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袭你都躲不了,你还想躲东越的暗箭,做梦!”长孙晏哼了声,视线落在袁知陌身上时,眼底倏地夹杂了些许疼痛柔软的意味,稍稍停顿一会,才轻轻的道,“放心,我死不了。”猛地用力勒住缰绳,坐骑前蹄高高扬起,环视四周仍然不知所措的隐卫,“还傻站着干什么,再不走,等东越打上门来吗!”
柏渊愣了愣,迟疑看向一动不动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袁知陌,“袁公子这……”
袁知陌一怔回过神,用力抿了抿唇,拳头紧紧握住,才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冷汗。
尖兵奇袭一事势在必行,他必须要立刻做出选择,一方是年老位尊的定熙王,一方是年少骁勇的长孙晏,无论哪一方受伤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他再度深恨起自己为什么只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在这个时刻,除了做出选择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他抬眼,沉沉看向马背上冷峻如铁却不再看他的黑甲少年。
阿晏这么做,大半是为了他,只为了不想让他被捆绑在定熙王府这辆注定与朝廷相撞的战车上。可是他这么一去,分明九死一生……他袁知陌,何德何能?
定熙王似乎在骂些什么,空落落的传进耳里,伴着草原上呼啸的冷风,恍惚间竟然想起那些自从总角便相伴长大的岁月,两个小小少年不知天高地厚的立下为国效力的盟愿,打打闹闹玩玩笑笑,早就在彼此生命中留下浓墨重彩的痕迹,这些痕迹日久弥新,此时方知其中可贵。
他深吸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长孙晏若有所悟,突然回过头。
两人视线撞在一起,视线在黑暗里交织网罗,密布出别人无从得知的意味,袁知陌口微张,做了个口型。
长孙晏冷眸里忽而绽开许多灿亮的华彩,脸上神情都刹那纾缓起来,让人不由自主觉得炫目。
柏渊警惕的来回看着打着眼皮子官司的两人,突然感觉不舒服,这人是不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撬自家主子的墙角,给他家生死不知的可怜主子戴绿帽?
忠诚的侍卫立刻怒了,随手点了叫嚣着要上马的老王爷的穴道,一跃跳上马背,很是无耻的往长孙晏与袁知陌之间一挡,“那还等什么,走吧!”
长孙晏再看了眼袁知陌,猛地一夹马肚,“走!”
袁知陌望着疾驰而去的马队消失在黑暗之中,眸里忽而微微闪烁着一抹荧亮。
定熙王看着他,历经风霜的眼底滑过一抹了悟。
一连三日,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那队人马仿佛凭空消失在草原之中,寻觅不到踪迹。大雍远征军与东越的僵持局面已经初步形成,虽然长孙将军竭力调兵,但还是免不了被东越牵着脖子走。
老王爷又在帐篷里骂了小半日的娘,老将粗着脖子喝着烈酒,上骂天下骂地再骂容浔小兔崽子,最近还多了个长孙晏。他心里明白老将也是心急如焚,所以他也耐住性子听他骂,能骂出来,总比憋在心里来得好。
好不容易把老王爷哄着回去休息,出了帐篷,他走到营地边缘,天边已经变成暗暗的青白色,几乎与草原融成一致,带着一种清冷寂寥的美感。
容浔,这就是你十一年日日看到的景致么,这样脆弱而乏味的美感,你是怎么忍受得住?
你可安好?
你若安好,为什么还不回来?
你若已死,地下有灵,定要保佑阿晏与你的属下们,否则,你真的是白死了。
身后有马蹄声咚咚响起,马蹄声又急又促,仿佛催命一般乱响!
袁知陌心里一跳,匆匆转过身,一匹黑马直接往他这边冲过来,马上骑士摇摇欲坠,还没到军营就砰的一声摔在几十丈开外,以袁知陌的眼力都能看见那人全身都是血。
袁知陌心道一声不好,赶紧招呼了几个士兵匆匆赶过去,果然看见一个全身浴血气息奄奄的男人跌倒在地,刚冒出嫩芽的草尖都被他身上的血染的斑斑点点,看起来触目惊心!
袁知陌赶紧扶住那个男人,“你怎么了?”
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中的男人听到袁知陌的声音,精神猛地一震,仰起满脸血污的脸,半闭的眼睛也豁然大睁,不置信的看着袁知陌,“袁、袁三公子……你、你没……”
袁知陌一愣,仔细一看,这才认出眼前男人正是当初容浔派去保护他的其中之一,心脏不由自主的急速跳起来,几乎要跳出喉咙。一把握住隐卫冰凉的手,迭声道,“是我!”
“快去救主子!”
