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晚灯的脸上出现恶毒的神情。大皇子想起这人的手段,不由有些后背发凉:“人杀了也就是了。别整出什么幺蛾子。”
“殿下……”不知何时梁晚灯已经走近,凉悠悠的手搭在大皇子肩上来。
大皇子赶紧挥挥手,“随便你吧。快滚。”
现在白先桀那边正揪着这次的事情不放,要求父皇彻查此事,他正烦的焦头烂额呢。虽说刘一郎已死,自己这么多年又小心翼翼,可难保不会查到他头上来。一旦那帮人查出什么证据,他要立即毁灭才行。
想到这里,他忽然记起来前些天十一那小子找他有什么事儿来着。大皇子眯了眯眼睛,“来人,去东宫。”
子清刚从封府回来,下了轿子,只见夜色下白府门前站了两个人,正在笑着说话。
子清走过去,“哟,这不是周大人么?”
羑安笑的有些局促,“啊,周大人送我回来呢。”
似乎自从那日之后,这两个人关系格外好起来。听说羑安在金曲楼的那个戏园子,周琛常常去。尤其是最近,每天晚上子清从封府回来都能碰见这两人在门前腻歪。
子清笑着去拉周琛:“周大人里面坐吧。”
夜色下周琛的脸有些泛红,他连连挥手,“啊不了不了。我就是来看看,小将军他还还吧?”
子清笑道:“他好着呢。在封府吃好喝好,人都胖了一圈呢。”
周琛:“那还是要注意身体。小将军这次伤的重,你们要好生伺候着。”
子清:“那是自然的。我恨不得把我的心炖汤给他喝,只要他好好活着。”
子清时常说这种话,但是周琛不知道,还吓了一跳。羑安连忙道:“子清,瞧你说些话,把人都吓着了。”
子清方看到周琛恐怖的眼神,顿时笑颜如花,“周大人莫怕。羑安是个温柔的人,他才不像我呢。您可要好好待他啊。”
羑安:“子清你说什么呢。”
周琛拱手,“在下先走了。”
转身逃也似的跑了。子清在后面笑着喊:“周大人,您当心脚下的路啊。”
望着那跌跌撞撞的跑进夜色中的身影,子清和羑安笑的扶不起腰来,两人相扶着进门。
子清:“你这个周大人怎么这么逗啊。瞧他刚才那脸,哈哈哈哈。”
羑安瞪他,“还说呢。你这么吓他,明天他都不敢来了。”
子清:“我不逗他,难不成还去逗封大人啊。这下好了,你和白儿都有了归处,晾着我孤家寡人一个,还不让我找找乐子。”
羑安打趣他:“少贫。今儿个早上巧儿说你偷偷在屋里看信,是云衡真人寄来的吧。你还想瞒我。”
子清:“什么呀,真人是来信问你的身体的。”
“胡说八道。人家明明是问你,你扯我做什么……脸都红了呢……”
☆、第89章 权谋(一)
东宫。
小太子容月今年才十七岁,正是如花般的年纪。生在帝王之家,更是被皇帝呵护备至。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比寻常少年更早的成熟起来,早早的在权利与勾心斗角中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在太傅封不染的教导下,容月的帝王之术,已经修炼的不比他那两个哥哥差。
方才太监已经来报说大皇子已经走到锦瑟宫,可是这会儿容月却还是坐在花园里看书。这个法子是他从老师封不染那里学来的,越是如临大敌,越是要让自己冷静下来,表面上装作一副淡定的样子。
所以当容奇进来看见自家小弟弟还坐在那里一副面瘫表情时,不由得怒从心起。
“找我来什么事?”心道仗着你是太子还让我亲自来见你,等我当上了皇帝,一定把这小子发配到偏远地方去做苦工。
容月眼睛还落在书上:“大哥来了啊,坐。”
还没当皇帝呢架子倒是十足,容奇在心里冷哼了一声:“有什么话直说,我事儿多着呢。”
容月抬起头,白净的小脸上带着纯净的笑意:“大哥是急着回去消灭跟山西都督刘一郎沟通的证据么?”
容奇大怒:“你胡说什么!”
