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识?人家给‘旧友’的衣服都送上门了,这叫不相识?一句实话都没有,这就是那个女人给你生的好儿子!”外人都离开了,南夫人的笑脸就再也挂不住了,一开口就阴阳怪气的。
“明月,去歇着吧。”南风瞅了南夫人一眼。
“是,爹。”南明月起身,福了福身就一溜烟儿地跑没了。娘又开始吵了,真是没意思。
“怎么?你做出来的事儿还怕女儿知道啊?可别说我这个做妻子的没提醒你,南家能不能东山再起就靠这个骆三爷了,南风你看着办吧!哼!”她怎么就嫁了这么个软柿子!南夫人气冲冲地离开主厅,回房思考拉拢骆三爷的办法去了。
另一边,回到小院的南青箫像是木偶一样,就那么四套新衣服,穿了脱脱了穿的,耳边全是天枢的念叨,什么大了小了长了短了,听得南青箫头疼,折腾了半天,这四套衣服天枢还是要拿回去修改。
“那么,这四套衣服天枢就带回去了,修改之后再送来。另外,爷还为南公子置办了些家具,明儿一早就能送来。”将衣服折好恢复成带来时的样子,天枢一边整理一边继续念叨。
“骆三爷如此大方,何不干脆送我套宅子?”怎么还有家具?那骆三爷想要干什么?
南青箫是随口说的玩笑话,却没想到天枢一愣,上下打量了一下南青箫这破屋,竟一脸的认真。
“南公子说的是,应该送您一套宅子的。这件事情天枢会向爷禀报。”
“不是,那个……”
“属下天枢。”
“天枢,我刚刚是开玩笑的,送宅子就不用了,那些个家具什么的也不用了,最后连衣服都不要送来。”猜不透骆叔时的意图,南青箫有些头疼。
“天枢只能将事情禀报给爷,要不要施行还要看爷怎么决定。”
“那么,天枢可以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吗?”
“说出口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南公子,您就认命吧。天枢愉快地笑着。“南公子还是尽快想起些什么吧。”天枢好心建议道。
“我当真与骆三爷有交情?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爷希望南公子能靠自己的力量想起来,请恕天枢爱莫能助。时间不早了,天枢告辞。”
“南叔,麻烦您送天枢出府。”南青箫叹一口气,不再多问。属下跟主子一个样儿,他问再多也得不到有用信息。
“是。阁下这边请。”
天枢冲南青箫拱拱手,转身离开,不知为何,南青箫总觉得天枢的脚步比来时轻快得多。
第6章 招人稀罕
巳时,南家大门前,南风、南明宣和南青箫三人带着几个家丁候在那里,南风惴惴不安地左顾右盼,南明宣一直在打量南青箫,真正安静站着的就只有南青箫一人。
今日的南青箫总算是脱了一身粗布衣裳,身上穿着的是天枢大清早送来的青白色提花锦缎外衫,往里两层衣服也是天枢一起送来的。长发高束,眉梢眼角天生就是带着温润的笑意的。
父子三人等了不到一刻钟,就听见了马车行驶的辘辘声。南风心里一喜,迅速整理好自己的站姿和表情,想尽量展现出长辈的稳重,南明宣也收敛了心神,目视前方,唯有南青箫,只转了转眼珠子看了看南风和南明宣,嘲讽地勾起嘴角,再无动作。
马车在南府门前停稳,驾车的天枢和天璇率先下车,两人都是先意味深长地看了南青箫一眼,才转身打开车门,迎骆叔时下车。
骆叔时一钻出马车就先抬头看了南青箫一眼,然后麻利地下车,毫不犹豫地走到南青箫面前,郑重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
一见到纸角南青箫就暗呼不妙,等见着了纸张的全貌,南青箫就无奈地笑了。
“给你。”骆叔时执起南青箫的手,将那张薄纸放在了南青箫的手掌上。
“骆三爷,这个青箫是万不能收下的。”南青箫抽了抽手,却没能抽回来,骆叔时看似没有用力,却是紧紧扣住了南青箫的手。
什么东西?南风和南明宣对视一眼,都好奇地看过来。
“这不是你要的吗?”怎么还是拒绝?骆叔时皱眉,是不解,也是不满。他还从没真心想要送谁什么东西,难得起了这份心思,但南青箫似乎并不高兴啊。为什么?
