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南风思考结束准备将自己的决定告之骆叔时的时候,却发现骆叔时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大儿子瞅,那表情虽然不明显,但怎么看都感觉是在笑,南风再转头看向他的大儿子,就见他的大儿子眼神发虚地看着门外,脸色微微泛红,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窘的。若说昨天南夫人说的时候南风还有些不信,那现在南风已经确信无疑,骆三爷确实是看上南青箫了,至于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南风就不太确定了,因为骆叔时跟南青箫所表现出来的态度截然不同。
南明宣也感受到了主厅中暧昧又有些尴尬的气氛,左看看,右看看,清了清嗓子。
南明宣这一出声,气氛立刻被破坏,骆叔时以为南风做好了决定,自然而然地将视线转移,看向南风。直接而灼热的视线移开,南青箫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喝一口茶压下心中的慌乱。
“骆三爷,希望您能善待作坊里的工人们,尤其是那些酒将,他们追随南家多年,都是技艺高超娴熟之人。”南风从座位上起身,向骆叔时深鞠一躬,等到再直起身体的时候,脸上挂着属于长辈的慈祥笑容,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他肩上的重担也该放下了,人老了啊,很多事情都做不来了,也到了放手让年轻人去做的时候,“我这一身本事都已经传给了明宣,以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们这些年轻人去做吧。”
“南老爷放心。”骆叔时也站起来,向南风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这一礼毕,南家作坊的重担就转移到了他的肩上。
南风点点头,他相信南家的酿酒业在这位骆三爷的手上会有新的变化。
“爹?”南明宣疑惑地看着南风,不明白南风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这无异于是将南家拱手送给了骆三爷,换言之,高邑城中再无南家,睢宁国的酿酒制造业中也再无南字一号。
“明宣、青箫,爹守着高邑清酒守了一辈子,守住了自己的名号,却没能为你们做点什么,如今没有了高邑清酒,南家也就不再是闻名睢宁国的酒商南家,南字一号能否再起、南家之名是否还能长留,就看你们两兄弟了。”说他脆弱也好逃避也好,受累了大半辈子,他也该歇歇了,反正南家早晚都要交到明宣手上,只是现在的时机不太妙而已。
“可是爹……”南明宣还想说什么,却被肩膀上的重量止住了。
南风拍了拍南明宣的肩膀,再看一眼南青箫,转身离开了主厅。回去收拾一下,明日就跟夫人搬出南府吧,接下来,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第7章 登门拜访
“天枢,跟二公子去作坊走一趟,青箫,跟我走。”第一步完成,骆叔时立刻下达第二阶段的第一条指令,然后就大步走向主厅门口。接下来的事情不需要他亲自处理,为君为主者,统筹全局出谋划策,无需事必躬亲,这一点骆叔时完全做到了,该让属下去做的事情,骆叔时向来只问结果,决不插手过程。
“是,爷。”天枢拱手躬身,却低着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南青箫一眼。
天璇笑眯眯地跟上骆叔时的脚步,却又在南青箫的面前停了下来:“青箫公子,请。”南青箫是南公子,南明宣也是南公子,叫起来容易混淆,所以特别之人,当有个特别的称呼,天璇就决定暂时称呼南青箫为“青箫公子”。
青箫公子?走在前面的骆叔时眼珠子转了转,露出满意的神色。这个称呼很适合南青箫。
“请问……三爷找我何事?”南青箫疑惑地看着骆叔时的背影,偷偷询问天璇。
“属下不知。”天璇的回答十分干脆,干脆得南青箫想踹他一脚。
天璇跟天枢一样是跟在骆叔时身边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骆叔时的想法?哪怕是一星半点儿也是猜得到的吧?
“青箫公子,请吧。”
南青箫暗叹一口气,抬脚跟上骆叔时。
天璇跟在南青箫的身后,一脸的庆幸,幸好南青箫的性格总的来说还是温顺的,不飞扬跋扈,不骄纵任性,也不没事找事,这可让他们少了很多麻烦。
被无视的南明宣皱眉看着南青箫的背影,沉思。
一路走到南府大门外,南青箫就看见已经停在那里的马车,和马车旁边挺拔如青松的骆叔时。
“骆三爷可是有话要跟青箫说?”不然为何将他引至门口?
