊诧的望向父亲,完全不明白老人家为何突然撕心裂肺的来这么一句话。
而赵永修睁大了眼,他看向国相爷,眼里流露出不可置信。他微微摇头,“不……”
国相爷摇着头,拄着拐杖的手都克制不住的抖动:“老五,你就……当是为你兄弟积点德。”
赤龙炎枪的尖端已经抵在了胸前,赵永修转过头,望着对面的青年。一时分不清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手里的长-枪轰然落地,“好,你赢了,你赢了……”
赵永修不知该哭该笑,他低着头,喉间发出奇怪的笑声。很是怪异,然而在这铺染了鲜血的刑部大牢前,在这夜色里,只让人觉得分外凄凉。
赵永昼声音苦涩低沉:“多谢五爷。”
国相爷从袖子里抖着摸出一块手帕,颤巍巍的要递给一步步走过来的青年。
那刀其实没有扎的太深,赵永昼是拿捏了分寸的,这么多年战场上风里来雨里去,这点其实还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疼痛是能让人清醒的良药。
接过老人递来的手帕,赵永昼有些郝然,他看了看自己的大腿,白帕显然是不够的。还是一旁的金吾卫,拿剑割了半截披风,弯腰给他快速包扎了一下。
一直强撑着半口气的周琛在这时终于昏了过去。
赵家老三:“诶诶诶!别死啊你!”
赵永昼:“快,快送他去白府。”
在金吾卫的帮助下,赵永昼带着周琛赶紧往外走。
“父亲,人也救了,咱回吧。”赵老三看了失魂落魄的赵永修一眼,走到摸老泪的国相爷身边道。
国相爷点点头,钻进轿子里,重重的叹气声连外面的人都听得到。
所有人都离去,只剩赵永修一个人站在刑部大牢的门前,他低着头,一直看着地上的那些血迹,不知在想什么。
梁晚灯看着那清冷的背影,眼神变得很冷。
又说赵永昼刚一出刑部,就看见门口火把通明,两军对垒。
“大哥?……”赵永昼喊了一声,紧接着又看向封不染,立即有些眼神躲闪。
赵永德哈哈一笑,“我说没什么事儿吧。这不,人都出来了嘛。”
赵永昼将拄着的赤龙炎枪抛给马上的赵永德,“多谢大哥。”
“赶快回去吧。”赵永德笑道。
“劳烦大人帮我把他抱到那边的马车上去。”赵永昼低声对身旁的金吾卫说道,指了指封家军前的一辆马车。原来阮颦早就准备好了,金吾卫把人抱过去后,转过身微微低头行了个礼就直接走了。
赵永昼忍着腿上的伤,别扭的走到封不染身边,张嘴要说话。
封不染:“滚去马车上坐着。”
“……”赵永昼闭上嘴,推开阮颦要过来扶的手,一瘸一拐的拐上马车。阮颦驾着马车。
封不染:“赵将军,再会。”
策马转身。
望着封家军浩浩荡荡离开的背影,赵永德慢慢的叹了一口气。见父亲的轿子从里面出来,赵永德赶紧翻身下马。
隔着帘子都能听到国相爷沉重的呼吸声。
赵永德一惊,喊道:“父亲,您没事儿吧?”
“没事儿。回府吧。”
☆、第93章 风雨之前
连夜把徐漠请过来。看了伤情,徐漠说:“我至多能把命保住,要想把人治好,得送去金陵本家。他至少得在那里住半年。”
于是由封不染出面,跟徐家的当家人说明情况,对方也卖他这个面子,接手了周琛这个病人。而羑安将戏园子托付给豆子,跟去金陵徐家。
赵永昼隐约预感到接下来的腥风血雨,于是便让子清也跟着去。
“等一切都太平了,我会去接你们回来。”赵永昼笑着说。
“你说话算话。”子清泪眼朦胧,一步三回头,最后还是奔过来,跟赵永昼拥抱了一下。
“好了,快去吧。”在秋叶落尽,寒风瑟瑟的日子里,赵永昼送走了子清和羑安,还有与他生死之交的好兄弟周琛。
虽然只是少了两个人,可是白府无形之中变得空落落的,赵永昼站在院子里,看着年轻侍从们来来往往无所事事,沉思着不知在想什么。
巧儿低声问:“瞧将军,他该不会再想把我们也送走吧?”
阮颦将新淬了药的飞镖一只一只的插-进长袖里的绑带里,杏仁眸子在院子的墙头和房檐处飘忽:“咱们的职责就是保护好将军,别的事都是主子考虑。”
巧儿:“那咱们的主子,到底是大人还是将军?”
阮颦低下头看她,“你什么意思?”
巧儿吐了吐舌头,转身跑:“今儿个寻少爷从香洲回来,听说万夫人也来了,我得去帮将军准备衣服。晚上咱将军的丰采一定得压过她。”
阮颦:“你自己想着争奇斗艳,拖将军下水做什么。”
自重阳节一别后,封寻就回了香洲,原因是封老太爷八十大寿。据说是按照封老太爷的意思,在京城给封寻订了一门亲事,万夫人此次来京,正是为了此事。今晚封府说是有聚会,除了封氏族中子弟,听说订了亲的那家的有关亲属也会到场。
赵永昼没有坐轿子,和阮颦巧儿三人一人骑了一匹马,夜色中停在封府门前。又说今夜赵永昼一身暗紫色的长衣,束一条穿红线的金腰带,外面则是一件黑色的袍子。在一众封家子弟中并不算夺人眼球,但也是贵气斐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