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颜俊温和一笑,安抚他道:“不碍事,大概是背上擦破了皮。”
颜俊听了,脸色沉下来道:“教`主,伤是怎么来的,难道真是齐修远下得手?”
徐清沉默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颜俊的声音变得更加沉闷,只听他咬牙切齿道:“齐修远竟敢这样对你,难道、难道他以前都是这么对你的吗?”
他这话里头包含了两种意思,头一句是痛恨齐修远对徐清出手无礼,另一层意思则问得是齐修远对他的折辱行径。
只因颜俊想起了自己撞门进来时见到徐清被缚住双手,衣`衫`不`整地被齐修远压在地上的情景,又想起齐修远的无耻之言,以为齐修远平日里就是这么折辱杨笑天的,他心中又恨又痛,故而有此一问,只是话一出口,又暗自后悔,怕挑起了对方的伤心事。
而徐清只听懂了第一种意思,心道:“他们两个的恩怨我可不清楚。”便摇头道:“我不记得了。”
颜俊安慰道:“不记得了也好。”又道,“教`主,我来瞧瞧你背上的伤势可好?”
徐清点点头,也不扭捏,脱了外衣,又解开亵衣的衣带,将最后一件贴身衣服脱下来,整个背部便裸`露了出来。杨笑天的这具身体肤色较深,即使手腕被勒住,痕迹也不是特别明显,可就算这样,他背上大片的青紫痕迹看在颜俊眼里仍是怵目惊心。颜俊不由地暗暗捏紧拳头,脸上露出半是愤怒半是心痛的神色。
他沉默了片刻道:“教`主你等等,我去柜子里找瓶药油来。”说罢,先将衣服细心盖在他身上,免得人着凉。
倒不能说徐清这具身体裸`露出来的背影有多吸引人,杨笑天长相平平,身材矮壮,皮肤又黑,与长身玉立的颜俊、齐修远一类相去甚远。只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看在颜俊眼里,又有一种别样的滋味,看得他胸口心儿砰砰直跳,为了不让对方发现异样,他强行压制住内心的冲动,拔`出了瓶盖,将药油倒在手心,一面抹上去,一面道:“教`主你忍忍。”
徐清点头,他知道需要用力推捏方能使药效渗透到淤青的部位,这点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实在痛了,不过咬着牙闷`哼几声。可这稀松平常的哼声却在颜俊的遐想中,被他体`味到了另外一种滋味,涂抹药油的手不禁发颤起来,脸上也染上几丝红云,心脏又急跳起来。
他暗暗咬了一下牙,告诫自己,不可走神胡思乱想,强行压下心中的旖念,继续认真替徐清抹起药来。他看着徐清背部的瘀伤,心里不是滋味,暗暗责备自己没有将对方保护周全,当初若是自己不走,徐清也就不会受伤了。他早该想到,如今这个人已经失了忆,自然就不记得他与齐修远的关系,若是齐修远举动太过亲昵,造成了误会,焉有不反抗之理?
擦好药,颜俊又帮徐清穿好衣服,徐清虽然知道这话不好开口,然而他又不得不问,便迟疑着问颜俊道:“颜俊,我想问你,我与……齐修远到底是什么关系?”
颜俊身体一僵,慢慢道:“教`主真得想知道?”
徐清点点头。
颜俊垂下头,躲开了徐清投过来的视线,说道:“教`主,以前与齐护法很亲密,你、你很喜欢他。”
果然如此,徐清暗自点头。只是看之前齐修远对他先是甜言蜜语,后又粗暴无礼的举动,他怎么也理解不了齐修远那句“我知道你喜欢得我紧,我自然也是喜欢你的”话有几分真意。他虽然在过去的三十七个年头当中并未如何热切地喜欢过一个人,可在他看来,伴侣之间可不会用恶毒嘲讽的口气说话,也绝不会动粗。即便这伴侣是两个男子。
徐清不免又开口问道:“那,齐修远他喜欢……我吗?”话一出口,他只觉得万分怪异别扭,只是现在在别人眼中,他就是杨笑天,自然也只能这么问了。
颜俊听了这问题,微微一笑,只是这笑十分勉强,语气也有些僵硬:“这个……属下不清楚,属下想,齐护法自然也是喜欢教`主的,不然,也不会与教`主这样亲密了。”他说到最后,只觉得一团苦涩从喉咙里溢了出来,弥漫在整张嘴里,仿佛连说出的话都充满了苦涩与酸意。
“是吗?”徐清自言自语,沉吟了片刻,抬头时见到颜俊正直直地望着自己,他只觉得对方脸色不太好,眉宇间更是有丝痛苦之色,不由关切问道:“颜俊你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
颜俊笑了笑,掩饰住了脸上的痛苦与落寞,道:“没什么,大概是累了。”顿了顿又道,“属下就不打扰教`主了,早些休息吧。”
徐清点头称是,回道:“你也早些休息吧。”
颜俊便抱拳告辞,只是走出了几步,再度回首,嘴唇轻启,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强行转回了头,推开房门,走了出去。透过房门关闭时的缝隙,他还能瞧见那不甚明亮的烛`光下,那人披着衣衫,垂头思索的样子,而等两扇房门全部合拢的时候,他便与他就此切断了联系。