容月翘着二郎腿,书搁在修长的腿上,素白的手搁在书上,抿了一口茶,施施然道:“刘一郎满门灭族里,少了一个小儿子。这人现在何处,大哥一定十分焦急的想知道吧。”
容奇危险的眯起眼眸。
知道他有意谈下去了,容月笑着道:“坐下来吧大哥,虽然我是太子,我坐着你站着,这也说不过去啊。毕竟,你才是大哥嘛。”
这小子说话越发气死人不偿命,然而这些恶气容奇也只有往肚子里咽。他甩甩衣袍坐在容月旁边的位置上,浑身散发着阴测测的气息。
突然容奇冷笑着道:“封不染教的好啊,你看你现在浑身上下的派头,倒是跟他越发相像了。”
他故意提封不染,谁都知道容月有多喜欢封不染,但谁也都知道,封不染现在眼里只有一个白弗生。上个月白弗生被他的侍女阮颦从山西一路背回来时已经半死不活,封不染就亲自将人接到封府,衣不解带不离寸步的照顾了一个月,完全不顾外面的人怎么疯言疯语。
瞧着容月的脸色终于有了破绽,容奇又道:“啧,白弗生这次可是老二的头号功臣呢,为了老二差点连命都豁出去。你看老二前些天刚被解除禁足,第二天就在朝堂上奏本提携白弗生为正五品的昭武校尉,父皇当场准许。白弗生连升三级,还住进了封府,这下也是因祸得福了吧?小月你脸色不大好,是天气太热的缘故?”
嘿,戳着这小子的痛处,容奇怎么就那么开心呢。
“大哥,你还想不想知道刘一郎小儿子的下落了?”容月冷冰冰的甩了一句,侧目而视。
容奇咳了两声,收起笑容,掀着眉毛:“你什么意思?你要帮我?跟我一起对付老二?然后再把证据拿出来,再把我给整死?小月,你如今是很聪明,可是在哥哥面前,你那点把戏,还是嫩了点。”
容月冷笑,“即便是如此,那大哥还不是得跟我合作?如果我不帮你掩埋证据,你明天就会死。”
不得不说容月说的是对的。容奇沉默了片刻,“好。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把刘一郎的小儿子交给我。”
容月睨着他哥哥:“大哥,你当我傻么。”
容奇吃瘪,愤愤不已。一个时辰后,离开东宫。
刚被解了禁足的宸王殿下殿下去扫墓了。这不年不节的,给谁扫呢?答曰:正是前些天自杀死在天牢里的那个叛军头子薛楠义。
陪着他一起去的人是封不染。
在西山墓园,封不染对容佑说:“二十年前殿下不杀他,今日又亲自来此,殿下对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容佑眉宇间淡淡愁绪:“莲华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封不染:“殿下该做的都做了,现在人也死了,今后都该放下了。”
容佑慢慢抬起头,眼里带着惊诧看着一旁的封不染。少了从前的冰冷,封不染的脸看起来,倒也令人觉得格外的温暖和舒畅。
容佑眼里的惊诧转变为笑意,“说的真容易啊。莲华,本宫期冀来日里当弗生离你而去时,你也能平淡的说出这番话。”
封不染的眉头紧了紧。
容佑抬头望着天空,白云密布,不可预测:“命运啊,有时就是这般可笑。你祈求着不要来什么,它偏偏就给你来什么。你越珍惜什么,它往往就会让你失去什么……你知道我为何执着于那个位置么?这天下间至高无上的就是皇帝,我时常在想,等我当上了皇帝,拥有了这世间至上的力量,才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东西。”
封不染道:“白五与薛楠义不能相提并论。白五与我并肩作战生死相依的人,而薛楠义,是背叛了殿下的人,您为了他伤神,实在不值得。”
容佑摇了摇头,最后叹息笑道:“薛楠义在背叛我之前,何尝不是最忠诚我的人?我不想与你争论这个问题。假如有一天莲华你会体验我今日之痛,到那时,你再来跟我说。”
封不染从西山墓园回来,才得知白弗生已经离开了封府。
“怎么回事?”封不染有些不悦,他可跟他保证过,今后就在这里,不会往外面跑的。
“回大人的话,今天下午晚些的时候,羑安先生突然来了这边,跪在将军面前哭个不止。似乎是一位姓周的大人出了什么事,羑安先生求着将军去救人呢。将军听完后,就让子清先生带着羑安先生先回白府,他自己火急火燎的跑出去了,也不知现在何处。不过阮颦姐姐跟着呢,让你别担心。”回话的是一直在伺候封不染的大丫鬟冉琴,也是从香洲一路过来的。
“你下去吧。”封不染回了书房,脸色很差。吓得冉琴匆忙离去,心里祷告着白将军可早点儿回来。
天擦黑的时候,白将军还没回来。冉琴送了茶水,战战兢兢的退出来,对外面的人道:“我看大人神态不对,怕是要发病。”
“别瞎说,云衡真人都说了,大人的病好了。”
“诶呀先别说这些,赶紧的让人去白府看看,将军可是回来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