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飘落在地,上面赫然映着一抹刺眼的暗红。萧逸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瞳孔猛地一缩,弯下腰将染血的帕子抓在手里,握住徐清的肩膀心痛道:“阿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这血是什么时候吐的?”
面对萧逸的质问,徐清眼中一片黯然,他垂下头,不敢直视对方,苍白的唇有丝儿颤抖,慢慢说道:“我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担心。”
萧逸大力抓住他的胳膊,大声说道:“可你不说,我更担心!”
徐清慢慢道:“我怕你会走。”说完又咳嗽起来。
“我……”萧逸手指拧在一起,语塞住了,顿了顿道,“阿清,我发誓,我不会离开你的,不管生也好,死也罢,我都不会离开你。”
徐清听了,黯然伤神的眼中露出一丝笑容,可这笑容又透出无限的苦涩来,最后摇摇头吃力道:“不,萧逸,我不希望你难过,如果我必定要留在这里,如果你觉得离开对我们彼此更好的话,你可以选择离开,我不希望你难过伤心。”
萧逸道:“你如果不开心,我又怎么能够开心得起来呢?”
徐清想要对眼前的人笑一笑,好使他能够宽心,可胸口散发出来的疼痛只令他神色更为痛苦,再也挤不出一丝笑容来。他靠在萧逸的怀里,再度咳嗽起来,只觉得嘴里都是咸腥的味道,那一股股铁锈味从喉咙深处不断涌来,让他再也难以压制,随着一声声的咳嗽,很快就从他嘴角渗出,洇湿了萧逸的胸口,直染开一朵一朵殷红的花朵。
“阿清,阿清!”萧逸忧心忡忡,心急如焚,他将他抱在怀里,奋力折返回去,与朝他们赶来的沈棻撞了个正着。
“萧大哥,徐大哥他……”沈丫头跑得气喘吁吁,她举起手中的东西朝对面的萧逸扬了扬,道,“看,这些都是我从徐大哥的枕头底下找到的。”
萧逸一把抢过对方手里的帕子,只见都被染得血迹斑斑,他不知道徐清瞒着他到底已经吐了多少的血了,眼下他再也顾不上许多,只想将徐清的病治好,让他活着,比起这些,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盯着沈棻,咬着牙艰难说道:“快带我去找沈婆婆,阿清不愿答应的事,我替他答应。”
好不容易看到当事人首肯,可沈棻却再也不像初次遇见他们那样打心底里高兴少主能够有救了,这些天见识到了他们的鹣鲽情深,知道要治好徐清的病就意味着什么,她的心情自也沉甸甸的。
她带着沈婆婆赶到徐清的房中,此时萧逸正忧心重重地守在床边。沈婆婆来到床边,看了一眼昏迷的徐清,又转头看向萧逸道:“年轻人,你真得想救他,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萧逸朝着她颔首,眼神坚定,说道:“只要他能够好起来,付出任何代价我也在所不惜。”
沈婆婆似有所感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伤感说道:“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可这世间总有许多残酷之事,许多不如人意之事,算了,”她再度叹了口气,挣扎的神色逐渐从脸上退去,像是终于决定放弃什么,说道,“我看还是给我,给沈家寨,给云儿积点阴德吧。”
她让萧逸和沈棻都出去等着,萧逸难舍地看了昏迷的徐清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径自离去了,“婆婆……”沈棻站在沈婆婆身边,满脸忧虑,欲言又止,沈婆婆摇头道,“棻儿,我不会害他们的。”
沈棻看见萧逸的背影孤零零地伫立在院子里,看起来分外伤感而又落寞,她自也幽幽一叹,想到沈婆婆,想到萧逸,倘若爱一个人都会这么痛苦,她宁愿不要爱上任何人才好。
过了一段时间,沈婆婆从房里迈出来,她身上萦绕着一股血腥气,衣袖上染着几抹血迹,她对着萧逸说道:“人还昏迷着,不过你可以进去看他了。”随后叫走了沈棻。
很快夜幕降临了,沈棻端着药敲开房门,脚步轻盈地走进了房内,神色却不如先前那般沉郁,甚至还带着一丝欣喜。萧逸见了是她,没有说话,将视线转回了床上。“萧大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相对于沈棻的雀跃,萧逸显得死气沉沉,只开口淡淡说了一个字:“说。”
沈棻不以为忤,用着欢快的口气说道:“婆婆要我来告诉你,徐大哥身上的蛊已经取出来了。”
“什么!”萧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目光蓦地转到沈棻脸上,再度问了一句。
“真的!我没有骗你,是婆婆亲口对我说的。”
“这……”萧逸蓦然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看沈丫头,又看看床上的徐清,呆滞片刻,眼中露出喜悦的笑容,可片刻之后却又出现了一片阴霾。
“给我说清楚,为什么会这样?”阴沉的声音响起的同时,萧逸的手迅如闪电地掐住了沈棻的脖子,直将她重重抵在桌子上,手指咯咯直收紧,脸上的表情甚为阴沉,阴沉地想要杀人。
沈棻越挣扎,脖子上的手指收拢得越紧,萧逸阴阴地注视着她,一字一顿道:“把来龙去脉都告诉我。”
“萧-逸-”就在此时,微弱的呼唤声突然传入他的耳中,令他手指不由一松,蓦地点住身边人的穴道,不让她逃走,疾步来到床边,果然见到那一直昏睡不醒的人终于睁开了双眼,正迷迷糊糊地看着他。他不甚欣喜,脸上的阴沉早就被笑容所驱散,一把抓住徐清说道:“阿清,你终于醒啦,你感觉怎么样,还痛不痛?”
