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以为……”
“以为什么?”
“我以为是流墨大哥偷了那家的泡菜坛子,装了那家的财物,被发现了,那个老夫人看见被偷了那么多的财宝,完全没想到流墨大哥是这样的人,所以失望地晕了过去。”
“……”净义此刻真有些哭笑不得,道:“道士那么多人吵闹,你没注意听?”
“没……”
“……”
净义闭上双眼,忽觉还是不与自己这小徒弟说话来得好些,他脸上淡漠如常,极为平静,心里却是盘算起事情来,流墨现下被拉出去审问了,这官家的审问也就是那么一会事儿,他倒是不担心官府立刻就将流墨给烧了,定是要找到那孩子剩下的两处躯体,这个事情是流墨所不知道的。
流墨本想解决阵法问题再将事情告诉于府,但没想到这才刚回来,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是一个突发性的事情,他们都没有料到。
但于府是怎么知道,那孩子的尸体在流墨的后院……
一边呆坐着的临弦知又道:“所以,这两日我们找的阵脚,就是埋了小孩子尸体的地方?”
净义嗯了一声,说道:“三星混元阵除阵眼与当日我们在那荒宅所见的三处阵脚之外,还有另外三处主阵脚,三星混元阵被改变,拥有着压制的能力,但最大的三处阵脚却被冤戾之气魔化了。
流墨曾说,失踪的孩子身上有着一些灵力,一开始便觉得那孩子已经遭遇了毒手,那日我们在后院发现之后,便肯定了这个事情……
那小孩儿定是被那道士抓了去,被残忍地折磨后杀害,甚至将尸体分成了三块,埋在阵脚之下,小孩儿有着灵力,又惨遭折磨冤死,怨气极重,又被那道士利用,以冤戾之气蓄养阵中妖物的。”
“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怪物呢……”临弦知想着自言自语地道。
一阵脚步声传来过来,带着稀里哗啦铁链子的声音,临弦知忙起了身冲过去。便见流墨被两个捕快拖着过来,丢到了对面的牢房里。
“流墨大哥!”
流墨趴在石床上,苦兮兮地看向这边,,等到两个捕快走了,流墨才化了狐形窜了进来,临弦知看得心情一阵激荡,要知道他也很想化形的,而且对面的牢房明明贴了那么多除妖的符咒,流墨接着化了人身,坐到净义边上道:“我毕竟是妖,在人类的心中这妖怪就是狡猾多端的,我的话他们现在也不相信,就是要我说出孩子剩下的身体在何处,我又说不上来,被用了刑,我担心他们会想到去找外面的道士对付我,也就没用妖力护体,别说,这人类的刑罚还真挺疼。”
净义闭着眼道:“没打你回原型,剥掉你的毛皮,算是他们还不知晓怎么对付你这个千年的老狐狸精。”
临弦知盘腿坐在地上,看着师父跟流墨大哥说话,他看得出来,流墨眼神中有着一些伤感,只是临弦知懂不得这其中的意味。
“于府的少奶奶说,昨日也里娃儿托梦给她,说是被残忍地杀害,一半的身体在我那后院,少奶奶担心孩子,说什么也要找……”流墨道:“有没有办法能够不破坏阵型的情况下,将那孩子的躯体取出来。”
“也许有,但我们都不知道如何下手,就连今日我也不敢保证,我真的将那阵法还了原。”
流墨沉默了片刻,说道:“到现在也不见有何异动,许是没问题的,或许我们可以像今日这样取出那孩子的躯体,随后还原阵法,这样一来可以让孩子……”顿了顿,流墨继续到,“二来没了那孩子的躯体,那阵中的妖物也就无法吸收怨气……”
净义摇了摇头:“流墨,你忽略了一件事情。”
“嗯?”
