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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攻]行戈 (火棘子)


麻行之笑道:“咱们擅自拿下罡明,不知道爹爹会不会骂我独断专行。”
“拿了这两个城池,比以前的艰难僵持,不知好了几百倍,他赞还来不及呢。你想,北有安泞,南有罡明,你们想进攻泞州,放兵出去就够杭竺喝一壶;你们想守,以一抵百都是轻轻松松的,杭竺想夺去,难,很难。”迟衡笑了,心想,战争就是这样,你一仁慈,别人就残冷了。
且不提后来麻七麟增派援兵进驻,也不提麻行之忙于筑城,也不提老头如何指点筑城。
单说迟衡,终于偷了空闲,得以休息一下。
迟衡手臂的伤好得很快,这日他脱了战袍,往山上走了几步,二月底,山花烂漫,日头暖了,偶尔还将人晒得满头是汗。见那河水湍急咆哮,两岸风光旖旎,看之不尽,心旷神怡,越走越远。
待到水浅处,他脱了衣裳,将一身细细地洗干净。洗尽一身尘垢,连心都轻了许多。
吹着口哨上了岸,回家。
没走多远,就见前方一块长长的白色尖石上,斜斜卧着一位男子。男子左手撑着头,背对迟衡、面向大河,上身半裸,肩膀和背部肌肉微微隆起,干劲有力,一道华丽的弧线从肩头顺到腰部,腰部更是柔韧,阳光下泛着健康的蜜色。扎一条灰蓝的裤子,腿随意前伸,极为修长。
迟衡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近了,男子还是一动不动看着大河。
迟衡上前,正要问话,听见脚步声男子回过头怒目倒立:“钓鱼呢!”
一双刀刻的眼睛狠狠地剐了迟衡一眼。果见他手里握着一根钓竿,迟衡哭笑不得,就算会惊扰鱼,也是他这么大的声音。
看看飞流直下的瀑布,水声哗哗作响,再看男子的钓鱼竿,似乎根本就……迟衡于是好心提醒:“你的饵已经被吃掉了。”
男子不信,将钓竿往上一提,果然空空如也,十分懊恼又郁闷:“嚓,又被吃了。”
迟衡撩起了衣袖:“你这架势,一看就不像钓鱼的,让我来!”
男子一跃而起。
迟衡将鱼食捏了一捏,挂在钩尖,抛入河中,端端的坐下,等鱼上钩,一边问男子:“兄弟贵姓?”
“容越。”
“我叫迟衡。你这鱼竿真不错,手感好,柔韧性更好。不过你怎么会选在飞瀑边钓鱼。”
“师父说这里鱼肥肉美。”
容越十八岁模样,身体很矫健,脸颊却留一丝稚气。看着飞瀑上跳起的鱼一个比一个大,迟衡说:“不错,能在这河里游的鱼个头都大,那你该挑硬一点儿的鱼竿。”
容越皱眉:“我哪懂?”
浮头一动手底一沉,有了,迟衡果断抬竿,一条大鱼咬着钩乱蹦,水花四溅。只见那鱼竿跟着剧烈摇摆,容越顿时急得手舞足蹈:“大鱼啊,快点快点,向右,向左,左,右……”
迟衡往后一甩,鱼砰的一声摔在岸上,鱼尾还在乱蹦。
容越高兴的不像话,捡起那鱼扔进桶里,叹息道:“可惜,好像摔晕了呢,师傅喜欢吃活蹦乱跳的。”
这有什么难的,迟衡抛下了鱼钩。
眼见着迟衡不一会儿功夫,又钓上来一条,容越一扫先前的爱理不理,变得热情洋溢起来,问迟衡钓鱼诀窍,又抱怨说:“师父老说我没用。不会钓鱼就没用啊,不会钓鱼我还不会跳河里抓啊?”
迟衡斜眼看他,见旁边一件淡蓝袍子扔在岸上,明白了容越为什么裸着半身了。铁定是钓鱼钓不上来,又下河抓,抓也抓不住,所以郁闷地继续钓。
怪不得刚才气急败坏,现在看见鱼了,笑颜逐开。


62、胜者为王,败者暖床
【六十二】
有迟衡在,就跟瀑布上拦了一道无形的网,鱼但凡路过就上钩了,不一会儿两只木桶都装不下。容越喜滋滋地提起一尾鱼,鱼相甚凶,鱼鳞闪着黝黑的光,尾鳍上纹一圈金边,甩得水珠儿四溅:“这鱼少见,我师父肯定满意得不行。”
天色将晚,二人道别。
容越意犹未尽:“你是罡明城人?我住在紫星台,得空了你来找我玩。”
说罢,衣裳一披,骑马离开了。他一手提一个木桶,还执着缰绳,马又快,山路又颠簸,可那木桶竟连半点儿水都没有泼出来,骑术高超实在叫人惊叹。
罡明城外很快就垒起了结实的墙。闲极无聊,迟衡也在一旁看着,琢磨着筑城的诀窍。有个老练的监工见他问询,就滔滔不绝地说起筑垣的种种,还拿着一本古老的书给迟衡翻阅。那书全是各种关隘或城池的筑垣设计,亦罗列了元奚的一些奇关,如何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如何左右相顾交通要冲,迟衡看得入迷。
第三天,迟衡正看琢磨一个关隘时,忽然听见一声大喊:“迟衡!”
