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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攻]行戈 (火棘子)


  迟衡的伤也很神奇,前两天痛不欲生,这次醒来后就活蹦乱跳了,又这么过了两天,他的屁股就一点儿事都没了,比以前还精神,任谁也猜不出被毒打过一顿。  
  转眼八月,渐凉,两人闷不作声地又练了两天兵,忽然就得了风声,梁校尉出兵了。
  这天,天空万里无云,出城去时,观者如堵,纷纷传说这一次颜王军将如何拔除霍斥这根毒刺云云。
  迟衡两人第一次见识了,原来夷州的兵也能如此声势浩大、肃整威严,原先以为只是破破烂烂的一支军队,全靠精神气撑着。不知几时,这刀剑兵器、头盔铠甲、弓弩旌旗都齐了,浩浩荡荡,肃然昂扬,一路上,盔甲银光照瞎了天上的白日,彩旗招招,王朝之师果然名声非虚。
  只见大军的最前方,梁校尉手执缰绳,骑在黑马之上,意气奋发。
  最后一路,由红眼虎带兵。只见红眼虎笼着一领暗红色的花袍,垂着黑色飞带,脚蹬黑色底靴。左带一张弓,右悬一把大刀,短发直立,高昂着头,英姿勃发,威风非凡。
  见惯了他乱糟糟的样子,几时有这么凛凛之时?
  二人悄然离开。
  回到院子里,恹恹的也不想练兵,在角落里,你扶一把刀,我扶一把刀,面面相觑。院子里,只有辛阙一个人还在练刀,虽然迟钝,他偏有练刀的天赋,力气又大,一刀一刀劈下来,很是吓人。
  月色渐暗,迟衡爬上树枕着双手,仰看星空。
  不一会儿听见院门咯吱一声响,迟衡斜眼一瞅,只见来人一身青衣,正是左昭。迟衡精神一震,急忙跳下树来,一拱手:“左副校尉,你怎么来了?”
  左昭长眼一挑,似笑非笑:“怎么还跟猴子一样上窜下跳,破荆说你伤全好了?”
  “多亏左副校尉的药。”
  “普通的药罢了,好得这么快,你可真是第一人啊,天赋奇质?”左昭上下打量后,面露讶色,而后环顾左右,“破荆呢,有事要和你们说。”
  