第68章 恨意滔天
容浔将最后一点干粮塞进嘴里,身边最后一点篝火也已经全灭了,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火星不是蹦出来,他看的嫌累,干脆一脚踩熄,用力过猛,连带着受伤的左腿又是一阵钻心似的刺痛。
他低头看着小腿上血淋淋的血洞,这还是不知道哪个小兵放的冷箭,早知道应该帮他把那箭留着,说不定还能指着立一桩军功。
洞口里不断传来东越人的叫嚣怒骂,的外面天色应该已经黑了,洞口昏黄的烛火映射在洞壁上,乍看之下居然很温暖。容浔已经在这洞里窝了一天一夜,当初他把大部分追兵都引到自己这边时,他就已经做好了丧命的准备,但显然老天还是很给他面子的,紧要关头居然给他找到了个狼洞。
草原上的狼洞是出了名的九转十八弯,易守难攻,再加上他先前立威杀了不少人,东越人也知道其中厉害,又想活捉他好泄愤,几种因素交叠起来便是他钻进山洞里之后居然没人胆敢追进来,倒是给了他一些休整的时间。只可惜就算有了休整时间,他活下去的机会还是渺茫的可怜。他已经将最后的食物全部吃完了,而且一天一夜恐怕已经是他们的最大极限了,说不定,下一刻便有人从洞口杀进来!
远征军离这里太远,就算日夜兼程赶过来,到时候恐怕他连渣都不剩下了。
如果说阿坎木在东越人的心目中是王,格木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他这个小小的卑鄙的大雍人居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伤了他们伟大的神,五马分尸大卸八块那是轻的,恐怕剥了他的骨头熬汤喂狗才是他们想做的。
当然,喂狗他其实也无所谓的,反正他也已经死了也感觉不到了,只是为了他那个爱骂人的爹,他势必得替自己想一个妥帖体面的死法。
容浔摸了摸怀里筒状的物事,漂亮的丹凤眼微微睐起,在昏暗的山洞里闪耀着锐利的精芒。
左腿突然一热,他低头一看,一只小狼崽正贪婪的舔着他左腿上的血洞,冰冷的狼牙摩挲着他的皮肉,看起来是饿的紧了。
洞里这四只小狼崽估计出生还不到一个月,走路都歪歪扭扭的不成章法,他来的时候母狼应该是出去觅食了,估计就算是后来回来了,也被洞口人来人往的阵仗吓的不敢回洞,倒是可怜了这四只小崽子陪着他忍饥挨饿。
其实他本来倒是想宰了吃来着,可一看那几只小狼崽灰黑纯净的眸子,跟被他留在草原边上的小陌居然有几分异曲同工的相似,他就怎么也下不了手了。
他抓起那只胆大的狼崽,啼笑皆非的看着狼嘴上的一圈血渍,“我还没死呐,等我死了你再吃也不晚啊。放心,到时候肯定留只腿给你。”
小狼崽灰黑的眸子转了转,粉红的小舌头吐了吐,张开舌头露出小小的尖锐狼牙,纯真懵懂中硬是有几分邪恶凶残。
“小狼崽子,你倒是跟我有点像,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容浔一时兴起,“我给你说房亲事可好,我家有只狗叫小陌,你以后给它生几只小狼狗吧。”
小狼狗呲牙咧嘴,发出呜呜的低吼声。
“咦,为什么不要?我家小陌很乖很纯良的,它都没嫌弃你是只狼。”无良的拨拨小狼崽子的小腿,定睛一看,容浔大失所望,“唉,原来你是只公的?”摩挲了下早就生了胡髭的下巴,削瘦脸上露出一点称得上温柔的笑容,笑意淡淡笼在眼底,融化了眼底精光,只是迤逦柔情。
“其实公的也不是什么不可以。”
小狼崽子恶狠狠的呲牙,它的回应是一抬腿,洋洋洒洒的朝容浔洒了一小泡尿。
容浔看着自己衣襟上的一小泡带着骚气的湿润,登时啼笑皆非,才待说些什么,洞口突然传来一阵令人心惊的喧闹鼓嚣!
凤眸猛地一睐,精光骤亮!
来了!
陌,本以为会让你等很久,看来老天还是宠爱你,连让你多等会都不肯。
容浔漫不经心的弯了弯眼,唇角扯出一抹极淡的笑意。
他瞥了眼洞口几个当先冲上来的东越兵士,随手将狼崽子往角落里一塞,“好好替我们下去,我会记得给你留点肉的。”
小狼崽子也察觉到危险,呜咽了声迅速缩回角落里,灰眸里映入那个削瘦冷静的男人身影,男人靠着长剑缓缓支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冷静削瘦的脸上全是肃然煞气!
千里之外,同一时刻,暮色依旧深浓,一轮冷月孤零零的挂在夜空。
浩浩汤汤连绵数十里的三万定熙军连夜开拔,以急行军的速度快速往东行进,一色暗甲在黑夜里泛着凛冽的寒光,但除了马蹄落地的咚咚声响,军纪甚严的定熙军里没有一点说话声,安静的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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