循声看过去,容越风尘仆仆。
他怎么找到自己的?不等迟衡多问,容越飞身下马,冲过来狠狠揍了他胸口一拳,眉毛立了起来:“你小子,躲在这里,让我好找!”
迟衡吓一大跳。
容越旋即哈哈大笑,把他一拽:“快,走,钓鱼去!”
迟衡哭笑不得:“我今天没空。”
容越哪里肯,死活拽他,一边嚷嚷快走快走还要那种黑鱼。就在一个拽一个不情愿的僵持之际,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小越子,你怎么来了,你师父呢?”
原来是那神叨叨的老头。
都是熟人,容越没跟老头多纠缠,依旧去拉迟衡。
老头发话了:“迟副将,你就去吧,大不了让容老头子给你看个相,他相得是数一数二的准,可是别人求不来的。”
不要!已经叫人算过桃花运了!
迟衡摇头,荣越叉腰说:“你是矽州的小头领?这破烂书有什么好看的,我们紫星台一大堆,你要都送你,现在赶紧给我钓鱼去!”生拉硬拽愣是让迟衡上了马。
还是在那瀑布前,荣越摆了一排木桶。
迟衡吐血:“容越,是想把我累死,直接把我剁了喂鱼得了。”
容越嘻嘻一笑:“谁让你上次钓出了那么好吃的鱼,师父让再弄几条,我哪会,哼,我可是整整找了你两天,说什么也得都给装满。”
迟衡郁闷:“你师父要吃不会自己钓啊。”
“鱼从来不吃他的钩。以前都是我师兄来钓的,这几天他有个劫,在家避着呢。”容越说得跟真的一样。
“还渡劫呢,你师兄是狐狸精啊!”
容越不愿意了:“人也有劫有煞啊,师父算得可准啦,那年不让我出门,我非不听,结果摔断了骨头,命差点要了,现在还有一道疤呢。”说罢,把衣裳敞开,裤子下拽,露出腰、腹与胯骨之间一个游龙戏珠的纹身。花绣纹身极精细,每一根线都出神入化,神龙在容越的腰间吞云吐雾,将那疤痕极巧妙的化了。
迟衡将那纹身赞了许久。
“师父说,师兄的这个煞,大凶又大吉,不宜出门。”
迟衡心想到底是凶,还是吉?神人果然会说话,话说得圆了。要什么事都没有,他可以说大吉了;你要有事,他说大凶;你要九死一生,他说逢凶化吉——怎么说,都在他在理啊。
罡明果然遍地是神人,既然容越那么相信,迟衡也就不抬杠了。把鱼线抛出,鱼线垂入河中,那水流何其湍急,那鱼线被漩得直打旋旋。瀑边的鱼肥,不多时,几个桶都满了。
迟衡要用草绳一系提回去,容越说师父要吃活蹦乱跳的。
一匹马也捆不住这么多,迟衡便帮他提两桶。
“难怪上次说紫星台时没反应,原来你是不知道紫星台。”容越一勾笑,眼窝深邃。
紫星台是个道观一样的地方,上百年了。紫星台里,人人都能掐会算,会夜观星相,远近都是出名的,但凡谁要是从紫星台里出去,星宿变换一说一个准。
“你也能观星相,给人算命吗?”迟衡好奇,就容越那混世的模样,实在不像江湖道士。
果然容越笑了:“我不会。那得有天赋有耐性,我师父和师兄一宿一宿的不睡觉,就为了看星相。我不行,我爱骑个马打个架动弹动弹,干不了他们那事。”
紫星台筑在山腰。
远远的看见暗紫色的檐角如画,应是一幢古朴的宏丽楼宇。
骑马近了,见一条小溪潺潺在前,越过小溪,是一个辛夷林子,辛夷花发,花如木笔,朵朵缀于枝头十分好看。
容越却蓦然止马停了下来,高声喊:“师兄,我回来了。”
只见辛夷树下,一男子立着。发束于头顶,一身淡绛色长裳,裁剪合体。二十岁模样,生得风流别致,唇色微淡,很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腰间压一块松花翡翠佩玉,垂垂而下。
古话有言:“古之君子必佩玉。”君子可没有这般飘逸,迟衡想:这师兄倒还有几分道骨仙风。
容越欢欢喜喜介绍起来:“迟衡,这是我师兄庄期,我们这一辈观星里最厉害的,天文一算一个准;师兄,这是迟衡……他是罡明城新来的矽州副将。”
罡明城易主一事,早已传遍,紫星台自然也不例外。
庄期看着木桶,对着容越微微笑:“我就说,凭你怎么钓得起金曜鱼!”语气疏疏淡淡,说罢望一眼迟衡,面露赞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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