徐清摇摇头,心口不疼了,只是小`腹处有些疼痛,好像受了伤一样,他一动,就牵扯到了伤处,嘶地痛叫一声,萧逸急忙解开他的衣衫,只见腹`部缠着一圈绷带,上面隐隐透出血迹来。
“这是怎么回事?”萧逸转身质问沈棻。
沈棻摸着被掐的发红的脖子,清了几声嗓子,愤恨道:“你这样对我,你觉得我还会告诉你吗?”
“你不说?”萧逸双眼眯了起来,淡淡道,“我多的是让人开口说话的手段。”
“喂,你想干什么?”沈棻害怕萧逸故态复萌,急忙像徐清求救,“徐大哥,徐大哥救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四章:相见不见
萧逸见到徐清脸上露出疑惑不解之色,便将沈棻拉到床前,冷冷说道:“你把刚才对我说的话现在再说一遍。”
沈棻在他目光的逼视下,咽了一口口水,慢吞吞道:“徐大哥,婆婆说,她说、说你身体里的蛊虫已经拿出来了。”说罢盯着徐清的脸看他的反应。
他的反应自然也与萧逸一样,先是惊讶,再转为喜悦,最后却又露出狐疑来。萧逸朝着沈棻冷冷地哼了一声,随即压低声调对徐清道:“阿清,我们原来都被他们给骗了!”声音虽低柔,却不掩咬牙切齿之意。
沈棻自也脸上露出一份黯然,她也不知道婆婆竟然会骗她,原来真得还有别的法子可以拿出蛊虫,如果不是最后婆婆改变心意,那岂不是拆散了一对情侣吗?
“沈姑娘,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吗?”徐清坐起来靠在萧逸身上,神色与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目光直视沈棻,希望她能够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沈棻忐忑不安,说道:“其实婆婆也有苦衷。”
“苦衷?”萧逸冷笑起来,“所谓的苦衷就是欺骗别人,还把自己的侄子关在山洞里三年?”
“不是这样的!你不要胡说”沈棻急忙辩解道,“少主身体里的蛊虫,婆婆真的是没有一点办法,只是徐大哥的不一样……”说罢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
原来李擎云身体内金蚕蛊的雄蛊是非要雌蛊做诱饵才能取出来不可,这也是雌蛊丢失三年,沈婆婆束手无策只能将他拘锁在山洞里的原因。可雌蛊就不同了,雌蛊忄生`淫,只要其他的雄蛊加以引诱便能取出。
然而这雌雄两只成虫一旦取出,就失去了效用,会很快枯死,而新的蛊虫再培育出来也要数十年。没有金蚕蛊,不光武功停滞,李擎云的族长之位也就有名无实了,会遭其他族人的觊觎。
徐清听了,尚还没有发话,萧逸却是接连冷笑说道:“原来打得是这个算盘,不过这个用蛊虫来练功的邪门歪道真是害人害己。”说罢,又呵呵冷笑了两声。
面对萧逸的鄙夷态度,沈棻却不能发出火来,她虽要维护沈婆婆,可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他们的过错。但见萧逸走近她跟前,满脸冰冷之色,目光如利箭般刺在她脸上,一面围着她慢慢踱起步来,好像是在考虑该怎么处置这个人。
沈棻见他面色不善,生出惧意,发颤道:“你、你想什么,不会、不会真得想要杀我吧?”
萧逸这个时候确实有杀人的心思,一想到这些天以来他们所受到的折磨竟然都源自于沈婆婆的一己私心,若不是她中途改变主意,岂不是真的把他跟徐清活生生地拆散了。他受得这点精神折磨尚不打紧,徐清遭受到的痛苦可比他多得多,若不替他讨个公道,他怨愤难消。可他也知道徐清是不愿看他杀人的。
这个时候,徐清也没有说话,他不是个没脾气的人,心中所想所感也大致与萧逸相同,更何况这件事不禁关系到萧逸,也关系到他的小师弟,若真的遂了沈婆婆的心思,那真是覆水难收,想想都后怕。因而虽然没有怨恨之言,脸上的神色也颇为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