颜俊在房外站了一会儿才离去,而屋内的徐清则完全不清楚外面的情况。因为新增加了杨笑天和齐修远这一对的关系,他需要对自己所处的局势重新估量一番,齐修远的出现令他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他预感今后齐修远还会找他麻烦。而且也是他亲口吐露杨笑天修炼的假心经是他找来的,虽然现在断定杨笑天的死因是对方故意而为还为时过早,但他不得不提防这个人。
天魔教中局势微妙,徐清需要考虑离开还是留下。若要离开,他需要寻找下山的捷径,决不能在半路中被人截回来;若是留下,怕的是齐修远的再度骚扰。他当着颜俊说的那番话也不知有几分真假,可徐清只要一想到齐修远那句“我们什么花样都玩过了”,他就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忙摇摇头,阻止自己再联想下去。
许是因为忧愁自己该何去何从,徐清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即使已经闭上眼睛进入了梦想,眉头仍还微微皱起,脸上的神情也并不轻松愉快,好似表明他在做一个并不怎么美妙的梦。
这个梦境好像在重复他先前的遭遇。一团浓重的白色迷雾包裹着他,四周静极了,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喘气声,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双手被高高缚在头顶,身上只松松套了一件袍子。那袍子领口敞得很开,肩膀及胸口都裸`露在外,有风拂过,令他瑟瑟发抖。
他不知道这是哪儿,又是谁绑住了他,他仰头大喊了几声,但是浓重的迷雾中没人回应他,仿佛这地方只有他自己。他极力想挣断那绑住他的绳子,可是他越是挣扎,那绳子似乎绑得越紧,而随着他的剧烈挣扎,衣衫滑落,裸`露在外的部位逐渐增多。
茫茫白雾中,一个黑影在朝他走来,近了,近了,那人杏黄色的衣裳下摆在白雾中闪着淡淡的光晕,徐清的心头猛地一颤,不禁仰高头想要瞧见那人的面孔,可那人的面孔一直隐在白色的雾气中,隐隐绰绰,不甚真切。
“他是谁,是不是齐修远,自己怎么又让他抓`住了……”他脑中思绪急转,而此时那人已近至他跟前,慢慢地俯下`身,抓`住了他的肩膀,将两人的距离拉近。可即便是离得如此之近,徐清仍还看不清他的面容。那人身上好似围了一层白色的薄纱,遮挡了他的容貌,令人无法窥探。
那人的手指头落在他的面颊上,拂过他的嘴唇、下巴、脖子,轻抚着他光`裸的肩头,又似蛇一般灵活地向下滑去,贴在他颤动不已的胸口上,纤长而冰凉的手指头紧贴在皮肤上,打着转儿。
“住手、住手!”徐清厉声呵斥道,可这无力挣扎,只能被动接受对方亵玩的局面却使他心中升起一股绝望,身体与衣料的摩擦声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是如此刺耳,他感觉到那仅有的一件蔽体衣衫正从他身上褪去。而那亵玩他身体的人也在逐渐向他靠近,他的唇也即将贴上来。
此情此景令徐清想起了十年前的往事,他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哀伤,心道,难道是因为当年拒绝了那个人,伤了他,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遭的羞辱吗?
作者有话要说: 老徐,你的心思又活络了吗?
☆、第七章:意外之外
然而下一息,那人的脸却从白茫茫的雾气之中显露了出来,徐清的双眼一接触到对方的面庞,他不由地因为吃惊而瞪大眼睛,他难以置信眼前这场景,这人,眼前的这个人……是他吗?
十年了,他虽然已经有十年未见到那人,可他年轻时的容颜仍还深深地刻在他的心中,而眼前的这个人与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仍还是那么年轻,还停留在二十六那年,停留在他们决裂的那一年,停留在他失去踪迹的那一年。
对方的长发黑鸦鸦地落下,落在徐清的面颊上,他的半边面孔非常俊美,漂亮的眸子,挺直的鼻梁,朱红的薄唇,像他的母亲;可另半边面颊却布满了伤痕,斑斑驳驳,宛如一只张牙舞爪的蜘蛛,盘踞在上头,丑陋无比。那是在火灾中烧伤而留下的伤痕,将他半边脸毁了,与左面俊美的脸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