“上车。”有话?什么话?他没话要说啊,只是想带南青箫去新宅看看而已。
“上车?要去哪?”南青箫的脚步倏地顿住,一脸疑惑地看着骆叔时。
“新宅。”见南青箫停下了脚步,骆叔时就皱起了眉,然后两步走到南青箫身边,拉起南青箫的手将人拉到马车变,然后推了一把,“上车。”
“骆三爷,之前的话还没有说完,这宅子,我不能收。”南青箫将地契从怀里掏出,递到骆叔时面前。
“为什么?”是真的不想要?他还以为南青箫之前只是客套地拒绝一下而已,但是现在看南青箫这眼神,似乎是真的不想要,可他之前不是跟天枢说想要宅子的吗?“你不是想要吗?”
“不,我只是跟天枢开了个玩笑而已,还是那句话,无功不受禄,青箫想不起骆三爷,也不认为我有理由接受骆三爷的馈赠,更何况是如此贵重之礼。”
“那你想要什么?”一座宅子而已,很贵重吗?虽然还不太理解,但既然南青箫不想要,骆叔时也不会强迫他接受,乖乖收回了地契。
“青箫不是什么值得骆三爷费心送礼的人,骆三爷无需挂念。”
“值不值,我说的算。”因为这句话,骆叔时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冷哼一声,瞪了南青箫一眼就跳上了马车,“天璇,走!”
“是,爷。”天璇撇撇嘴,坐上了车辕,“青箫公子请回吧。”
“慢走。”南青箫点点头,却也没有立刻回府。
“驾!”缰绳一甩,天璇赶着马车离开南府。
南青箫站在原地,目送那辆马车走远之后,才转身回府。奇了怪了,那骆三爷走的时候是生气了?为什么?他有说什么让人生气的话吗?不过就是拒绝了对方的馈赠而已,闻名睢宁国的骆三爷不会这么小气吧?
然而接下来五天,南青箫一次都没见过骆叔时,反而是每天都要到南府跟南明宣商量事情的天枢总是在南青箫的面前晃来晃去,有时是来送衣服,说是按照他的尺寸定做的,没人能穿,只能送到这里,有时又纯粹是来打个招呼,停留片刻就又匆匆离开。
南青箫并不认为这是出自天枢自己的意愿,所以南青箫思考之后得出的结论是,骆三爷闹别扭了,因为不高兴,所以骆三爷连南家的大门都不进,以避免跟他碰面,但又指派天枢在他面前晃悠,以提醒他还有骆三爷这号人物的存在。事实证明,骆三爷真的很小气,而南青箫不得不承认,这种做法很幼稚,十分幼稚,但是对他有效,因为他现在莫名地愧疚了,就好像骆三爷是因为他的错而耽误了正事儿一样,所以第五天下午,当天枢再一次出现在南青箫的面前时,南青箫难得地抢先开了口。
“骆三爷最近很忙吗?”
“爷来高邑城,就是为了处理南家的事情。”好像就是等着南青箫的这一句话,天枢松了口气,变相回答了南青箫的问题。
“骆三爷给青箫了送了这么多东西,青箫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回礼,这一坛花雕只有三年,是青箫亲手酿制的,麻烦天枢代为转交给骆三爷。”说着,南青箫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坛三年陈花雕递给天枢。
“天枢以为,这酒若是由青箫公子亲自送给爷,更能表达青箫公子的心意。”天枢没有伸手借酒,反而后退了一步。
“突然登门拜访有失礼数,改日等青箫先送上拜帖,定亲自登门拜谢。”
“如果是青箫公子,无论何时,骆府都会恭迎莅临。”
南青箫放下酒,面露无奈之色,最终还是妥协了:“天枢今日何时回去?”
“现在,立刻,马上!”接连五天,爷的心情一直都不好,连带着骆府上下心情都不好,他得早些带青箫公子回去,以解救骆府于水火之中。
南青箫一愣,然后无奈地叹一口气:“那就走吧。”
“青箫公子其实不必思虑过多,爷只是很中意青箫公子,所以想对青箫公子示好,公子若是喜欢,就接受,若是不喜欢就直接拒绝,爷不会强人所难。”见南青箫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天枢笑着开口。
“若是有人能给青箫提个醒,让青箫早日想起与骆三爷之间的种种,也省去了不必要的麻烦。”南青箫斜了天枢一眼。那骆三爷倒确实不会强人所难,只闹闹脾气,就让人很头疼了。说也奇怪,骆三爷闹脾气,他原本是可以置之不理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在意,这五天没见,总觉得哪里不对。
“至于此事,青箫公子若是想得起便想,若是想不起也不必费心去想,不管过去怎样,现在爷就在公子面前,公子就算是重新认识我们爷也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