27、〇二七

  【二十七】
  一灯如豆。
  左昭将一副绢质地图打开,指着夷山说:“你们是不是以为夷州大军全部到了这个地方?实际上,到夷山剿灭霍氏乱军的只有红眼虎和两千兵士。”
  迟衡疑惑不解。
  “霍斥将攻击夷州郊边这个消息,我和千烈早已知道,却没有阻拦,为的就是期望有灵光的人来‘趁火打劫’。”左昭右手指向夷州和炻州交接的一带,“元州王的残部并不在少数,无论是进夷州还是炻州都够喝一壶的。假如元州王和炻州乱军联合,以后就更难打了;所以,我们必须引他来进攻夷州。”
  迟衡恍然大悟:“引他来?趁我们最虚的时候?”
  左昭点点头。
  岑破荆却发问:“元州王会来吗?他一向谨慎,怎么可能贸然进驻陌生的夷州?而且,听说元州王和炻州王之前多有交集,他投奔炻州王的可能性更高啊。”
  元州王和炻州王都是诸侯,均是元奚高祖的子孙,虽然隔了不知多少代,论起排行来也是同族兄弟。
  左昭微笑回答:“破荆想得周到,的确,与其攻击一个陌生城池,不如投奔同姓王侯来得轻松。但他们一直没有联合,正是问题所在。元州王当然不会贸然踏进夷州的土,我们就设局,让他主动踏进来。”
  二人疑惑看他。
  “首先,夷州的实力如何。夷州一直向王朝申请援军和武器军粮,之前是,我和千烈也是,这足以证明夷州亏空已久,根基不稳;其次,夷州的近况如何。十日前,霍斥洗劫一事,我刻意夸张了这场浩劫,很快夷州各处都知道梁千烈与霍斥势不两立,战乱不断;再者,今早的气势你们也看到了,非常气派,梁千烈派出一万大军,全力剿灭霍斥,尽人皆知。主力调离主城,此时不趁火打劫,更待何时?”左昭笑了。  
  岑破荆眼睛一亮:“确实如此。”
  迟衡侧头,沉思了一下,慢慢将所有的脉络联系起来:“我就说,怎么常有你和校尉不和的消息传出,原来是迷魂阵。曲央不是去刺杀,而是去刺探信息,是吗?”
  “是的,元州王的守卫森严,哪能轻易被刺杀?”左昭拂过地图,“只有时刻掌控元州王军队的动向,才能确定我们行动的最佳时机。时候太早了,他还没到;太迟了,他可能心生怀疑跑掉——只有这种刚刚好的‘天时地利’,他才会落套。”
  “你们对元州王很熟悉啊?”迟衡忍不住说。
  “最初我们和颜鸾就想先攻击元州的,所以对元州王摸得滚瓜烂熟,要不是奸臣贼子从中作梗,早不是现在这种艰辛局面,说不定连炻州泞州这一大片疆土都拿下了。”左昭叹了一口气,“以后你们会知道,战场上的正面激战,对战局来说只占十分之一,战前,就已定下了胜负的十分之九。”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千烈早已部署好元州城,比铁桶都牢固,来了,必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左昭隐隐一笑,指着地图上夷州城以西的一条大河——亘河,“攻城失败,元州王肯定会率领亲信逃向这里。你们在这里埋伏。能不能活捉他,就看你们的了。”
  迟衡问道:“我和破荆分开埋伏吗,可是,出夷州的路有很多条。”
  “但元州王最有可能选这一条,东边有夷山相阻,他不会去凑热闹;其他的地方多山易迷,这一条水路,最为宽阔,亦适于逃向炻州。”左昭修长手指拂过嘴角,“而且,元州王命中缺水,他对此深信不疑。”
  他似笑非笑的样子,让迟衡有点发寒。果然,最了解你的人,是敌人。
  亘河很长,跨越好几个州,流经泞州、元州、夷州、炻州等地。在夷州这一段,跌宕起伏一波三折,一段水流湍急险恶,一段风景绮丽如画,一段平静如练。
  迟衡他们停驻的这一段,就很不平静。如果溯河而上,就是更为凶险的一段水势。
  前边是两旁长满稻子的泥路,路的尽头,是河,迟衡和岑破荆埋伏在河边的渡口旁。对于识水性的人来说,游到对面去也要不了一盏茶的功夫。
  渡口横着三两条船。
  岑破荆扯了一根狗尾草放嘴边,戳了戳迟衡:“现在什么时辰了,启明星都亮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莫非元州王没来,别是搞错地方吧。”
  迟衡耳朵贴在地上:“耐心等等,好像有声音了。”
  岑破荆立刻趴下,果然有隐隐的声音传来,如同很远很远的雷声一样,他吹了一记轻哨,河边如风吹过一般一阵簌簌声,而后悄然无声。
  迟衡的心噗通噗通的,丝毫没有放松,耳朵贴得紧紧的。
  远雷声近了、近了,能分清依稀是马蹄声,但速度却明显放缓了,因为马蹄声出现了清晰的节奏,不似跑,而变成了走。迟衡纳闷地了,一边告诉岑破荆:“马蹄慢了,他们可能正在择路,让我们的人不要出现声响。”
  岑破荆吹了一记轻哨,寂静,如死,只有一钩弯月,映照水天一色。
  可是,走着的马蹄声却停下了。
  迟衡皱紧眉,吃力地听着,那马蹄声像是逗他一样,忽而走走,忽而停停,甚至还有向后撤的远离。迟衡的心跟着忽前忽后的紧张,好不容易,近了,近到能数清那不过百余匹马匹,近到不需要贴耳倾听,已经能看到影影绰绰的黑影向这边策马奔来。宛如天边忽然压过来的乌云一样,月色下,一览无遗。
  等待着,等待着,等待那一群鱼儿一个一个跳入网中一样,岑破荆忽然一记口哨,划破夜色。
  收!
  噗通,吁——一匹马应声倒地,两匹马,三匹马……因为飞快而陷入落马阵的数十匹马猝不及防,人仰马翻摔倒在地。迟衡从埋伏中冲出,大喝一声:“杀!”
  六十余只黑狼和黑马忽然从草丛中跃起,如从天降,大刀挥过去,人头落地。
  迟衡与岑破荆更是所向无敌,杀得痛快。
  这本就是仓惶逃窜的军队,一遇到这个阵势越加仓惶,顿时乱了,为首的将领一面高呼:“不要怕,向前冲!”说罢,一把长矛向迟衡挑来,迟衡骑着马大刀一劈,将那首领的咄咄攻势劈下。
  乘着月色,二人眼光交汇,顿时都惊了。
  这将领正是大破元州北关时,曾被迟衡一刀砍断长矛的那位。他见了迟衡,咬牙切齿,举起长矛大喊:“原来是你,且吃我一丈!”
  岑破荆要迎上去。
  迟衡高喊:“破荆,我来和他战!”一夹马肚飞奔上去。岑破荆见状,回马专心斩杀其他败兵。
  迟衡与那将领互战了十数下,不分胜负,那将领恨得眼睛直冒烟。就在这时有一人高呼:“左护军、左护军,不可恋战,元州王要紧。”
  听了这话,那名左护军即刻缰绳一扯,向后奔去。迟衡哪里能放过他,鞭马上前,有元州兵士来拦,迟衡看也不看,一刀抡过去,人来砍头,马来斩腿,顷刻之间人头如韭一样纷纷落地。迟衡自然是心急,哪里顾得上这么多,却叫旁边的兵士魂飞魄散,纷纷后退,再没勇者敢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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