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三爷可没给青箫重新认识的时间。”南青箫翻了个白眼。
“呃……我们爷性子有些急,青箫公子莫怪。”依着南青箫的性格,他们家爷要是没有行动,这南青箫怕是一辈子都不带搭理爷的吧?若真是给他时间,爷指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从南府去往骆府的这一路上,南青箫跟天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想着要是能从天枢嘴里套出话就好了,但结果如南青箫所料,天枢口风很紧,南青箫什么都没套出来。
下了马车,面前的骆府低调得出乎意料,像是为了免受打扰,这宅子在一条小巷的尽头,门梁上挂着一块黑檀牌匾,牌匾短小,上面只写了一个龙飞凤舞的“骆”字,石灰色的,窄小的大门只容一人通过,这样简朴到简陋的门脸是绝不会让人想到富甲一方的骆家的。
南青箫随着天枢进门,这大门之后宅子之内依然是出乎意料的朴素,朴素的与一般平民居所别无二致,只一个四合小院,小院正中的假山将主屋掩住,左右两边的厢房似乎是留作下人房和客房的。
“我伟大的首领,请收下我如滔滔江水一般汹涌澎湃的敬仰!”话音中透露出的激动之情十分夸张,南青箫还没来得及仰头去看,就只见一抹青影飘飘然在眼前落下,“见过青箫公子,您可来了,走走走,我们进去喝杯茶。”
“天璇,不得无礼。”天枢瞪了天璇一眼。天璇就是被爷惯得,随意过头了。
“是是。”天璇摊摊手,明显是没把天枢的话听进去,轻轻推着南青箫,略显焦急地带着南青箫走向书房。
“爷,青箫公子求见。”到了书房门口,天璇还是记得规矩的,敲了敲门,故意提高了声音。
“进来。”只两个字,天枢和天璇就同时松了一口气。青箫公子,您就是佛祖临世啊,救弱小黎民于水火之中!
天枢赶紧为南青箫推开门,天璇则是在南青箫的身后轻轻推了一把,南青箫的身体往前一倾,就踏进了骆府的书房。
算上骆叔时,书房里一共四个人,那目光跟探照灯似的,齐刷刷地转向踏进书房的南青箫。
南青箫嘴角抽了抽:“见过骆三爷,青箫唐突登门,望三爷海涵。”
“属下天玑、天权、摇光见过青箫公子。”这位公子果真是神人,只来露个脸,爷的心情就由乌云压顶瞬间转为晴空万里,回头得给这位公子摆个供案供起来,以保佑他们生活安乐。
“久仰大名。”南青箫客气地点了点头。骆三爷手下的七星干将与骆三爷本人一样声名远播,总统领天枢、随侍骆三爷左右的天璇、收集情报的天玑、暗卫统领天权、骆家船队统领玉衡和开阳、财政总管摇光,每一个都是对骆三爷忠心耿耿的良才。
“都下去吧。”骆叔时挨个看了一眼,便沉声下令。一个个的,都盯着青箫看做什么?
第8章 湟中褚师?
“青箫,坐。”等天枢他们都离开了,骆叔时的眼神中才只剩下笑意,“青箫可是有事找我?”
“近日来多受骆三爷恩惠,青箫为表谢意,特送上亲酿的三年陈花雕。”南青箫走上前,将那一坛花雕放在骆叔时的桌案上。骆叔时的脸上几乎是没有表情的,怒意和笑意都在那一双眼睛里,这样的情绪本是不那么容易察觉的,但南青箫却总是能轻易察觉。
“青箫亲自酿的?”骆叔时拎起酒坛,隔着泥封就能闻到酒香,“三年陈的酒是这种味道的?”骆叔时不太懂酒,但平日里往骆家送酒的也不少,闻得多了,就大概能区分出三年陈酒、五年陈酒和十年陈酒的酒香了,可南青箫送上的这一坛,说是三年陈,这酒香却远比普通的三年陈酒浓郁得多。
“同一种酒的酿制方法不同,即使年份相同,酒香也略有不同。”他酿酒的方法是跟娘学的,娘说是外祖父一派独创的方法,如今懂得此法的人所剩无几,若是碰上了,就必定是同门亲友。
“你在南家半年,南风竟从未让你酿酒?”如若不然,有南青箫相助的南家怎会到如此地步?