“那道士已经死了,被吞噬,尸骨无存。”
听到这里,流墨的脸色变得惨白。
净义继续说道:“这可能有两个原因,一,这阵下所压制的妖物,已经成长到了足够吞噬踏入他周围具有灵力的人,而将那道士吞噬;二,那道士认为养出来的家伙已经足够强大了,自愿让妖物吞噬,增加妖物的灵力。
如果是一,我不觉得当初跟弦知去那荒宅时可以安全地回来,除非那妖物有着自己的想法,不愿让我们发现他的存在,但这说不通,弦知是神兽,即便灵力被压制,但他体内所有的灵力是绝对强大的,如果得到弦知的灵力可想而知……所以他肯定不会放弃那么好的机会……
这么想来这原因一也就没可能了,那妖物还没强大到拥有自我意识地去吞噬周围有灵气的东西,那么就只能是那道士将自己作为灵力的供给品了。
他知道那东西妖力会极为强大,所以布下阵法压制住这家伙,又杀害了那小孩,那孩子有灵力厉鬼化更容易,怨气作为蓄养物养着那妖物,那道士觉得时机成熟了,便将自己也贡献了出去……”
流墨张了张嘴,说:“所以这么说来,即便能够将那孩子的躯体取出来,这怨气的作用似乎也不大了。而我们如果贸然破坏阵法,反而会给他可乘之机。”
“嗯,那道士的灵力怕是已经被完全吸收了,这阵法真不能乱动了。”净义道:“那孩子被分了尸,化了厉鬼怨气极重,那道士定是做了些法,使得孩子没法被引魂者带到鬼界,而据我最近的经历,鬼界不比人界安宁。
孩子的魂魄已经被同化,也算是同样被阵法压制着,却能托梦与于少奶奶,这定也不是托梦,只是冤戾之气找了于少奶奶,借用外力破坏阵,这妖物现在才拥有了自我的意识。”
“那为何只说了我那后院一处?”
“流墨,你是千年的狐妖,又被当做这镇子的仙人,能够破坏阵法的又能除掉你,何乐不为?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第28章 二十八造孽
二十八
“看来,现下的情况,只能等着云悠过来了。”
净义叹了口气,现在这样的情况的确很被动,那道士想得太深,这会儿即便慕云悠到了,也不见得有用。
这么想来,若是一开始慕云悠便是跟着自己一道来的,会不会情况有所不同?不过这些事情,又怎么是你想了便会从头按照这路线来过的……
净义道:“我担心的是,怕是等不到慕云悠了。”
“……”
临弦知看着两人一来二去地说了半天,却是除了不能破坏阵法之外什么也没听懂,虽然师父的声音很好听,但在他理解范围之外的东西,再好听的声音听起来也跟哄他睡觉没甚区别,这会儿,坐在地上靠着净义的大腿已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流墨跟净义也静坐无语,外间不知何时开始下雨,伴随着阵阵的惊雷,昏暗的牢房也跟着明灭。
不知坐了多久,流墨忽然起身幻化成了狐形,回到了自己的牢房,净义凝神,便听得有脚步声靠近。
官府的张大人年过七十,他身边跟着杨捕头已经两个捕快,许是担心流墨会伤害到张大人,两个捕快将张大人护在身后,恶狠狠地看着流墨。
张大人拍拍杨捕头的肩膀,道:“你们去外头等我。”
“大人……”
“大人,这妖精心狠手辣,将于家那小娃儿杀了分了尸,我们不能放您单独在这里。”
长大笑了笑,道:“流墨多大能耐,你们以为他真要杀人会让你们发现,会老实被你们带到这牢房里来?”
“大人,这妖精诡计多端,谁知道他心里揣着什么主意……”
“出去,这牢房很牢固,不是你们专门为了关押妖怪弄的么,没事。”
两捕快犹犹豫豫,最后在张大人严肃的目光中,还是转身离开了牢房。
张大人也不担心,见三人走了,便直接去取了牢房的钥匙,走进了流墨的牢房。
流墨之前挨了杖刑,他担心那些捕快想别的办法用别的让妖精不好过的刑罚,便没怎么用妖力护体,挨了几下大,让那些捕快知道他是会疼会流血的,不用去找什么道士来治,也能让他受罪。
这会儿屁股是真的还有些疼,见张大人进来,他趴在石床上也不动,只是看着张大人。
“我相信你不可能杀了孩子。”张大人开门见山,直接说道:“那阵法究竟是怎么回事?”
于府是镇上的大户,于家少奶奶情绪过于激动,而她更是京城某位大官的女儿,屈身下嫁到了海山镇。小少爷的尸体在流墨的府里找到,甭管这事究竟真相是什么,也得暂时给于家一些交代,他不能包庇流墨,否则到时候怕是海山镇会有麻烦。
张大人也是知晓流墨的本事,那点刑罚其实不算重,如果实在不行,张大人想让流墨离开海山镇,或者直接假死,便当是被处死了。他将想法摊开摆在流墨面前说出来,希望流墨能够理解他的用心。
流墨看向张大人,只是淡淡地说了声感谢,而这感谢并不是张大人所说的这些提议和决定,而是这人对他的信任,想了想,流墨将阵法告诉了张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