“我……”话确实是他说的没错,但那只是玩笑,不代表他真心想要啊。南青箫突然有一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这里不方便说话,先收着。”将南青箫的手一握,确保那张纸不会被风吹走,骆叔时就收了手,转身走向南风。
先收着?要收到什么时候?还能退还吗?南青箫突然有些头疼。
“晚辈拜见南老爷。”
“骆三爷客气了,快请进。”在门口等了这么长时间,就为了迎个晚辈进门,若不是为了争取骆家的帮助,南风断不会做到这种程度,只是发出去的求助信也只有骆家派了人来,这是南家东山再起唯一的希望了。
骆叔时点了点头,却转身看向南青箫。
这又是什么意思?南青箫不解。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带骆三爷进去!”南明宣蹿到南青箫身边,伸手戳了南青箫一下。
南青箫抿嘴,盯着骆叔时看了半晌,才抬脚走到骆叔时身边:“骆三爷,请。”他到底跟这个骆三爷是什么关系?若是交情不错的话,他不应该会忘记啊。
“嗯。”骆叔时满意了,点点头,跟南青箫并肩踏进南家大门。
“不知道南老爷考虑得怎么样了?”刚在主厅落座,骆叔时就开门见山地提出了问题。行就行,不行就不行,骆叔时不认为这样的事情还有第三种答案,自然也不认为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来商讨这一类问题。现在已经进入五月,他们需要尽快购进原料开始酿酒,以赶在八月十五之前出第一批货。
“这个……南某希望骆三爷能给南家留下至少六成利润,这技术和作坊、工人都是我南家出,我南家还有那么一个作坊要养,骆三爷的要求实在是……”
“高邑清酒的配方被盗,高邑清酒不再是只有南家能酿出来的独一无二的酒,南老爷认为,南家还有技术可言?我留给南家的两成利润是完全属于南家的,至于作坊里工人们的饷银由我骆家出。”作坊里的工人应该跟他的船员们差不多,谁给钱就认谁,由骆家派发饷银,用不了多久,工人们就会认可骆家,到那时这作坊也就差不多要易主了。
这一番话说得南风哑口无言。
“骆三爷这是打算吞掉我南家的作坊?”好歹是跟在南风身边长大的,南明宣仔细一琢磨,就琢磨透了这中间的门道。
“是又如何?”骆叔时倒是坦然,一句话四个字说得霸气凛然。
“盗商果然就是盗商,真是会落井下石啊!”南明宣冷哼一声。没了酿酒的作坊,南家还剩下什么?
“骆家不是开善堂的,在商言商,还会有人放过到手边的肥肉吗?”骆叔时不屑地看了南明宣一眼。今天若是骆家与南家换位,他相信南明宣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我让出两成利润养着南家,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说这话的时候,骆叔时瞄了南青箫一眼,他这仁义可都是送给南青箫的。
南青箫装作没注意到骆叔时的眼神,默默喝着茶。
南明宣也哑然了,跟南风对视一眼,父子俩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南老爷若是觉得我骆家的条件开的不合理,自然是可以拒绝的,只是换了别家会是什么情况就难说了。”真是个优柔寡断的男人,自己轻信他人导致南家逢难,如今还想着东山再起的美事儿吗?南家的那些个“旧友”可都是豺狼虎豹,尤其是那些个酒商同行,对人才济济的南家作坊可都虎视眈眈的,若不是他来之前放了消息,估计南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该说的都说完了,骆叔时就再不出声,一边喝茶一边观察着南青箫。嗯,他亲手选的衣服就是不一样,这青白的颜色正适合南青箫,衬着南青箫温润如玉的气质,人也显得更加精神了,怎么看都招人稀罕。
南青箫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疑惑地看向骆叔时,可一对上骆叔时那似乎暗藏笑意的深邃眼神,南青箫莫名地心跳加速,有些慌张地移开了视线,僵硬地看着主厅门外的景色,却也不知道入眼的究竟是什么。
“爷,您这样很失礼。”天枢见南青箫窘迫得不行,便俯身在骆叔时的耳边提醒一句。
“嗯。”骆叔时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听这声音,天枢甚至怀疑骆叔时根本就没有听见他说的是什么。
“天枢,你就别管爷了,我还是头一遭看见爷对什么人感兴趣。”天璇用胳膊肘拐了天枢一下。爷高兴就行,管那么多干什么?
天枢翻了个白眼。他也希望爷高兴,但是按照目前这个情况来推断,那位南公子要是不高兴了,爷肯定也高兴不了,现在爷这么没个轻重,南公子能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