“没有。”南青箫轻轻摇头,看那表情是全不在意。
“青箫来陪我下盘棋吧。”骆叔时思索片刻,将那坛花雕小心放好,然后转身从书柜的下层一格取出棋子和棋盘,走到窗边,全部放在两张木椅之间的方桌上。
除去六年前极为短暂的碰面,骆叔时与南青箫已经分开十四年,前几年是因着骆叔时年龄尚小能力不足,无从获得南青箫的消息,六年前的短暂交汇让骆叔时欣喜,可那之后之后,骆叔时竟又失去了南青箫的消息,直到南青箫回到南家,天玑才将所能查到的消息呈交给骆叔时,但南青箫的生活一直简单而低调,那些消息也只能让骆叔时了解一下南青箫的生活状况,至于南青箫的性格、理想和yu望,骆叔时一概不知。虽然从今往后他们有大把的时间用来加深对彼此的了解,但骆叔时却希望可以先做个大概的了解,以便思考对策,而了解一个人内心最快的方法,大概也就是对弈了吧。观棋品人,虽不说那么灵验,但多少有点用处。
“好。”听骆叔时提议要下棋,南青箫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想的也是要观棋品人。南青箫从未碰到过像骆叔时这样行动力超强的人,如若不再多了解一些,南青箫还真不知要如何应对。
这棋局一开,书房里除了子落棋盘的声音就只剩下南青箫和骆叔时轻浅的呼吸声,两个人都全神贯注地紧盯着那一方棋盘,思索着棋局,品评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男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静谧的书房里,两个人享受着势均力敌棋局,也享受着两个人之间舒适的氛围,一局棋从未时下到酉时过半,骆叔时险胜一子。
棋局终了,南青箫和骆叔时却都没有说话,两个人都还低着头,视线在棋盘上扫来扫去,似乎在回味,半晌,两人默契地在同一时间抬头,相视一笑。无需言语,骆叔时知道,他将得到最优秀的酒将,从今日起,有人与他并肩同行,创一间天下第一的酒庄,不需明说,南青箫明了,他终于找到酿酒的理由了,自今日始,他将为了一个人,酿出这天下间最好的酒。
“爷、青箫公子,晚饭已经备好,请移步偏厅。”天枢敲开书房的门,进门之后自然而然地瞄了一眼棋盘,只一眼就明了了棋局,不禁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南青箫既然是骆叔时中意的人,又怎么会差?
“你们今日有口福了,将那坛酒带去偏厅。”骆叔时买的这处宅子不大,故而与正厅相连的偏厅就成为了用饭的地方。骆叔时是不在意这些的,有个地方用就成。
“天枢代表七星谢爷和青箫公子赏赐。”天枢眼神一亮,有些迫不及待地带走了那坛酒。南青箫之前刚拿出这坛酒的时候,那浓郁的酒香就勾出了他的馋虫,原以为这酒是南青箫亲手所酿,爷该不会分给他们,没想到却有意外之喜。爷不吃独食的习惯真是好极了!
待踏进偏厅,南青箫才惊讶地发现这厅里的圆桌极大,摆着的一圈座椅和碗筷刚好七副。南青箫多瞄了骆叔时一眼,却什么都没问,待随着骆叔时落座之后,果然发现其余五人也都跟着围坐在桌边。
“我们随爷跑船的时间比较多,在船上没那么多规矩,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青箫公子莫怪。”也只有天枢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并为南青箫解惑。
“挺好。”南青箫与七星相处不多,但从骆叔时与天枢、天璇之间的互动中不难看出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虽名为主从,可实际上更像是相互扶持的朋友和伙伴吧,若是如此关系,同席而坐也是无可厚非的。
“天枢天枢,别废话了,快开坛,我都闻着味儿了。”天璇死盯着天枢手下的酒坛,眼放绿光。自家爷对酒其实并不感兴趣,加上平日事务繁多,很多时候都要保持头脑清醒和十二分的警惕,所以他们甚少有机会饮酒,没想到今天沾了爷的光,还是一坛上等好酒,天璇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环顾一圈,发现除了骆叔时和南青箫,其余几个人都是一副垂涎欲滴的表情,天枢笑了笑,拍掉泥封,戳开封口的纸揭掉。
这一下,浓郁的酒香疯狂溢出,瞬间充满了整个偏厅。
“好酒!”手就扶在坛子上的天枢差点拎起酒坛往嘴里灌了。
“这酒香……”天玑的表情却与其他几只馋虫不同,皱着眉嗅着酒香,似乎是因为什么在困扰,“青箫公子,请恕天玑失礼,吴皓月这个名字,可是假名?”吴皓月是南青箫母亲的名字,一个平凡无奇的名字,但是闻到这酒香之后,见多识广的天玑就觉得“皓月”这个名字并不平凡了。
“何出此言?”南青箫眉梢轻挑,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睢宁国自产自销的知名酒商有五家,北方刘、孙两家,南方姚、南、岳三家,五家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是睢宁国的酒商龙头,但五家家主却有一个共同的愿望。”天玑的话顿住,摇晃着手上的酒杯,侧首观察着南青箫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