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宽大的马车行在三万定熙军的最前方,车辙轰隆乱响,速度也异乎寻常的快,寒风呼啸而过,打的牛皮特制而成的马车啪啪作响,让人不由自主的觉得透心钻骨似的寒。
“我们本来是准备找远征军的,可是我们听闻有一个郡王爷好端端的在营地里待着,主子以为是慕容公子安排的。”高龙被安排在特制的床榻上,他受伤极重,本来是不应该随军出发的,但他根本不理,直说若不让他随军他就立刻死。况且草原地大,只指出约略一个方位的话,稍微路途耽误了便是几天的功夫,平常还不算什么,这种紧要关头,唯一的向导高龙的用处便不可抹杀了。
说到此处,高龙不由抬头看了眼旁边脸色煞白的袁知陌,“却没想到是袁三公子……三公子,我们都以为你……”
袁知陌静静坐在他的身边,自从知道容浔还活着但又陷入重围时,清俊脸上早就几乎一点血色也无,苦笑扯了扯唇,“这是误会,你继续说。”
“……主子说……东越王阿坎木秉性暴戾但城府不深,势力扩张如此迅速全是因为他的堂弟格木……”
“所以,主子决定杀死格木重伤阿坎木,本来我们已经快要杀死格木了,可是没想到紧要关头阿坎木的妻子来找格木偷情,所以我们只能被迫逃开,可是……”受伤濒死都不曾流泪的铁血男儿眼眶微红,“可是东越的人来的太快,我们根本没办法逃的开,主子说这是最好的进攻时机,必须要在格木伤好之前动手,所以、所以……”
声音一顿,高龙再也说不下去,激动嘶声道,“我应该留下来的!我不应该听主子的话!那么多人,那么多人……主子身上的伤还没好!我应该留下……”
肩膀被人轻轻一按。
是袁知陌。
袁知陌静静的道,“容浔知道他在做什么,就算你留下,也根本没有用。”
“可是……”
“容浔会没事的。”
高龙抬头怔怔看着异乎寻常坚定的袁知陌,眼眶倏地一热,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袁公子,主子他真的以为你死了!我们以为你被埋在山下面了,我们足足挖了三天,主子的手都起泡了!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挖到,主子伤都没好,夜里呕了好多血!他瞒着我,可是我都知道的!”滑稽的扯扯唇,“他的衣服都是我洗的,他居然还想瞒着我!袁公子你说我怎么跟了这么个蠢主子啊!”
袁知陌身体微不可及的晃了晃,用力撑着车板才稳住身形,眼前倏地浮现容浔在土坡徒劳挖掘他所谓尸体的情形,还有容浔呕血的模样,刹那间心痛如刀绞,眼前也一阵发黑,胸腹间一阵气血翻涌,他死死抿住唇,唇间还是逸出些微极淡的血气。
清亮的眸里染上阴郁似冷的沉色,各种情绪诸般闪过,愤怒、绝望、心疼、不舍不一足以描述,除此之外,心里却全是那些几乎焚烧了他所有理智的强大的恨意!
是的,恨意!
他恨那些人!
恨那些在背后操控总喜欢将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权贵们!
定熙错了什么,老王爷错了什么,容浔又错了什么!
他们自以为意的操纵着别人的人生,却还是美其名曰冠上大义的名号!何其无耻!何其卑劣!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如此圣人,留之何用!
还不如彻底毁掉!
两日后,日夜兼程的定熙军在晨光微亮的时候即将赶到高龙与容浔分开的地方,率领三万定熙军的定熙偏将容安上来询问袁知陌的意见,是直捣黄龙灭了东越,还是所有人去找容浔。
容安惴惴不安的等着袁知陌的命令,虽然他觉得草率,但老王爷说过,这次行动的指挥权全部交给这位袁公子。依照容安的想法,他是情愿带领三万大军去找失踪已久的郡王爷的,虽然灭掉东越这么好的机会就在眼前,但他们定熙与五越打的仗也不算少了,根本不用急在这一刻。
但是老王爷的命令他们不敢不从,所以他只能听令。
袁知陌沉默了片刻,清亮眸里浮沉着许多复杂意味,眼底纯粹已经不再,却更加坚定剔透,“容将军,如果这三万大军都给你,你有没有把握彻底消灭东越?”
容安心里一沉,抬头看了眼袁知陌,“约莫可以。”
“全灭?”袁知陌又问了一遍。
容安咬牙道,“如果东越这边的人数真的如高龙所言,我有把握。”
“如果是别的将领带队呢?”
容安一愣,中肯的道,“我们定熙常跟五越打交道,对他们熟些,如果是别的人,恐怕要打个折扣。”
“这样……”袁知陌手指猛地一扣桌子,“那好,我给你两万人,你带两万人去剿杀东越,你必须要剿杀东越大半势力,灭东越王阿坎木,但是有一个人你不能动,格木,你要天衣无缝的让他从你的包围圈里溜出去!”
第69章 生死一处
容安怔震惊抬头,不明所以的看向袁知陌,“这个……”
“灭了东越,对定熙有什么好处?”袁知陌冷冷一笑,笑意不及眼底,“狡兔死走狗烹,唇亡齿寒的道理千古不变。东越苟延残喘,对定熙绝对利大于弊!”
短短一句话,里面包含的含意着实丰富,丰富到容安神色骤变,神情里夹杂着恐惧与兴奋,眼睛微微大睁,呼吸都微微粗重起来,眼底眸光却是异乎寻常的灼亮!
他翕了翕唇,不置信的颤声道,“这是……老王爷的意思?”
“就算不是又如何?”见容安又是变了脸色,袁知陌淡淡一笑,抬头看向晨光笼罩着的草原,神色坚定而凛然,“既然他把你们交给我,就别干涉我的决定!”
容安有些不安,“可是……”老王爷脾气耿直,对大雍从来都是忠心耿耿,若是让他知道他们阳奉阴违,恐怕不等大雍朝廷发作,老王爷的大刀就要砍过来了。
“那你想让他死?想让定熙任他人鱼肉?还是想让定熙坦然立于天地,不容外人染指!”
短短一句,如有千钧之重!
容安一凛抬头,脊背倏地窜上一股子凛冽的寒意,虎目圆瞠,死死盯着袁知陌,“袁公子,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容将军心里清楚!”
容安激动,“可是王爷他不会同意的!”
“那就让他不得不同意!”袁知陌断然一喝,掷地有声!
“你疯了!”
“我没疯!”袁知陌冷静迎上容安的眼神,深吸了口气,定定的道,“我为人优柔寡断总是爱前思后想,但是我有个优点,只要我决定的事情,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不会放弃!”
上辈子他选择站在大义一面,所以就算对面是容浔,就算心如刀绞,他也能痛下狠手,如今他既然选择站在定熙这一方,就算是日后被人唾弃讽刺,他也在所不惜!
他是孤寡的性子,即使头破血流,只要认准了方向他也不可能回头!
容安震惊看着袁知陌,骇然明了袁知陌确确实实说的是真心话,刹那寒意席卷全身,他猛地握住腰间长剑,全身僵直冷硬,虎目微微充血,脸上全是挣扎犹豫!
他是定熙军的偏将,却也是大雍的将领,若是老王爷的命令他还可以服从,可这分明是袁公子单方面的意愿,他应了,若无人追究到还能相安无事,若功败事露,他就会千夫所指遗臭万年,可若是不应……
袁知陌静静看着面前挣扎犹豫的容安,并没有催促。
这件事太过重大,容安挣扎犹豫也是在情理之中,他给他考虑的时间,却绝对不允许考虑之后半途反悔。
时间缓缓流逝,大冷的天,容安的额头居然已经微冒冷汗,脸色青青白白交错不定,却又是异乎寻常的凝定慎重。半晌,他深吸了口气,轻声道,“袁公子,您别忘了,您父亲可是袁太傅,万一到时候事发,他们可是首当其冲……”
袁知陌心口一阵针扎似的刺痛,眼底滑过一抹复杂光芒,沉声道,“这件事我自然明白,我自然会有办法解决。”
“好,”容安再深吸了口气,身体倏地拔直,一字一句,“我明白了!我待会会率领两万人灭剿东越,定然不负君之所托!”
袁知陌心里一松,知道他已经劝服了定熙最骁勇的将军,以后有了容安的帮助,很多事情都能事半功倍。他诚心诚意的起身,束腰弯身,慨然朝面前四十开外的容安行了个大礼,“容将军,多谢。”
容安吓的一跳,慌不迭的退开,局促不安的挠挠头,“袁公子,我是一个粗人,比不上你们文人想的多,您这一拜我可承受不起。”他眼神闪烁了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眼底隐隐有些期待之色,“容浔叫我安叔……”他迟疑了下,颓然垮下肩膀,支支吾吾的道,“还是算了吧,容浔那孩子也不知道……你还年轻……”
话音未落,袁知陌干净利落的脆叫了声,“安叔!”他微微一笑,眸光坚定而从容,轻声道,“安叔,不论容浔怎么样,我跟容浔,这辈子总是分不开了。”
袁知陌装作没有看见容安眼底一闪而过的欢喜释然,他心里清楚的很,这是这位将军在变相向他讨取承诺,不是为自己而讨,而是为生死不定的容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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